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佑剛剛只是在看周圍有沒有車子經過,看似隨意脫口而出的一句話,其實是他始終放不下的那一塊。
鄔瞳說過的每一句話,他都記得清清楚楚,無論是罵他的傷他的,亦或是讓他感動的,他都會記住,不是刻意的,卻記得比任何事情都要清楚,或許這已經是習慣了。
心裡的人兒說的話自然也是迴盪在心裡的,既然已經是心裡的話,哪裡會有記不住的道理。
鄔瞳被這一句話一提醒,一下子就回想起來那天她突然朝季天佑吼的時候的模樣。
那次——真的不是她故意的。
“天佑,我知道你還在怪我。”鄔瞳低下頭,落寞的說道。
季天佑注意到鄔瞳的情緒變化,知道這丫頭肯定又不知道想哪裡去了。
他微微嘆了口氣,然而自己也不想做那種趁人之危的事情,天凌如今以這樣的方式選擇離開,讓他都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他會在這種時候把瞳瞳搶回來?
他想要的只是瞳瞳一個明確的迴應而已,他也害怕,得來的人只是同情又或者報答換來的,這樣的她——要來又有什麼意義?
“我不怪你,你別多想。”季天佑直截了當的說道。
鄔瞳冷笑了一下,自顧自的說道:“你不怪我?”
“你不怪我爲什麼一回來就板着臉,爲什麼見到我就跟陌生人一樣?你從前怎麼對我的如今又是什麼樣子的?對,我知道,我們已經離婚了,你沒有義務再向從前那麼對我,我也沒有權利要求你這麼做,可是——天佑,你這樣我其實心裡很難過。”
鄔瞳向來是有什麼說什麼的人,如今終於把心裡話兒都說了出來,然而最後兩個字——難過,卻顯得蒼白無力,而且急促,她承認自己形容不了心裡的感受,也知道這種感受其實有些無理取鬧。
可是她心裡真的很難受,就只是難受而已,難受的莫名其妙,卻讓她無力。
季天佑看着已經消瘦了不少的鄔瞳,以及快要和國寶媲美的兩個眼睛,“沒休息好?”
鄔瞳點了點頭,“上班都在打瞌睡。”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季天佑默不作聲的點了點頭,確實——自己都抓着她睡覺好多回了,這丫頭,也不知道在學生時代有沒有因爲貪睡被老師拎起來過。
估計沒少有吧,季天佑想到這裡竟然輕笑了起來。
鄔瞳連忙瞪着他,“喂!有什麼好笑的!我笑是尷尬,是謙虛,你笑就是沒有禮貌了!”
得了,明顯的只許周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
季天佑連忙收斂了神色,認真的看着她說道:“以後那種少女看的小說少看一點,更不值得你熬夜。”
什麼嘛!鄔瞳臉一紅,沒想到季天佑竟然還記得上次被他抓到自己看小說的事情——但是自己也只是上班太無聊了拿來打發打發時間,誰又會熬夜看那種東西嘛!
“我纔沒看!”鄔瞳惱羞成怒的模樣。
季天佑連忙點頭,“好,你沒看。”
鄔瞳立馬鬆了口氣,季天佑心裡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覺得,我們現在應該想辦法回去。”季天佑看了看周圍,簡直越來越冷清了。
鄔瞳也覺得,這一刻才覺得周圍有多冷。
“唔——”鄔瞳搓了搓手,然後正想重新放回自己大衣口袋裡,手卻被季天佑一把抓住。
他微微低眉,大手把她冰冷的手握在手心裡。
“還冷嗎?”季天佑問道。
鄔瞳搖了搖頭。
季天佑這才微微點頭,“我打個電話讓司機來接我們吧。”
鄔瞳看了看周圍,哀怨的說道:“好像也只能這樣了。”
鄔瞳下意識的想縮回手,季天佑皺了皺眉,卻突然把上衣微微拉開。
“冷就把手放進來。”他說道。
她曾經無數次用這樣的方式取暖,往事又開始流淌進腦海裡。
她下意識的想拒絕,可是記憶裡的沼澤就像是下了迷藥一樣,她竟然有些懷念了。
小手乖乖的抱着他溫暖的身軀,可是這寒風凜冽,她還是有些擔心,“你這樣生病了怎麼辦?對了你不是還感冒了麼?”
“我沒事。”季天佑已經拿出手機來給司機打了個電話。
“司機等會兒就來,我們先在旁邊找個地方休息會兒吧。”季天佑說道。
然而旁邊除了民宅就是大山,愣是連個飯店都沒有!
“我們又要露宿街頭了。”季天佑看了看周圍,說道。
又?
鄔瞳突然想起來,曾經也有這麼一天,她賭氣的說想要散步,然而季天佑也是像今天這樣默默的跟着她。
不過那時候——他們有車啊!
也不是這種凍死人的天氣,“唉。”
季天佑看到鄔瞳竟然嘆了口氣,不由得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怎麼了?司機馬上就要來了,沒事的,嗯?”
“都怪我。”鄔瞳開始抱怨自己起來。
季天佑看了一會兒,附近還好有張椅子在那裡,連忙拉着她就走,“走,我們去那裡坐會兒吧。”
鄔瞳點了點頭,可是心裡還是難受。
走到椅子面前,上面竟然全是雪。
“唔,跟坐冰塊有什麼區別?”鄔瞳皺着眉頭看着這椅子,坐上去也可以想象的出來其中的酸爽了。
然而季天佑還是上前去,把雪一點點用手掃開,冰冷的天氣雪沒有融化,椅子倒是乾的,可是確實跟冰塊的溫度不相上下。
季天佑卻突然把身上的大衣脫了下來,就想直接鋪到椅子上,連忙被鄔瞳給一把攔住。
鄔瞳把大衣搶過來,“喂,你這樣會凍死的!”
“我沒事,你坐着休息會兒,嗯?”季天佑伸手就想把大衣拿回來,然而鄔瞳哪裡肯,就抱着不放。
“你就這樣抱着,如此下去,你會累死,我會凍死。”季天佑威逼利誘道。
鄔瞳轉念一想,確實是這樣哦!
季天佑趁她愣神的時候把大衣一下子拿了回來,然後就鋪在了上面。
“來,坐吧。”季天佑拉着鄔瞳坐下來。
鄔瞳怎麼不知道周圍空氣的寒冷,“你不冷嗎?真的不冷?”
季天佑搖了搖頭,“真的不冷。”突然想起來鄔瞳說過的話兒,帶着笑意道:“你不是說我冰塊嗎?冰塊哪有怕冷的,嗯?”
鄔瞳嘟了嘟嘴,“什麼嘛,這麼記仇。”
季天佑笑而不語。
可是鄔瞳還是能感覺到他想必在極力忍受,終於,她有些扭捏的說道:“你要是冷,我允許你可以抱着我取一會兒暖。”
季天佑疑惑的看着她。
鄔瞳更加不好意思了,嘟囔道:“天凌天天把寶寶當暖手袋抱着用的,我雖然沒寶寶肉多,但是溫度還是有的,今天我允許你,看在你做了這麼大的犧牲的份上兒。”
然而季天佑還是沉默,鄔瞳只覺得臉上掛不住,微微生氣的吼道:“不抱就算了!別說我沒人性!”
然而下一秒已經落進了季天佑的懷裡,“我怎麼捨得放棄。”
季天佑輕聲說道,將鄔瞳摟進了懷裡,一瞬間,兩個人身上的溫度都上升了起來。
“看來天凌說的話還是有道理的。”真可以抱人取暖的!
可憐自家寶寶了,直接被當成暖手袋!
鄔瞳其實心裡是有幾分尷尬的,但是心裡也真的只是擔心他這麼冷的天凍壞了可不好。
“那個——蘇然然應該不會誤會我們倆哦,我還記得上次我們露宿街頭,直接被一些好事記者給拍下來了。”鄔瞳說道。
“然後新聞就傳出來季氏要倒閉的消息,總裁帶着夫人露宿街頭。”
都是兩個人曾經的回憶,如今想起來,確實很美好。
“這麼冷的天,記者應該不會瞎逛的,不過如果又上了報紙,我會幫你跟蘇然然解釋清楚的。”鄔瞳回道。
可是卻感覺自己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心裡的滋味兒並不好受。
“我和她沒關係。”季天佑平靜的說道。
“沒關係,你帶着她去美國?一待就是四個多月。”鄔瞳嘀咕道。
“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季天佑微微嘆了口氣。
鄔瞳連忙說道:“哈!我就知道,肯定是那丫頭死皮賴臉的纏着你的!”
季天佑笑而不語,只靜靜的看着鄔瞳在那裡自顧自的說話的模樣,這瞬間,靈動而美好。
“你不喜歡她?”鄔瞳終於自己問出了這句話。
季天佑微微搖頭,卻沒有絲毫猶豫。
哪有那麼容易就喜歡上一個人,心只有一顆,已經住進了一個佔了全部心扉的人,再愛上另一個——除非把這心都換了吧。
可是大腦還是有記憶的。
“就知道,一般死纏爛打只會讓人更加厭惡!那丫頭反正我覺得不是什麼好丫頭!”鄔瞳嘟囔着說道。
季天佑卻突然看着她,認真的問道:“所以,你從前很討厭我?”
鄔瞳啞然,“你又沒對我死纏爛打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