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揚忽然睜開雙目,全身法力湊聚一起,一粒無漏金丹自虛無中凝聚,燦爛光焰。
這位峨眉四大弟子之一,飄然出了棲身的古洞,眺望遠處白雲青黛,心頭卻很不快樂。
峨眉的二代門人收徒的次序非常古怪。
跟玄葉走的那一批人,都收徒極早,玄葉收徒十八位,歐陽圖入門最早,實際上這位峨眉真正的三代大師兄,入門極早,幾乎是跟白雲大師一起拜師,修道已經有了幾近千年歲月。
留在峨眉的這些二代長老,收徒都極晚。
玄機只收了一個秦登仙,收徒不過三十年,秦登仙入門極晚,卻比任何一個早入門的弟子都要尊貴。
玄鶴一直沒有收徒,直到被強塞了一個莫虎兒,如今玄鶴門下,也只有這麼一個棒槌。
白雲大師亦是隻有莫銀鈴一個徒弟。
峨眉第七長老枯朽子,就是許旌陽的師父,排名第八的玄霞收徒略多,也就兩個,一個是花飛葉,一個是雲素娥。
排名十二的玄夙,也即是應揚的老師。
四大弟子已經算是最早入門的幾個,但也沒有人拜師超過五十年。
應揚拜師玄夙,並沒有多久,先是老祖飛昇,他老師又被殺了,峨眉大分裂……
讓當時還是少年的應揚,心頭十分惶恐,他一直都有努力,希望能夠成爲振興峨眉之人。
甚至隨着四大弟子的名份確認,他一直都衆師弟的表率來要求自己,不但修行最刻苦,磨鍊劍術最用心,參悟道法也務求盡善盡美,自我打磨道心,也從不肯有絲毫放鬆。
但很快門中就傳開了老祖的柬貼。
日後振興峨眉的是一仙二雲兩個鈴鐺,把應揚,許旌陽,劉靈吉都排除在外。
那時候的應揚,還沒覺得怎樣,他只是以爲,必定是這五個師弟妹資質出色,遠超自己等人之上,纔會被祖師青睞,亦想好了,要努力輔佐這些師弟妹。
接下來的事兒,應揚就再也開心不起來。
莫銀鈴入門就有飛劍,尚紅雲入門就得了雷霆霹靂四口仙劍,燕金鈴被玄德傳了自己當年所用的飛劍。
就在他以爲,這也是一種磨練,自己不該有妒忌之心。
數年前的峨眉和太乙宗鬥劍,又讓他見識到了秦登仙是何等的得門中長輩寵愛。
秦登仙出手就是五火七禽劍!
峨眉若以飛劍而論,排名第一的就是七口無形劍,但誰也都知道,五火七禽劍僅次於無形劍,還勝過了玄德掌教所用的南螭、北驪雙劍。
南螭、北驪雙劍是陰定休老祖自用的兩口煉魔飛劍,斬殺大魔無數,敗敵不知凡幾。
五火七禽劍猶在南螭、北驪雙劍之上。
齊冰雲還是玄機一脈,玄一的弟子,也只得了百鍊火,根本沒希望染指五火七禽劍。
也即是說,一仙的地位,註定要在峨眉三代所有弟子之上,不但超過了普通門人,四大弟子,也在同列的二雲和兩個鈴鐺之上。
應揚是親眼見,秦登仙是何等趾高氣昂,面對太乙宗的對手,居然說出來一句,讓他都震驚莫名的話:“我只用一劍便可擊敗你,若是不能,我把五火七禽劍相贈。”
秦登仙也的確一劍就擊敗了對手。
但是應揚心底卻不痛快,所以他出手的時候,亦一劍擊敗了對手,但比起秦登仙一劍敗敵,就沒有人關注他那一場鬥劍。
當時圍觀峨眉和太乙宗鬥劍的各派人士,最少也有數百,但人人眼睛裡都只有秦登仙,也許還有齊冰雲,尚紅雲之流,卻沒有人關注他應揚。
沒人在乎他也一劍擊敗了對手。
即便是……
他的對手還更強一些。
當時也只有峨眉南宗派出來主持鬥劍的白勝,衝他微笑示意,並且鼓勵了一句:“應揚師弟,你性子太穩,須多多體味咱們峨眉劍術的殺伐之意,方能更上層樓。”
當時應揚想的是:“若峨眉沒有分裂,有白勝,或者歐陽圖做本門大師兄,那該多好?”
最讓應揚不痛快的是,就在峨眉十戰十勝,大家都開心的時候,秦登仙居然出言譏諷吞海玄宗的季觀鷹。
誰都知道,季觀鷹和白勝是好友,生死之交。
但秦登仙就是沒把這位同門師兄也放在眼裡,甚至也說出來那句——放着峨眉弟子在,哪裡輪到吞海玄宗的人做大衍境第一!
應揚當時還勸說了一句,他是真擔心白勝出手。
但秦登仙如何會在乎,他這個“四大弟子之一”?
就連同爲祖師柬貼的一仙二雲兩個鈴鐺,又是大師姐的齊冰雲開口,他都駁斥了面子,並且宣告道:“若此人敢出戰,我只用一劍便可擊敗,若是不能一劍敗下季觀鷹,我就把五火七禽劍相送。”
應揚從沒那麼氣憤過,他也從沒見齊冰雲那麼氣憤過。
當時這位峨眉的大師姐,親自出手,與三十二招上,奪了秦登仙的五火七禽劍,說道:“就憑你的本事,莫要說一招擊敗季觀鷹,你能在他手底下撐過十招,已經算是僥倖。”
“你這種隨口送出本門至寶的性子,如何配得上五火七禽劍?”
當時秦登仙討要回了五火七禽劍,忿然離去。
大概幾個時辰後,應揚就得知了一個消息,有魔門中人偷襲了秦登仙,搶走了五火七禽劍……
據說出手的人一身太上魔宗的極樂魔光,只一招就奪取了五火七禽劍,再一招重創了秦登仙,若非白勝去的快,驚走了此人,這位峨眉老祖欽定之人,說不定就夭折了。
峨眉雖然大獲全勝,但應揚卻心頭抑鬱,他也再沒回去峨眉,就是尋了一處荒山古洞,閉關了數年,以無漏法鑄就了金丹。
儘管他是峨眉三代弟子,唯一一個金丹境仙家宗師,但應揚卻殊無開心之意。
他一直都不明白,老祖留下的柬貼,究竟是爲了什麼?若是隻要有一仙二雲兩個鈴鐺,就能光大峨眉,還需要他們這些普通弟子做什麼?
應揚胸有一口鬱結難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