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頓了頓，想起了什麼，擰眉道：“那殷初夏呢？子惜，殷初夏這個女孩子，真的要留在霍家嗎？你就沒再跟行止說說，這樣經受不住考驗的女孩子，怎麼配做霍家的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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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初夏的腳步，倏然頓住。
霍御遠的聲音帶着怒意，一字一句清晰入耳。她屏住呼吸，又聽到林子惜的聲音柔柔響着：“行止既然已經決定了，那就尊重他的決定。”
“我看他就是沒大腦，總而言之，我是不會同意殷初夏進霍家的門的！一個人的本性不會變，昕兒沒有母親，那麼多年也過了，根本沒有必要把她找回來！我行止真是瘋了，天底下的女人那麼多，非要找個殷初夏！”
“想必也就是喜歡吧……”
“什麼喜歡！喜歡那也要值得喜歡！就像唐語輕那樣，自己辛辛苦苦地獨自養大兩個孩子，並不是爲了霍家的家產，也不是爲了行琛的錢和權力！一個只知道拋棄的女人，值得喜歡嗎！”
“有多少人能像語輕那孩子那樣……善良堅強到叫人心疼呢？……”
殷初夏聽不下去，轉身朝着花園的方向走去。她真是受夠了，這樣的日子，這樣的對比。無論在誰的眼裡，唐語輕總是好的，而她就像是個惡毒的巫婆，就連下人也敢對着她不恭敬。
就像今天早上，打開冰箱看到自己喜歡最愛吃的紫梅糕，她的手還沒有碰到，就被女傭端過：“對不起，殷小姐，這是給少奶奶用的，數量不多。”
言下之意，她不能吃是嗎？她身爲霍家的少奶奶，不能吃是嗎！
霍御遠的臉色，那就更不用說了。她做什麼，他都是不滿意的。
所以，霍行止對她說的那些無關痛癢的話，又有什麼意義？
他從來不會跟霍行琛那樣，保護她護得那樣周全。
殷初夏深吸了口氣，走到花壇旁邊。想到跟霍行勳的見面，太陽穴突突地跳動。
這個男人狼子野心，她心裡清楚。她明白，他是想要跟她利益交換，原本一直以爲她是可以拒絕的，卻不曾想，到了此刻，已經是沒有退路。
關於霍行止那場車禍，原本就很複雜，她不知道有人已經將那場複雜盡數看到了眼中。霍行勳竟然知道那場車禍發生的始末，這件事情，誰都不知道，就連唐非離，也根本不清楚。可是，霍行勳卻知道。
他知道那輛車子裝入的設備，是她殷初夏動的手腳。他甚至採集了指紋，手上有着強而有力的物證。他知道她對霍行琛有意，知道她跟唐非離之間的種種，知道那場車禍的始末。
殷初夏閉了閉眼，對於那場車禍，她不是沒有過後悔的。唐非離對機械有着天才的能力，原本霍行止的車子，那樣高端的配置，那樣的安檢，她根本就不可能做什麼。但是唐非離在，所有的不可能，都變成了可能。
霍行止的車子，有她的指紋鎖，她讓唐非離裝入的，唐非離以爲是安全裝置，他卻不知道，她牢牢地記住了他那句話。
“這根線至關重要，如果弄錯了，所有的剎車應急安全系統都會報廢。不過這根線是基本不會有問題，而且也會定期檢修。”
時間日復一日地過，她還處於猶豫和徘徊之中。直到唐非離離開，她還是沒有做好決定。
事實上，那些念頭在腦海裡盤旋，深刻又逐漸淡去，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於什麼樣的考慮，想到自己的家族，那種念頭會越來越強烈；而想到霍行琛，那種念頭又會漸漸地變淡。
她想，她還是善良的，否則，即便是跟霍行止經歷了那個晚上的錯誤，她都還沒有硬下心腸來。那個裝置裝上去已經數年了，她都還沒有下定決心動手。
只是之後，她有了孩子，而霍行止非要讓她生下這個孩子。她第一次見識到了他的霸道，她沒有辦法背離他的意思，最終生下了這個她根本不願意生下的孩子。
這個孩子的出生，意味着什麼？她所有的愛情跟幸福就此終結，她沒有辦法再愛霍行琛了。霍行琛的緋聞，總是接連不斷，她的痛苦無人知曉，只有自己咀嚼。
太痛，所以會恨。她恨霍行止，也恨霍行琛，更恨自己。
生活變得這樣亂七八糟，她的生活就連殷初璇都不如。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殷家女兒，在殷家破落之後，不是活得比她更好嗎？
至少，她跟她的母親在一起，還有一個完整的家。而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仇恨來源的瞬間，是在一個舞會上，殷初璇成了霍行琛的女伴。她沒有辦法形容那種感覺，仇恨的烈火燃燒着全身，她看到照片上殷初璇明媚的眼睛，手在顫抖。
所以，那麼就醞釀的計劃，瞬間成真。
她在那根重要的線上做了手腳，心如擂鼓地看着霍行止上了車，她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對的，是對的。
只是看到隨後開門的霍行琛，她一下子慌了。她想要衝上去說什麼，可是她怎麼說呢？只是她還沒有想好，車子就已經駛去。她整個人頓時癱軟……
之後的事情，無需言說，就是這樣。霍行止就這樣昏迷了幾年，而她，也離開了這一切的喧囂。
陳年往事，當塵封開來的時候，都是別樣的滋味。在霍家過了一段日子，她發現自己也回不了從前了。即便她得不到霍行琛，即便她不愛霍行止，可是霍家能給她富足，離開了霍家，她怎麼辦？
她不願意再過那種日子。
霍行勳要她做什麼，她不知道。她只是覺得自己的生活，又開始陷入另外一場混亂之中。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麼樣的結局。
***
日子緩慢而艱澀地過着，每天的主角，依然是唐語輕。
近段時間的晚餐，一張餐桌總是圍得滿滿的。霍行琛每晚都準時到家，看他看着唐語輕的樣子，那真的是寶貝得不能再寶貝。殷初夏雖然不願意看，但是坐着的位置，卻總是能清晰地看到他們夫妻之間彼此的眼神交流。
唐語輕的碗裡照例跟從前一樣，菜都快堆積如山了。霍行琛、林子惜，甚至是霍御遠的筷子，都會夾着菜朝着她碗裡放。心頭的焦躁感看到這一幕，更甚。
這女人，真的夠讓人鬧心。
一頓飯吃下來，胸口的位置像是壓了石塊，難受得緊。
“少奶奶，這盅補品等涼些再喝。”
這飯才吃下沒多久，福嫂又端着燉湯放到桌子上。唐語輕笑着摸了摸肚子：“還很飽呢！”
“那也要乖乖地吃，你太瘦了。”霍行琛拿着勺子，輕輕攪動，一邊吹着熱氣。
“我哪有瘦啊？都重了很多了。”
“孕婦重起來是正常的，你放心，你再怎麼胖我都不嫌棄你。”霍行琛勾起嘴角，霍御遠輕咳了一聲，“什麼時候學會說甜言蜜語了！”
“真心話。”霍行琛忙不迭道，手上的動作還在持續。
“爺爺，什麼叫甜言蜜語？”小米把一瓣橘子放進嘴裡，“爸爸跟媽咪說的就是甜言蜜語嗎？可是他都沒有說‘我愛你‘……”
衆人汗，霍御遠又清了清嗓子：“小小年紀，還懂什麼愛不愛的！”
“看爸爸媽媽就知道了啊！爸爸愛媽咪，幼兒園的老師都知道哦！她們都說媽咪好幸福好幸福哦，大家都羨慕媽咪！”
“因爲嬸嬸很漂亮啊！昕兒也愛嬸嬸！”昕兒呵呵笑着，“爺爺，你愛不愛嬸嬸？”
“……”這話問的，真是……
“爸爸，你呢？”
昕兒又把腦袋轉向了霍行止，殷初夏的臉色微變，霍行止摸了摸昕兒的腦袋，笑道：“爸爸也覺得嬸嬸很好。”
“男人找女人，就要找好的。”霍御遠意有所指地開口道，他的目光朝着殷初夏看了一眼，又頓了頓，“最近身體復原得怎麼樣了？”
“挺好的。”霍行止把昕兒抱在懷裡，“醫生說已經基本恢復了。”
霍御遠點點頭：“行琛這邊，我看他一個人也能忙得過來。這幾個月，霍氏的業務比較繁忙，你是不是可以考慮過來幫幫我？你也知道，這幾個月是旺季，各部門都比較忙碌，有一樁很大的case，我想讓你跟行勳一起負責，你有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