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刀幫那邊的火光越來越大,幾乎將半邊天映紅,王延則持繮立馬于歸雲樓大門之前,就在他身前不遠處,吳天量,左右護法,吳鋒的首級依次排開,厲天行的屍首擺在後面。
王延安坐馬上,淡淡的看着歸雲樓緊閉的大門,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強行拿回歸雲樓,因爲如此做的話冷月宗根本繞不過去,他已經和黑水賊結下死仇,如果再和冷月宗撕破臉,面對的局面就將無比險惡,王延還沒自大到認爲自己可以同時應付兩方勢力。
不過這只是王延心底最深處的想法,外人無從得知,至於歸雲樓王延自是要幫雲間派拿回來,所以他將吳天量等人的首級和厲天行的屍身擺在歸雲樓前,這樣做等若是將鋼刀架在了冷月宗的脖子上,赤果果的告訴對方:自己能滅了黑刀幫,同樣也能滅了冷月宗的觸角--青皮社。
王延便是要用自己僞裝出來的瘋,狂,狠,迫使冷月宗在此間的主事人低頭,從而兵不血刃的幫雲間派拿回歸雲樓,其後方纔有轉圜的餘地,不至於與冷月宗徹底撕破臉。
只是高人鳳顯然比王延想象中更能沉得住氣,儘管黑刀幫的火勢越來越大,驚動了全鎮,可歸雲樓的大門依舊緊閉,高人鳳在等着什麼,王延同樣也在等着什麼。
“王少俠。”
就在這時,甘秀梅帶着李慶等一行人娓娓而來,甘秀梅一馬當先率先到了王延近前,王延見此自是翻身下馬與之見禮,甘秀梅也不多說閒話,當即取出一疊厚厚的金票以及一個精緻的紅木盒子遞到了王延手邊,道:“王少俠,動手吧。”
甘秀梅或許猜到了幾分王延的想法,只是她不在乎,她要的只是歸雲樓和齊香山的命,故而她第一個沉不住氣,直接找上了王延,擺出了白日間在雲雅樓時王延提出的報酬,如此重利在前,她不信王延還能沉住氣。
果然,王延看到頂級元休草和萬兩黃金就在手邊,哈哈一笑,道:“王延本是一片好心,但看起來最後還是要動手啊。”
說完這話,王延沒有半分客氣,將甘秀梅遞來的元休草和萬兩金票一把接過,繼而將元休草珍而重之的放入衣囊中,又從金票中抽出兩疊分別遞給了林天養和臉帶半邊鐵面的蘊胎期高手,道:“準備動手吧。”
簡簡單單五個字,卻說得殺氣騰騰,只是話音剛剛落定,歸雲樓的大門終於是開了,就見一個八字鬍中年帶着一名身着藍白玄衣的年輕人走了出來,卻正是高人鳳和他的師弟魚右玄,而就在兩人身後,幾名青皮社的弟子押着一個五花大綁的大胖子,這大胖子正是反叛雲間派的齊香山。
“王少俠,甘長老。”
高人鳳站在大門前朝着兩人遙遙一拱手,隨即帶着魚右玄拾階而下,跨過厲天行的屍身,走到了王延身前,又道:“王少俠,這江湖中萬事皆可談,何必如此決絕呢?”
聽着這話,王延卻是冷冷道:“只是王某帶着一片好意而來,卻看不到閣下的誠意在哪?如何談?”
“這就是你的好意?”
魚右玄終歸年輕,聽着王延這黑白不分的話,忍不住火氣當即一指厲天行的屍身,王延卻絲毫不在意的道:“這不過是必要手段,若是王某顯示不出自身的實力和手段,兩位作爲冷月宗在此的主事人,想必也不會現身。”
“你這分明是威脅,我...”
魚右玄顯然是氣不過,高人鳳卻一言不發,想看看自己這師弟胡攪蠻纏下王延如何應對,王延不知這兩人的意思,也懶得猜,不等魚右玄把話說完,他只是冷冷一笑道:“你這樣和我胡攪蠻纏下去,王某自是無所謂,但最終遭殃的不過是你身後的冷月宗以及甘長老背後的雲間派。
王某孤身一人,對這天馬集最終會變成什麼樣子絲毫無所謂,可要是一直如此拖延下去,等到那些亡命徒殺紅了眼,搶順了手,把黑刀幫付之一炬後,又轉向其他地方,甚至是波及到冷月宗的產業,卻不知二位準備如何收場?又準備如何向身後的宗門交代?“
“無恥之尤!”
魚右玄怒罵了一句,高人鳳默不吭聲,甘秀梅也是不說話,但大家都明白魚右玄話中的意思,王延前腳利用這些亡命徒將黑刀幫覆滅,現在又將這些人當做籌碼,一邊威脅冷月宗,一邊又予以警告和暗示,這樣的手段實在不像一個初涉江湖的十七八歲毛頭小子能用出來的。
至於無恥不無恥沒人在意,無論高人鳳還是甘秀梅,亦或其他人,反倒是都在心中對王延的手段生出一絲畏意。
“好了。”
高人鳳看了一眼魚右玄,後者不再言語,短暫的言辭交鋒也讓高人鳳更看明白了王延幾分,知道王延絕不是容易糊弄的,這場局既然自己敗了,也只能尋一個體面的收場,故而這傢伙笑道:“今次能見識王少俠的神鬼手段,高某也是敗得心服口服,既然如今形勢緊迫,高某也就不再多言其他,只想問王少俠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想要了結今天晚上這一局,王延就是繞不開的人物,除非現在有誰不顧王延傲劍山莊弟子的身份,和寒月劍君的威懾將王延給殺咯,否則最終都是要讓王延這個外人來話事,這自是無比諷刺的結局,可事實便是如此。
王延卻沒直接回答,而是轉頭看向甘秀梅,道:“甘長老,咱們白日間說的第三條可還算數?”
已經到了這一步,眼見即將拿回歸雲樓,且還能得到更多,甘秀梅自然是沒有絲毫猶豫,道:“當然作數,只要王少俠點頭,一旦天馬集局面控制住,不需王少俠親自出手,老身自會帶人將黑水賊在這天馬集中的漏網之魚一網打盡,等事了之後,老身必定親自兌現許諾。”
聽到這樣的回答,王延心中大定,他曉得此番當真是賺得盆滿鉢溢,而且看甘秀梅這個態度,似乎還有意外收穫,故而他點點頭,道:“黑刀幫既已覆滅,黑水賊餘孽自是沒有再在天馬集紮下去的道理。
我的意思很簡單,只要雲間派願意交出齊香山,再將歸雲樓交還雲間派,兩派即可聯手派人控制局面,足下的意思如何?”
說着,王延看向高人鳳,高人鳳既已投子認負自無不可,但是魚右玄卻道:“那黑水賊在天馬集剩餘的產業呢?”
聽到這話,甘秀梅勃然變色,黑刀幫既已覆滅,黑水賊在天馬集剩餘的產業在她看來就是到嘴的鴨子,自是不會輕易讓出,然而王延卻是心中一喜,不由看了眼高人鳳,他此刻才覺此人只怕摸透了自己的心思,若非時勢使然,這一局自己未必能壓倒對方。
“我的意思是雲間派和冷月宗兩家各一半。”
王延的話音剛落,高人鳳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魚右玄卻是滿眼驚色,甘秀梅則急道:“王少俠...”
不待甘秀梅把話說完,王延不疾不徐道:“甘長老,有些事還需量力而爲纔是,南河會此前受創頗重,至今尚未恢復元氣,此番即便你們將黑水賊的產業全部拿走也未必吃的下去,還不若大度的讓出部分,如此也可算作冷月宗釐清前非,此後與雲間派攜手共進的開端,我相信雙方都不願看到彼此之間有第三方勢力崛起,特別是這第三方勢力的身後還有無雙城的影子。”
王延這番話的意思頗多,首先是讓甘秀梅認清現狀,黑水賊一去,此後天馬集最大的勢力並非她雲間派,而是冷月宗,如果雲間派不想和冷月宗撕破臉開啓門派戰,短時間內這一態勢很難更改。其二,如果讓冷月宗拿走黑水賊的產業,不論大公子私下如何與楊元勾連,但冷月宗表面上自是與黑水賊扯破了臉皮,畢竟現在的大公子還無法完全代表冷月宗。最後,黑水賊身後可是無雙城,這是一個比冷月宗和雲間派都要強大的勢力,雙方若非攜手,很難與之對抗,關於這一點高人鳳認識的很清楚,所以他此前才告訴魚右玄,大公子遲早會和楊元翻臉,而王延自是不曉得太多,可老闆娘的一番提醒,卻是讓王延把握到了這個關鍵點。
甘秀梅並非蠢人,她不由沉吟起來,目光變幻不定,過了良久,她方纔擡起頭,道:“是老身犯了貪念,既然王少俠考慮的如此周全,就依少俠之意,老身此前所言之事依舊算數的。”
甘秀梅如此表態便算定下了結局,高人鳳自然不會提出什麼意見,王延眼見能如此收尾,自是心中大暢,如此一來,雲間派的好處他盡皆收下,冷月宗又參與瓜分黑水賊產業,等若成了他的同夥,這表面上的關係自是維護住了,冷月宗也沒了對付他的由頭,天馬集這一局他算是成了徹頭徹尾的大贏家,而且維持了一個三方共贏,黑水賊獨輸的理想局面。
“既如此,那我與二位擊掌爲誓如何?”
“好。”
高人鳳回答的極爲乾脆,甘秀梅也無異議,道:“老身正欲如此。”
按照王延的意思,此番明面上雲間派和冷月宗是聯手了,兩宗聯手擊掌爲誓也顯得正式,隨即就見三人各伸出一掌,繼而就是啪啪啪接連三下共擊一處。
等到擊掌結束,高人鳳就立即和甘秀梅商議起來,很快就完成了歸雲樓的交接,至於齊香山則是被甘秀梅當場掌斃,此後甘秀梅和高人鳳便帶人親自前往黑刀幫掌控局面,魏淳風則帶着李慶和魚右玄分頭搶奪黑水賊的產業,至於王延卻是在魏向南的陪伴下,朝着北燕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