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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着一縷晨曦從窗外照入屋內,躺在牀上的王延緩緩坐起了身子,繼而美美的伸了個懶腰。
這是一間很破敗的茅草屋,屋內空空如也,只有一堆乾草鋪就的‘草牀’--姑且這麼叫,或許這屋子連大戶人家的柴房和豬圈都比不上,可就在這麼一間屋子裡王延昨夜睡的是無比安穩與香甜,這還是他自傲劍山莊外門被毀以後,第一次睡到天光大亮,第一次安穩入眠。
王延站起身,只覺精神頭格外的足,他深吸一口氣,然後推開破爛的木門,迎着燦爛的陽光開始了自己新的一天。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王延住在村東頭,出了居住的屋子走上不遠就是打穀場,此時晨曦剛剛破曉,但是打穀場上已經聚集了一堆孩子,白茉莉領着頭帶着一羣大大小小的孩子搖頭晃腦的揹着三字經,第五韻就坐在不遠處,徜徉在晨曦中滿臉幸福的看着她的養成對象們。
三字經,王延當然是不知道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識字,又怎麼會認識武功信息狀態中那些奇怪的數字,所以他聽着這些孩子背誦的東西格外有興趣,不由找了個谷堆躺了上去,懶懶的曬着太陽,聽着孩子們背誦書經,顯得那般的悠閒愜意。
‘或許能這般過日子當真是種幸福。’
不經意間,王延腦海中閃現過這個念頭,但隨即搖頭失笑,這畢竟是個屬於刀劍的世界,江湖中也從來沒有崇尚過與人相善的說法,這裡只有強者爲尊,即便一輩子呆在這個偏僻的小山村中,若有一日災禍來臨,沒有足夠的實力,那就只有等待命運的判決,一想起任人宰割的無力感,王延不由握緊了拳頭。
“王小哥,用些飯食吧。”
正這時,一個頗爲蒼老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王延就見一個佝僂着身子的白髮老者端着一碗稀粥和兩個窩頭走了過來。這老者是這個名叫‘山下村’的村長,儘管第五韻懇請王延留下來,但山裡人懼外,除開那些孩子外,這老者是僅有的幾個敢和王延說話的村民。
王延的左臂昨天已被第五韻處理過,骨裂的臂膀處被硬木枝夾住,又用厚麻布捆了幾圈不便動作,故而也難以行禮,所以他站起身向老村長道了聲謝便接過飯食。
只是看着稀的能數清米粒的粥以及用米糠所做硬的像石頭的窩頭,王延的臉色如同便秘一般,他也是昨天吃過這些粗糧才知道村民的生活如此艱辛,而他以前在傲劍山莊不說精細小米隨意吃喝,就是大肉包子頓頓都有。說起來,若是不計較以前每日下礦洞幹活,相較於這些村民王延在傲劍山莊的日子也算的上是‘錦衣玉食’了。
咬了一口窩頭,王延只覺好似啃了一口沙子在嘴中,即便他意志力不弱,卻也覺得這些粗糧是如此難以下嚥,好在這時小孩子們停止了背誦書經,第五韻走到場中爲他們講解起三字經。
王延對三字經不知也不懂,但之前初聞之下能聽出當中蘊含的一些三綱五常的淺顯道理,故而對整本書經也是很有興趣瞭解,想聽聽都講了些什麼道理。而第五韻聲音輕柔,逐字講解,對書中的故事和道理都說的很細,自是將王延全副心神吸引過去。
王延就這般一邊聽着第五韻講經,一邊吃着窩頭就稀粥,偶爾咬下一口窩頭眉頭緊皺,偶爾喝下一口稀粥心中卻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他的心神不在飯食,只在第五韻講解的書經中,王延將書經中的東西與自身一一印證,有的使他明悟,有的卻使他更爲疑惑,但不管怎樣,王延對這個世界,對人世,對江湖,對人心,漸漸有了更深的瞭解。
不知不覺間,王延就將飯食吃了個乾淨,而第五韻也講完了三字經,她循着慣例開始指導這些大大小小的孩子習武,王延看了一陣眉頭越皺越緊,到最後忍不住大聲道:“你這樣教他們練武,他們一輩子連通脈期都進不了。”
真是誤人子弟!
這句話王延沒說出來,但在他看來第五韻所謂的指導習武簡直和她宣揚的仁義,純善一般中看不中用,甚至是狗屁不通。
其實這不怪第五韻,對於玩家來說,武功只是秘笈到手後的隨意一點,然後招式自動學會,即便他們的修煉也不過是一個增加熟練度的過程。可對於NPC來說武學是一個完整的體系,修煉就是真的修煉,想要成爲武者首先要對這個體系的根基有基本的認識,繼而按圖索驥,循着前人留下的門徑一步步方能入門。
正是因爲這樣的差別,第五韻所謂的指導完全是想當然,她將自身的武功一招一式演練給那些孩子看,然後讓他們有樣學樣,武功要訣卻隻字不提,這樣能成爲武者簡直就有鬼了。
王延自是一片好心,可第五韻在這些孩子中聲望無雙,那叫李墨的小鬼頭當即衝上前道:“姓王的,你什麼意思?你莫非以爲韻姐姐教錯了?韻姐姐怎麼可能錯?”
聽着李墨的話,王延不禁想起寶爺給他講過的某個故事,繼而看向第五韻笑着道:“我覺得你應該給他們講講什麼是個人崇拜主義,什麼是兩個凡是,這樣是不對的。”
王延其實也太不懂什麼叫個人崇拜主義,但他覺得眼下的情況倒很貼切,說完這話他也不管第五韻的反應,更不理會李墨那個小鬼頭,只是隨手從穀場邊撿了一塊木柴,然後飛身到場中,道:“借劍一用。”
第五韻不明王延何意,但還是將自己佩劍遞給了王延,王延見之先是將手中木柴當空一拋,繼而一把抽出長劍,手腕輕抖之間,劍光橫空而過,待得木柴落下時已然變成大小相若的四塊,且切口處無比光滑,就彷彿是拿着柴刀小心翼翼一點一點切開的一般。
場中孩子都被王延這一劍驚住了,特別是白茉莉和那個叫做小豆子的小女孩更是跑上來拿起地上的木柴左看右看,白茉莉道:“王大哥,你用的是劍法嗎?好厲害!我阿爺劈了一輩子柴,但一斧子下去也不能將一塊柴劈成四瓣,更沒法劈的這般勻淨,光滑。”
王延笑而不答,只是看向李墨道:“就這一劍,我給你十年,你照着練可能練成?”
李墨一張口就想回答,但話到嘴邊似乎又想到了什麼,最後憋得滿臉通紅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第五韻是個護犢子的,眼見李墨這般模樣連忙看着王延軟聲道:“王大哥,若是小妹哪裡說錯了,你儘管指正,但是別爲難孩子們好嗎?”
面對第五韻的軟語相求,王延有些招架不住,但他很清楚這些孩子已經被第五韻帶上了錯誤的道路,若是不能掰過來,只會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一輩子都別想成爲武者。
所以王延硬起心腸,絲毫不理會第五韻,只是掃了一眼場中這十幾名孩子,道:“誰能告訴,武者的根本是什麼?”
很顯然,這些孩子腦袋中對武學根本沒有基本的概念,對於王延所問,這些孩子登時七嘴八舌的回答,有些說是天資,有些說是絕世武功,還有人說是運氣,林林總總十數個答案,甚至有的回答讓人啼笑皆非,可王延笑不出來,他將目光投向李墨,問道:“你說呢?”
李墨思索了一番,回道:“是意志,是執着嗎?”
王延沒有回答,而是將目光又看向了比李墨小兩歲的小男孩安國以及白茉莉和小豆子,這些都是第五韻最看重的孩子,他當然要重點考校。
安國長的瘦瘦弱弱的,與爭強好勝的李墨不同,安國很沉靜,雖然年齡小,但顯得更有想法,他想了想,最終道:“我不知,還請王大哥教我。”
王延自然不會現在就說,他又看向小豆子,這女孩比安國還小一歲,可她的回答卻讓人出乎意料。 Www •ттkan •c○
“武者的根基啊,就在你剛纔那一劍之中咯。”
似是而非,模棱兩可的回答,不能說錯,但更不能說對,王延不禁有些頭疼,只覺小豆子天生的圓滑和刁鑽,這類人王延是最不想接觸的,可小豆子偏偏還是個十來歲的孩子。
最終,王延將目光看向白茉莉,或許是因爲這個青澀小姑娘心中的‘俠義’更貼合自己,故而王延對她有一種特別的期待。
“我聽韻姐姐說過,她運行武功的時候,會有一種奇特的能量在經脈中游走,武者將之叫做內力或者內氣,王大哥,我覺得這就是武者的根基吧?”
王延眼睛一亮,目光中對白茉莉多了一分讚許,繼而道:“記住,今天我教你們一句話,‘氣乃萬物之本’,所以武者的根基就是‘氣’!”
這句話並非王延所創,而是劍元心經開篇第一句,而意思近乎相同的一句話--氣爲萬物本,也出現在凝元劍煞功的首頁,足見這句話的重要性。
只是場中孩子聽過這句話,不少人將目光投向第五韻,顯然這樣的說法似乎與第五韻之前教授過的他們一些東西相悖,見此,王延一揮手道:“不要看你們的韻姐姐,我不管她之前教給你們什麼,但從今天開始,要想成爲武者,必須聽我的!”
“憑什麼!”
李墨改不了他那愣頭愣腦的性子,他對第五韻也是最維護的,王延卻是分毫不讓的道:“就憑我剛纔那一劍!”
說着,王延手腕輕抖,又是一劍擊出,不待李墨反應過來,這小傢伙身上的衣服就被切成了幾塊大小相近的布條,第五韻看的大驚失色,軟語哀求道:“王大哥...”
王延狠下心腸,擺手道:“以後我上課的時候你別說話,同樣的,任何人都不能說話,若有問題私下裡一個個來問我。”
王延師威極重,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若是再讓第五韻護着這些孩子,根本無法將他們引領到正確的道路上來,待得這番話說完,王延不敢再看第五韻,他踏前一步道:“剛纔這一劍,你們看着我或許只是抖了一下手腕,但你們根本不知道這一劍蘊含的奧妙。
想要用出這一劍,首先要打通手太陰肺經,手厥陰心包經,手少陽三焦經以及足少陰腎經四條經脈,而後在用劍的過程中催動內氣自丹田生髮,以足少陰腎經的四滿穴爲始,而後一路運轉內力往上,再將內氣流向雙手,這當中光行氣的穴位就有四十六個,蘊含十三種變化,最難的是內氣在不同經脈之間的穴位跳轉。
在完成一系列變化後,最終將內力運轉到手太陰肺經的列缺穴以劍法要訣激發,方纔能達到剛纔的效果。”
王延剛纔用的那一劍並非是元應劍法,而是他昨天粗粗看過第五韻送他的那張劍招殘頁後所領悟到的粗淺用法,故而他自是能將劍招奧秘盡數道出,反正就算是一般人聽去也根本不懂。
一羣孩子自然也聽得雲裡霧裡,他們連武者最基礎的辨識經脈都還不會,只有白茉莉和小豆子聽得極爲認真,目光中異彩連連似有所得。
“我所講的便是剛纔那一劍的奧秘,如果只是比着我的樣子練,縱然你資質驚天,別說練十年,就是練一百年,一千年都練不名堂!而剛纔那一劍我不過是初學乍練,但我通曉其中全部奧秘,別說十年,就是讓我再練半年你們可知道會有什麼效果?”
王延的話將這些孩子的好奇心完全勾了起來,畢竟他之前展現的那一劍已足夠令人吃驚,小豆子更是迫不及待的道:“會練成什麼樣?難道一劍下去把木柴破成十瓣嗎?”
小豆子已經努力想像,可她終究還沒接觸武學,哪知高深武學的厲害,王延微微一笑道:“十瓣?太少了!只需半年,待我練成這一劍,一劍出,劍影紛紛,難辨劍鋒所在,至於用來劈柴,哈,一劍之下或許能將剛纔那樣的一塊木柴劈成百餘根筷子吧。”
聽着王延所說,場中登時響起一片抽氣聲,小豆子更是驚呼道:“這怎麼可能?!”
“半年後自見分曉!”
王延自信滿滿,他昨日已通讀過那式劍招,知道這式劍招出乎尋常的玄奧,只需小成便可實現剛纔所講。看着場中一雙雙充滿期待的眼睛,王延問道:“這樣的劍法你們想學嗎?”
“想!”
“那以後關於習武你們只能聽我的!”
王延就像個狼外婆般一點點引誘這些純真的孩子,這些孩子哪裡招架的住,紛紛迴應,哪怕李墨這小鬼頭也沒跳出來反對,實在是王延所講太令他震撼,讓他無法抗拒。
看着這些孩子的反應王延大感滿意,只是他隨即又頭疼起來,概因小豆子居然跑過來拉着他的衣袖,嬌聲道:“師父,小豆子以後只聽你一個人的,你一定教會小豆子剛纔那一劍,好不好?”
無奈的王延將求助的目光投向第五韻,這女子卻並不爲小豆子的行徑感到奇怪,只是掩口一笑,然後白了王延一眼,便轉過身翩翩而去,只給王延留下一個無限遐思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