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雲宗被人盯上?”
玉斂香端着酒杯眉尖一挑:“誰這麼大膽嫌命長?”
“金宇門。”
胡悅放在桌上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輕敲着桌面,發出規律的聲響,同時目光在陸雲滄臉上一掃而過。
“金宇門?那幫古怪東西不是早早便退居到南崑崙卓景峰那邊去了嗎?”
玉斂香奇道:“怎麼會突然跑回來,還盯上咱們?”
“金宇門到底在圖謀什麼,這個問題不用說我,就連鳳子凡跟邱楚天他們,都百思不得其解。”
胡悅皺着眉,想到當初鳳子凡對他提過的一些細枝末節的訊息:“二師兄,你還記得當年金宇門突然自崑崙山上離開,遷址到南崑崙時的情形嗎?”
“還有個大概印象吧,那時候師父還在呢。”
玉斂香放下酒杯,或許是因爲想起了上一代老宗主陳方,所以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神色盡數收斂了起來:“因爲那會兒的金宇門只是附庸於紫丹谷的一個小門派而已,所以很多人都沒拿他當回事兒,可我記得,師父當時說過金宇門突然離去之事,一定內有乾坤。”
“對,老爺子他當年也曾提過,金宇門功法特殊,一旦練成後,額角便會生出兩條金線,這種會使人身體都產生改變的功法,聽起來十分像一種魔道功法,只是這麼多年來金宇門一直謹小慎微從不行差就錯,凌廣門紫丹谷他們也尋不到對方的錯處。”
胡悅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神色晦暗不明的陸雲滄,心中一嘆。
“但是就在幾年前,一直凡事不敢張揚的金宇門卻一改往日低調作風,突然出手滅掉了北襄城中的一個修仙世家,雲滄便是那次血案的遺孤。”
“竟有此事!”
玉斂香一怔,飛快地看了陸雲滄一眼。
“雲滄的這條命,還是我孃親舍了她的命才救下的。”
在胡悅提起金宇門時,陸雲滄便知道話題終會扯到自己身上,此時便接過話去:“就連這次點雲宗之禍,恐怕也是因爲雲滄而起。”
“這倒說不準。”
胡悅打斷了陸雲滄的話:“即便他是化神期修士又如何,在我們眼中仍舊算不上什麼東西,如果他只是圖謀你手中那把劍,那麼最好的方式便是找個神不知鬼不覺的時機,悄悄殺人奪劍,事後一推二六五來個死不認賬,這纔是上策。”
“可這次他突然散佈流言,而後進攻點雲宗,便凸顯出了他背後必然有其他的動機。司徒曦的行動中,疑點有三:其一,他如果針對點雲宗只是爲了奪劍,那麼你前往蓬萊之時,爲何他不趁機下手,反而按兵不動放你離開?”
“其二,他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
胡悅說到這裡,上挑的丹鳳眼微微眯起來,掩住其中冷冽的光芒:“我的真實身份,所知道的人並不多,且都是可靠的人,而他散佈的流言中,竟然把前因後果都描述得清清楚楚,幾乎沒有一絲錯漏,這一點,也是最令我費解的一點。”
“其三,他攻上點雲宗時,用的那具傀儡我曾詳細查探過,其中的許多材料都不是崑崙境內所有,而他最後祭出的那枚劍令中的劍意,也十分陌生。”
“你是說,司徒曦的一切舉動,是有人背後操控?”
玉斂香沉吟了一會兒:“而且他背後之人,還不是崑崙境內的修士。”
“就目前我們能知道的線索,也只能大致推測出這些,大師兄現在已經隻身趕往南崑崙調查。”
胡悅頷
首道:“我已經傳訊於小師妹,叫她即刻趕回點雲宗,待她回來後,宗內有你與她駐守,我便可以放心了。”
“怎麼,你要離開?”
玉斂香馬上意識到胡悅話中內含之意:“不行,你身上這個情況大師兄早就跟我詳細說過,你還是給我安分點。”
“金宇門這次雖被打退,但是流言造成的影響仍在,我不能在這風口浪尖上繼續留在此處,這樣只會叫點雲宗萬劫不復。”
“你管他們作甚,你以爲當年師父爲何救你,因爲你是點雲宗的弟子,就是我們的兄弟!”
玉斂香摺扇一合,盯着胡悅說道:“就算是他們全都殺上來又怎樣,師兄我用命護你!除非你不拿我們當兄弟,否則你就別再提走這個字。”
“就是因爲那你們當兄弟,我才一定要走。”
胡悅笑着給玉斂香斟上一杯酒:“二師兄你不必生氣,我要出去不是單純避禍,實則還有事情要做。”
“什麼事還能重要過你現在身體的狀況?”
玉斂香瞥了胡悅一眼,還是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我此行會與朱影心奴一起離開,大師兄想必也跟你說過她的身份,所以我的身體狀況你不必擔心。”
因爲當着陸雲滄等人的面,胡悅沒有直言朱影心奴的妖心宿體身份,但玉斂香早已知情,所以此時一點即透,臉上隨即露出一絲訝異神情來。
“你若是不排斥與她相處,那倒是件好事……”
“我們此次外出,不但能將點雲宗自流言漩渦中摘出,還能夠化明爲暗,方便行事,我想去徹查金宇門背後到底有何等陰謀。”
胡悅拍了拍玉斂香搭在桌上的胳膊:“二師兄你放心,我很惜命的,還不想這麼早就死。”
“你最好記住這句話。”
玉斂香看着胡悅說道:“要不然,你二師兄我可不介意多一件狐狸皮的大氅。”
“嘖嘖,好恐怖的威脅,後輩們還在,你就這麼表達同門愛嗎?”
胡悅見玉斂香神色鬆動下來,顯然是鬆了口,當即笑着調侃了一句。
“哈,小師弟,你有多久沒跟我們這些兄長這般耍貧嘴了,來吧,在座的都滿上一杯。”
玉斂香一揮手,桌上又出現了一壺靈酒。
“正好你們幾個小的也在,便好好記着,我們點雲宗雖然代代人丁寥寥,但仍舊綿延傳承這麼多年,你們知道是因爲什麼嗎?”
“我知道,是因爲點雲宗所有弟子都將這裡當做自己的家,而其他的弟子便是自己的家人。”
江璐雙方纔一直沉默,這會兒倒是快嘴插了一句,原本天真懵懂的嬌小面龐上,此時也出現了與年齡不符的堅毅神色。
“對,就是因爲這麼簡單的一點,我們點雲宗,便傳承了這麼多年。”
玉斂香晃了晃手中酒杯,笑了一下:“別看這一條看似簡單,可縱觀這修仙界,大大小小的修仙門派多如天上繁星,能真正做到點雲宗這樣的,不過一掌之數。”
“越是看起來簡單的事情,真正要去做的時候反而不簡單,你們已經都是真正的劍修了,點雲宗的門面,早晚也是要你們扛起來的,現在你們幾個各自有自己的正事,景程先養傷,小雙抓緊時間提高劍道修爲,至於雲滄,你修爲不差,心性也穩定,我便不把你拘在宗內,去查詢如何修復蜃海大陣一事,便先落在你身上。”
“至於點雲宗中的事,都不必你們煩心,就交給我們這些老東西了
。”
“紅塵劫未過,我還未成年。”
胡悅端着酒瞅着玉斂香笑:“你要說老東西的時候,別算上我。”
“師弟,後輩們還在,這樣拆師兄的臺真的好嗎?說好的同門愛呢?”
玉斂香趁機把胡悅方纔的調侃丟了回去。
“對了,說起來,過段時日我的兄長或許會來。”
“你的兄長?阮明書院的掌教簫鴻文?”
胡悅聞言眼珠一轉:“是你把他叫來的?”
“怎麼會是我主動去叫他,我躲他還躲不及,是他不知從哪裡得來的消息,知道我回了崑崙,便發出傳訊說要來見我。”
“說不定是他知道你在蓬萊用蕭浩初的身份給蕭家丟了太多人,過來問罪咯。”
胡悅笑了笑:“一見到你大哥就犯怵,二師兄你真是糊不上牆。”
“咳,那什麼,正事都說完了,雲滄你快送你大師兄回去休息吧,小雙也一起去。”
玉斂香趁着自己形象還沒有崩壞得難以挽回時趕緊開口叫一衆小輩們出去。
“是。”
雖然還沒看夠戲,不過陸雲滄他們也懂得審時度勢,此時趕緊應了一句,就迅速撤離,留下兩個一點沒有身爲師叔自覺的長輩在這裡繼續扯皮鬥嘴。
鳳子凡與木易青離席後只聊了一會兒便分開,各自回了自己暫居的地方,就在鳳子凡將要進門之時,背後忽而響起一陣不急不緩地腳步聲。
“鳳前輩請留步。”
隨聲而來的,正是同樣離席而去的瓏江雪。
“是瓏姑娘。”
鳳子凡回過身,對着瓏江雪一點頭:“不知瓏姑娘找鳳某有何事?”
“前輩,實不相瞞,我找你是爲了蓬萊蜃海一事。”
瓏江雪微一俯身行了一禮:“當年鬼族爲禍一方之時,前輩必定有所記憶,而今想必前輩見到我,就能推測出我的身份。”
“當年封印鬼族,陣眼其一便是一條聖血白龍,那條白龍果真便是你麼?”
鳳子凡眉心微不可查地一蹙。
“沒錯,正是晚輩。”
瓏江雪毫不猶豫地應道:“本來鬼族一日不滅,大陣便該一日不絕,晚輩更是無法重見天日,誰想到陰差陽錯,叫晚輩提前出了陣,聽聞前輩見多識廣,且在陣術上頗有造詣,所以晚輩想來找前輩問詢一下,這處大陣可還有什麼彌補之法?”
“看來前幾天驚天榜所示之事,已經迫在眉睫了……”
鳳子凡神色間染上一抹沉重:“雖然我對陣法確實有所研究,但你提到的這件事,已經不僅僅是陣法所能解決的了。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隨我前往凌廣門一趟。”
“嗯?前輩爲何這樣說?”
瓏江雪聽他提到驚天榜,有些迷茫。
“其實凌廣門內,我的一位好友在卜算一門上頗有天賦,而他的本命法寶驚天榜,更是一件能聽天運警世人的神器,前幾日驚天榜忽然開啓,上面便顯示出蓬萊蜃海被鬼霧繚繞的景象。”
鳳子凡略微解釋了一下:“但是驚天榜當時的警示十分籠統,瓏姑娘是與此事息息相關之人,若是瓏姑娘能夠親上凌廣門一趟,叫驚天榜以你爲媒介再次施展神通,說不定可以得到更多線索。”
“好,既然如此我便同前輩前往凌廣門,只不過要等我與雲滄交待一下。”
瓏江雪思索了片刻便點了頭。
蜃海大陣一事,必須要儘早解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