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殿下,小聲一點,小聲一點啊!”
英華見燭昊空怒不可揭地大聲嘶吼,連連對着他擺手,勸他不要大聲喊。
“現在森羅殿中到處都是燭智淵的眼線,即便是在這人跡罕至的後殿角落,我都時常會看到有他的手下過來巡視,皇子殿下前往要沉住氣,萬一要是被燭智淵的眼線給發現了,咱們就功虧一簣了啊!”
一邊說着,英華一邊緊張地左右張望着,彷彿下一刻燭智淵的眼線當真就會出現在他們身邊似的。
“當真是可恨!”
燭昊空雖然心中十分不甘,可是也清楚,英華擔心的都在理,因而只能憤憤地壓下聲音來,捏緊了拳頭對準身邊的石壁狠狠一拳砸了上去:“枉費父王與母后還那般信任他,他竟然會對我母后下如此的狠手!”
“皇子殿下,現在不是在這裡抱怨的時候了,別忘了鬼後殿下的殘魂,可是連寄魂木都無法爲她修補的,咱們必須及早將殿下的殘魂交到鬼王殿下面前,才能讓一切真相大白啊!”
除了擔心燭智淵的眼線發現他們之外,英華最爲擔心的便是這一點了,這樣說的同時,英華還頗爲擔心地看了一眼燭昊空手中的寄魂木:“皇子殿下,屬下說句僭越的話,這鬼後殿下既然不同於以往鬼族,死後消散於天地間,而是留下了一抹殘魂,說不定是生機未斷啊……”
“對,你說的極有可能!”
燭昊空也是關心則亂,再加上心中深藏的對母親的愧疚,此時一聽到英華這個說法,便從心底裡認同他的話。
“英華,你替我去將那些甦醒過來的族人都集合到輪迴臺上,我去找西陵雁,我們事不宜遲,立刻就出發返回西崑崙!”
“是!”
在英華領命而去之後,燭昊空神色複雜地看着自己手中得寄魂木,沉默了半晌,才長嘆一聲,將這塊憑依着自己母后殘魂的寄魂木收了起來,轉身前往森羅殿大殿去找西陵雁。
“西陵先生,叫你久等了。”
當燭昊空看到負着雙手站在大殿中的西陵雁時,勉強將自己臉上的神情收斂了一下,裝作很平靜地開口招呼道。
“皇子殿下進行這次喚醒儀式,只用去了不到半個時辰得時間,已經是迅速地令我驚訝了。”
西陵雁其實早就聽到背後的腳步聲,但他一直等到聽見燭昊空開口,才慢悠悠地回答了一句,同時轉過身來。
燭昊空眉目間的怒意雖然已經被收斂了起來,但那充血的雙眼中,依舊滿布着暗紅色的血絲,西陵雁沒有放過這個細節,知道英華必定已經將殘魂給他看過了,因此心下更是安定了三分。
直到此時,這張網已經徹底地撒了出去,接下來事態的發展,便不是他需要插手的事情了,他只需要坐在不遠不近剛剛好合適的位置上,安靜地看着這齣戲演完就好了。
“戰事緊急,我自然要加快速度,免得延誤了戰機。”
縱使嘴角仍舊有着幾分僵硬,燭昊空還是衝着西陵雁微微一笑:“我已經派人去將剛剛甦醒的族人集合到輪迴臺上,咱們現在便出發吧。”
“有何不可。”
西陵雁也衝着燭昊空笑了笑,同時擡起手來一展:“皇子請。”
滿懷着心事的燭昊空,在帶領着一衆鬼族通過輪迴臺上面的傳送陣,回到西崑崙之後,
便直截了當地帶着英華前往了鬼王燭元明。
“父王!”
一衝進燭元明的居所,燭昊空便看到正站在燭元明身邊的燭智淵,在憤恨地瞪了他一眼之後,燭昊空對着燭元明開口:“父王,兒臣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向父王稟報,只是兒臣希望在稟報此事的時候,三叔能夠迴避一下!”
“昊空,你真是越來越不像樣子了!”
燭元明見燭昊空一進到房間,便對着燭智淵如此不敬,心底立刻騰起一股怒火來:“你母后當初便是這般教導你的嗎!”
“父王,是不是不管兒臣做出什麼不合您心意的事情,您都會安到母后身上去?”
燭昊空原本心中壓抑着的怒火只是針對着燭智淵,然而燭元明這句話一說出口,卻恰恰戳中了他心中最痛的角落。
“你……哈哈,好,好,你是在怪爲父,是嗎?”
燭元明怒極反笑:“竟然會公然頂撞爲父了!”
“難道我說錯了嗎?父王,每當我所作所爲不合你心意,或者與你所預期的不同的時候,您總是會用這句話來責問我,您知道嗎,這句話不僅僅是在責問我,也關係着母后,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沒想想若是母后聽到,會不會傷心?”
“此事又曾幾何時與你母后扯上了干係!”
燭元明怒斥道:“爲父之所以會說出這種話,無非是想讓你內省一下,你做出這種事情,可曾對得起你母后多年來對你的淳淳教導!可你卻偏偏要將爲父的話曲解成這個樣子!”
“我……!”
燭昊空還想繼續說些什麼,一直跟在他身後的英華見父子倆連正事都沒說到就吵得不可開交,連忙在燭昊空身後偷偷拽他的衣角。
“皇子殿下請冷靜啊,正事要緊!”
英華的話提醒了燭昊空,一想到還憑依在寄魂木上生死未卜的母后,他瞬間冷靜了下來,在再一次冷冷瞥了一直沉默不語的燭智淵一眼之後,燭昊空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父王,兒臣當真有極爲重要的事情,要單、獨、向父王稟報,只要父王聽完兒臣稟報的這件事情之後,不論您想如何責備兒臣都無所謂——但是現在,還請三叔迴避一下。”
“你……你當真是……”
燭元明見燭昊空依舊如此堅持,一時間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還是燭智淵見事態已經僵持住了,這纔開了口。
“既然昊空執意要我回避,那我便迴避就是,二哥莫要因爲這些小事,與昊空傷了父子間的和氣。”
說完,燭智淵轉過臉來凝視了燭昊空一眼,這一眼無悲無喜,彷彿根本就不曾將燭昊空對他的不敬放在心上,然而這個眼神看到燭昊空眼中,卻似是帶着嚴重的挑釁一樣,直將他心中本就熾熱的怒火撩撥得愈發高漲。
“也罷,既然三弟都這麼說了,我也就先不跟這小子計較,至於作戰計劃一事,等下我再去找你商談。”
燭元明無奈地對着燭智淵點了點頭。
等到燭智淵離開之後,燭元明纔沒好氣地瞥了燭昊空一眼,哼了一聲道:“你三叔都走了,有什麼事,還不趕緊說出來。”
言辭之間雖然仍有一分怒意,但是比較起方纔燭智淵在場時,卻是差了好多,顯然方纔他的“勃然大怒”,也有一分是爲了做給燭智淵
看的。
“父王,你看看這個!”
燭昊空不在意燭元明態度的前後改變,他只是從儲物袋中取出那塊寄魂木,雙手捧着遞到了燭元明面前。
“寄魂木?”
燭元明的目光先是在寄魂木上掃視了一下,又帶着一絲疑惑看向了燭昊空,在發現自己的兒子只是目光透着悲涼與哀傷地看着自己,而並不打算繼續多說的時候,燭元明伸手過去接過了這一塊寄魂木,開始細細打量起來。
“這其中有一抹瀕死的殘魂,怎麼,你特意將它遞到我面前來,難道這殘魂有什麼問題不成?”
燭元明端詳了半天,也沒從這寄魂木上看出更多的訊息來,甚至在他試着往寄魂木中輸入一部分魂力之後,寄魂木仍舊沒有任何動靜,燭元明無奈之下,只能再度開口問燭昊空。
燭元明的問題,以及那毫無動靜的寄魂木,就好似一盆冰水,一下子將燭昊空跟英華兩人從頭澆到了腳,他們到這會兒才發現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那就是——他們無法控制這個殘魂出現的時機!
如果葉冰之的殘魂無法出現,那麼他們不管說什麼,都相當於白說!
意識到這一點,燭昊空的臉色一下子煞白了起來,並非他擔心父王不能相信自己,比起這件事情,他更擔心自己母后的殘魂在自己不知情的時候忽然消散掉。
“怎麼可能毫無動靜!”
燭昊空一個箭步衝上來,顫抖着手奪過那塊寄魂木來,情緒近乎失控地對着寄魂木喊道:“母后!母后!你聽到我的聲音了嗎!母后!快出來啊!”
燭昊空的呼喊聲,叫燭元明原本滿是疑惑的臉上一下子多了震驚的神色,他看着正在對着寄魂木失聲呼喚的燭昊空,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來。
“昊空……你在亂說些什麼?難道你想告訴我,這寄魂木中的殘魂,是你的母后?”
“鬼王殿下!您可還認得屬下啊!”
英華見寄魂木中沒有動靜,便把心一橫,決定豁出去了,不管鬼王信或是不信,他今日都一定要把燭智淵所做的事情都稟報給鬼王!
“你難道不是剛剛昊空的隨從?”
燭元明一直就沒有太過留意英華,此時聽對方這麼說了,才覺得對方聲音似是有那麼一點熟悉,只是當他看向英華的時候,卻難以從那張滿是傷疤的猙獰面孔上看出什麼來。
“殿下,屬下是英華啊!一直服侍着鬼後殿下的英華啊!”
過了這麼久躲躲藏藏的日子,而今終於敢大聲說出自己真正的身份,一時間英華不覺得悲從中來,說着說着,眼睛中就流下了淚來。
“什麼?你竟然是英華?”
因爲英華是葉冰之身邊一直服侍着的侍從,所以燭元明對他是十分熟悉的,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將眼前這個面容猙獰的人與昔日那個清秀的同族聯繫到一處去。
“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鬼王殿下,我會變成這個樣子,全是拜三殿下所賜啊!”
英華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擡手指向自己的心口:“屬下願意用自己的命來賭咒起誓,若是屬下接下來所說的有一句不實,甘願即刻魂飛魄散!鬼王殿下,不僅僅是屬下,屬下的所有同伴,也都死在了三殿下的手下,甚至就連鬼後殿下,也是在三殿下手中死不瞑目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