牀上的這個“陸雲滄”在睜開眼睛之後,目光四下裡看了一下,因爲不知道鬼族那個亂認親戚的小姑娘什麼時候會回來,所以他並沒有起身。
沒錯,現在附在“陸雲滄”身體中的不是那勞什子的荒魂,而是如假包換的慕寒天。
早在行知將那荒魂安置到陸雲滄體內之前,慕寒天就已經先來一步佔據了陸雲滄的身體,而被行知安置進來的那個荒魂,早被他順道給吸收了補充魂力了。
儘管早就有過思想準備,可是當慕寒天真正見到這個所謂的清苑宮主人後,心底還是難以抑制的翻起了驚濤駭浪。
即便是對方帶着一張面具不肯以真實面目示人,可那個聲音他絕對不會聽錯,因爲這個聲音正是當年寸步不離追隨在他身邊的天地城大祭司——時歸的聲音。
只是震驚過後,他心中又難免生出一絲疑惑,他從承天那裡繼承而來的記憶中,清晰地看到時歸早在天地城崩毀那一日,就帶領着一衆天地城子民以血祭劍了,承天的記憶不會有錯,可他對自己的聽力更不會有所懷疑,也就是說,時歸當日確實是死了,而今卻又不知因爲什麼原因活了過來。
腦海中突然閃過黯天劍靈喚時歸爲主人時的場景,慕寒天暗自思忖,難道是因爲,時歸在當時以血祭劍的人中實力最高的關係,所以血劍黯天認他爲主了?
一想到這裡,慕寒天就有些坐不住了,他之所以要藉機將陸雲滄拉進畫中,自己頂替出來,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親自會一會這天地城的遺民,如今已經見到人了,他的目的就差不多實現了,至於其他的事情,現在並不是處理的好時機,從之前所調查到的事情來看,慕寒天覺察到時歸的性格跟以前是大不相同了,經過剛纔那短暫的接觸,慕寒天更是確認了心中的想法,現在的時歸已經不再是當年跟在他背後,思慮縝密卻心地純良的時歸了……
“承天……”
在經過了初步的確認之後,慕寒天剩下的事情,便是想辦法將陸雲滄撈出這個龍潭虎穴了。
“何事?”
叫慕寒天分外驚喜的是,迴應他的並非日夜陪着他駐守畫中的那個承天劍靈殘影,而是真正的承天劍靈。
“你竟然也來了此處?”
“我一路追查天地城遺民之事,他們出現在這裡,我也在這裡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承天劍靈的語氣一如既往的算不得好,不過這破壞不了慕寒天此刻的好心情。
“快,承天快想辦法把這小子弄出去!”
“果然任何時候,只要還有別人可以指使,你就懶得動腦筋呢。”
承天劍靈冷冷地哼了一聲:“或者你以爲,本座現在的情況可以力壓這一大羣鬼族跟黯天,直接殺進去將你還有那小子帶走?等一下,你不要告訴我你根本就沒有想到脫身之計……”
“呃……承天不要生氣啊,我就是順口一說哈哈……”
慕寒天被承天劍靈一連串的話問得苦笑連連:“脫身之計自然是有的,只不過有了你的幫助,我能更加容易得手罷了。”
“算了,我也不問你是打的什麼主意了,實話告訴你,本座已經跟鳳子凡取得了聯繫,三日之後他會回到此處,屆時由他出手,幫助你們離開鬼族,而我則負責在外面接應。”
早就習慣了
慕寒天的脾性,承天劍靈已經懶得跟這個傢伙計較了。
“哎,我就知道像我這麼英明神武的主人,承天你不會捨得將我丟在這裡不管的。”
慕寒天話沒說完,就聽到房間外面有腳步聲響,立刻合起眼睛來再度裝出昏迷的樣子。
“我先繼續僞裝成荒魂的樣子,一切就交託給你了承天!”
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只將陸雲滄帶走,而把慕寒天留下呢?
在聽到慕寒天最後傳來的那句話之後,承天劍靈忍不住認真地思索道。
走進屋中的正是行知,她方纔跟鬼後葉冰之密謀了許久,所以才耽擱了來看陸雲滄的時間。
此時她推門走進來,正好看到陸雲滄煞白的臉色跟眉毛上依舊沒有化開的冰霜,加上他已經微弱到極點的呼吸跟心跳,這副景象叫行知心頭一跳。
“來人。”
行知幾步走上前去,扶起還在“昏迷”的陸雲滄來,先是給他診了一下脈,確認他不會有生命危險之後,就開口喚門外守着的鬼卒。
“行知大人可有什麼吩咐?”
一名鬼卒應聲走到門口詢問。
“去將陸雲滄被繳獲的儲物袋取來。”
“是。”
聽着鬼卒跑遠的聲音,行知低頭看下去,他們鬼族體內沒有靈力,所有法術施展全都仰仗着魂力,而陸雲滄是人修,體內經脈都無法吸納魂力,所以行知沒法直接給他療傷,這才叫鬼卒去把陸雲滄的儲物袋拿來,好翻看一下可否有能給陸雲滄用上的丹藥。
儲物袋沒多會兒就被取過來了,行知在裡面翻找了一下,最終取出一瓶培元丹來,捏了一粒塞到了陸雲滄嘴中。
“行知大人,給他吃這枚丹藥不要緊吧?”
那取東西的鬼卒並不知道行知要他取來這儲物袋是想幹什麼,此時見行知竟然是給陸雲滄喂藥,臉上就露出一點擔心神色來。
“不打緊的。”
行知看了那名鬼卒一眼,挑起脣角來笑了笑:“他被那清苑宮主人的靈力凍傷了肺腑經脈,若不及早給他緩解掉經脈中的極冷靈力,恐怕他很快就會死,到那時豈不是更加無法交差。”
“原來如此,是小的太多慮了。不過說起來,這倒也是奇了,那清苑宮主人不是不叫咱們動陸雲滄嗎?怎麼他自己倒是對人下這麼狠的手?”
鬼卒一臉不解地開口。
“你不懂。”
行知再次微微一笑:“有時候救一個人,並不一定是爲了他好。”
“哈哈,這人世間的事兒,果真是複雜難懂得很,不若我們這些直來直去的,腦子裡哪有那麼多彎彎繞兒。”
鬼卒搔着頭嘿嘿一笑:“行知大人,小的先退下去了,您有事兒再喊我就是。”
“嗯,去吧。”
行知對着那名鬼卒揮了揮手叫他退了下去。
服下了培元丹後,陸雲滄煞白的臉色總算得到了緩解,之前一直盤踞在他眉毛上的那層冰霜也總算是融化開來,那因爲過度寒冷而緊緊皺在一起的眉心,此時也漸漸平緩了下來,只不過陸雲滄仍舊沒有從昏迷中清醒過來,在行知看來,這長時間的昏迷不醒,很有可能跟荒魂的魂力不足有關係,所以她也沒有在意這些事情,真正叫她比較在意的,反而是剛剛那個鬼
卒無意間問出來的那個問題。
儘管在回答鬼卒的問題時,她看起來十分隨意,實際上,在聽到鬼卒這個問題的時候,內心也是忍不住嘀咕了一下的,因爲那個清苑宮主人在此前留給鬼後以及她的印象中的,絕對不是一個看起來會對陸雲滄不利的人,可現如今看來,這個清苑宮主人並非是想要救助陸雲滄。
“既不是要救你,又不叫我們殺你,這個人到底在圖謀什麼呢?”
行知凝視着還在昏迷中的陸雲滄,一雙秀氣的眉心微微擰起來,事情出乎意料的發展令她有些措手不及,另一方面,在散佈出陸雲滄甦醒過來的消息之後,那些擁戴先王與燭明軒的鬼將中也沒有任何人表現出異樣,找尋陸雲滄魂魄一事也陷入了僵局,三日之約眼看着已經過去了大半日,事情不但沒有任何進展,反而被攪入了愈發撲朔迷離的迷局當中。
“不管如何,先將清苑宮主人這邊的情況彙報給殿下吧……”
行知想到這裡,在又給陸雲滄號了一下脈之後,把他的手放回身側,伸手給他蓋好被子還掖了掖被角,最後起身離開了房間。
第二天,駐守在無盡樹海中的西陵雁打通了可以連接兩處脈源的傳送陣分陣,並利用傳送陣趕回了此處。
“丹元長老真是辛苦了。”
面對着前來彙報無盡樹海脈源情況的西陵雁,鬼後葉冰之面露欣慰之色地連連點頭:“這兩處脈源中的傳送陣一建好,本宮就少了很多後顧之憂——咦?怎麼不見曇令與你一起回來?”
“曇令將軍上次受傷之後,身體情況便大不如前,加上她又堅持不許燭將軍耗費自身魂力爲她療傷,故而傷勢一直拖沓到現在都不曾有好轉。”
西陵雁說完自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石盒呈給葉冰之:“其實此次回來,屬下還帶回來一枚剛剛吸飽了魂力的石心鬼種,無盡樹海中的脈源比此地脈源更爲成熟,吸納元力轉化魂力一事也進展得更爲順利,鬼後請看。”
“既然有吸飽了魂力的石心鬼種,爲何還叫曇令的傷勢耽擱着?”
葉冰之一看到石盒就蹙着眉抿起嘴來,臉上滿是不贊同的神色:“怎麼不先讓她吸取魂力療傷?”
“屬下也曾提議過此事,只是曇令將軍不肯採納我的意見,她堅持說鬼族中有更多需要魂力的同胞,要我先把石心鬼種取來獻給殿下。”
對於鬼後葉冰之的疑問,西陵雁回答得很快。
“唉。”
聽了這個回答,葉冰之沉默良久,最終才從口中吐出一聲長長的嘆息來。
“難爲曇令將軍時時處處總是爲族中着想,只是累了她拖着傷體久不能痊癒。”
“其實曇令將軍所言也是事實,她身上的傷,只要有充足的魂力,便可以痊癒,可有很多族人,若是等不到魂力救濟,很有可能下一刻就要煙消雲散,這般考慮下來,這枚石心鬼種自然是要先用在那些還未甦醒的族人身上。”
說到這裡,西陵雁發現葉冰之神色中有着一絲的心不在焉,好似還有別的心事一般,不由得停住了這個話題改而開口問道。
“殿下,我看你愁眉不展,可是這幾日又被新的瑣事煩擾?”
“唉,說到瑣事,最近確實是有不少事情困擾着本宮,丹元長老且坐在一旁,聽本宮慢慢道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