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她只有一個敵人,只是她的手怎麼能伸那麼長,這裡是g城!她想做什麼?爲什麼這麼做?因爲陸南城不要了她女兒,所以她又要把魔爪伸向她嗎?還是說,如果她在g城出事的話,那麼誰都沒法懷疑到她繆青禾身上,她就這樣肆意妄爲?
***
唐語輕閉了閉眼睛。
她擡頭看了看黑壓壓的天,手機已經不知道甩落到了哪個位置,天又濛濛地下起雨來。這個位置,她爬不上去,就算有人找,也是明天的事情了。
雨是越下越大的趨勢,她或許能撐得住死不了,可是她肚子裡的孩子呢?
唐語輕抹了一把臉,攀着樹枝艱難地站起身來,腳踝的疼痛讓她白了臉,她蹲下身子,乾脆靠在了樹根上,睜着眼睛看着茫茫的雨水。
恍惚之間,像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一個激靈,細聽之下,果然是在叫她。
那麼多的人,都是陌生的,少了一個唐語輕,竟然也會有人發覺嗎?她應了幾聲,揮了揮手才發現,那樣的位置,根本是沒有人能看見的。而且,她的聲音也似乎沒有人能聽到,因爲那些叫喚的聲音,漸漸遠了。
唐語輕有些心慌,她試着攀住了地裡浮出的樹根,才兩步,整個人又滾落下來。
這個晚上,註定要在這裡度過了嗎?雨漸漸大了,混合着血水,她的視線逐漸模糊。她擦了擦額頭,強撐着意志,想要大叫聲音卻嘶啞:“救命!我在這裡!”
那麼深的位置,那聲音也似乎只有自己聽見罷了。
***
“唐語輕!唐語輕!”
霍行琛扯着嗓子,那麼大的山,那麼多的人,竟然還沒有找到她的蹤跡。他走回原路,又朝着原本走過的路再走了一遍。
這個女人,跑來相親也就算了,可是竟然這樣就把自己給弄丟了!手機在接聽過程中聽到大叫,那會是什麼事?會有什麼樣的可能?
灼燒的心一點點地抽緊,霍行琛深吸了口氣,把身上溼漉漉的外套丟到了一旁。
“唐語輕!你在哪裡!唐語輕!”
腳上被什麼鉻了一下,他挪開腳步,心跳一點點地強烈起來,雖然沒有怎麼注意過,可是他竟然能認出,那個小小的水晶髮卡,是唐語輕的。
霍行琛屏住了呼吸,環視了一週:“唐語輕,你在這裡嗎?在這附近嗎?是的話,你應一聲。唐語輕!”
那男人的聲音清晰地迴盪,唐語輕坐起身子,是霍行琛,他……怎麼會找到這裡?
“我在這裡,在……”唐語輕想要用力地回答,卻是眼前一黑,整個人便暈了過去。
是她的聲音嗎?那樣細微的聲音……霍行琛止住了呼吸,心跳像是要蹦出胸膛:“你在嗎?唐語輕,是你嗎?”
他打着手電筒的光四處閃耀,一寸寸地移動,當看到那個蜷縮成一團的女子時,他有些失控地就這樣跳了下去,沿着陡坡翻滾。
頭還是重重地被磕了一下。
“唐語輕!”他心驚地抱起臉色蒼白的女子,拍着她的臉,“語輕,你醒醒!醒醒!”
唐語輕悠悠地睜開眼睛,眼前模糊的臉漸漸清晰,她望進了那樣一雙眸子,緊張驚慌,卻又逐漸轉爲欣喜。
“霍……總,你怎麼會到這裡?”開口的聲音有些虛弱,唐語輕勾了勾嘴角,“我還以爲……”
眼前一黑,她再度暈了過去。
霍行琛抱緊了懷裡的女人,另一隻手撥通了電話,心逐漸安定,卻又有着餘悸,他伸手撩着她帶血的劉海,有種疼痛貫穿了心臟。
***
白色的病房,藥水的味道有些刺鼻。
霍行琛走到窗邊,習慣性地抽出一支菸來,卻只是夾在手指的位置,不曾點燃。
他的眸光有些悠遠,也有些晦暗。
“霍,小二嫂的外傷問題倒不是很大,不過就是肚子裡的孩子,因爲只有幾個月,所以有輕微流產徵兆。”
他整個人像是被雷擊中了一般,不可置信地看着陸塵詡:“你說什麼?孩子?”
“你還不知道小二嫂懷孕了嗎?估計她瞞着你也沒跟你說。六十八天的身孕,孩子太小,也不知道……不過你放心,一定盡力,送過來還算及時,應該有希望保住。”
霍行琛夾着煙的手指有些顫抖,她有孩子了,她竟然有孩子了?她自己是知道有這個孩子,還是不知道有這個孩子,那樣一次次地提出離婚……她是準備要這個孩子,還是不要這個孩子?如果他一直不知道,她是準備偷偷地生下他,還是準備偷偷打掉?
一直以爲那是壓力性的嘔吐,原來是因爲有孩子嗎?那日清晨,她也這樣吐過,他以爲那是她厭惡他的吻,原來是因爲有孩子嗎?
“……夠了……如果有孩子的話,那怎麼辦……”
也不知道是幾年前,他發狠地要她,她嬌喘着低聲這樣說道。
“不會有,這方面我一直都很小心。”他笑着輕吻她的耳廓。
是的,他一直都那麼小心,他見過太多拿着孩子當籌碼的女人,有了孩子,彼此的關係都會不清不楚的,所以,他開始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要他跟唐語輕的孩子。
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那麼不小心了?*肆意的夜晚,他根本不想去顧及什麼,那些後患、那些危險、那些拎不清的東西,他竟都沒有去考慮過。
“想清楚,這個孩子如果不要的話,現在正好做了。這個胎,你是保,還是不保?”
“廢話!”他赤紅着眸子低吼,陸塵詡摸了摸鼻子,笑道,“恭喜你當爹了!”
只是,這個孩子,到底能不能保住?
呼吸沉窒之間,護士推着車子走了過來。
唐語輕臉色蒼白,額上的傷口已經處理乾淨,纏上了紗布。他走過來,從車子上將她抱起,小心地放入病*上。
“恭喜,母子平安。”
陸塵詡脫下口罩,笑看着臉色發沉的男人,某人已經漸漸脫離了自己的軌道了,自己還沒有發覺嗎?
房門輕輕掩上,霍行琛拉好被子,手輕輕地觸摸着唐語輕的臉,又輕輕地摸了摸她的小腹,這個位置,有着一個小生命,屬於兩個人的小生命,那是多麼奇妙的事情。
幸而,是平安的。
有什麼在心底重重鬆開,連呼吸都順暢起來。
他輕輕地走出門外,想要抽一支菸。
門還未完全掩上,就聽到病*上女人的囈語:“……寶寶,寶寶……”
她驚然地睜大眼睛,坐起身子,怔怔地望着前方,手撫上了小腹的位置。
霍行琛的腳步頓止,就這樣看着她,有些驚慌地垂眸,看着自己的小腹,呼吸也是有着急促。
唐語輕深呼吸了幾口,做了噩夢,夢裡孩子沒有了,只有一大灘的血,模糊着她的視線。
那種心驚肉跳,那種失去的痛充斥全身。
她閉了閉眼,復有睜開,卻是在擡眸之間,看到了門前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腦袋轟地一聲。她剛剛叫了什麼?說了什麼?這樣一番的檢查,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麼?
“所以說……”霍行琛盯着她的眼睛,開口聲音沙啞,“你早就知道自己懷孕?”
“……”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知道的?”
“……”
唐語輕眨了眨眼,霍行琛一個大步走過來,扳住她的肩膀:“既然知道,爲什麼不告訴我!唐語輕,如果沒有昨天發生的事,如果我不知道你有孩子,你準備……拿這個孩子怎麼辦?”
“……”唐語輕看着他盛怒的臉,她清了清嗓子,又彎彎地勾起嘴角,“生下來,或者打掉。”
“生下來?或者打掉?”霍行琛眯了眯眸子,扣住她肩膀的手不由加重了力道,“偷偷摸摸地生下來?或者偷偷摸摸地打掉?……唐語輕,那是你一個人的孩子嗎?你有什麼資格什麼權利不讓他的父親知道,自己做這樣的決定?誰準你偷偷摸摸一個人生下來,誰準你打掉!懷着我的孩子去相親,唐語輕……你是把我當死的嗎!”
耳膜嗡嗡作響,只覺得喉嚨的位置發緊發痛,唐語輕笑了笑,眸光清澈如湖:“霍總不會稀罕這個孩子的,所以生下來或是打掉,都是我可以決定的事。霍總很快就會結婚,如果喜歡孩子的話,蘇小姐可以……”
“不會結婚!”霍行琛低吼着打斷她的話,他別過頭深吸了口氣,又轉過頭,盯着唐語輕幾分錯愕的眸,“不會離婚,也不會結婚,唐語輕,你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