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擡腳就想把玄機踹翻,只是玄機道人道行高過他一個境界,哪裡是容易被踹到?
玄機道人一翻身坐在了地上,叫道:“我想要道君!”
王崇哼哼兩聲,說道:“我纔是個陽真寶寶,管不到你道君?何況,我也把陰定休打死我。”
玄機道人哼哼道:“他只會打死演慶,不會在乎我們兩個。”
王崇是真想沾染這破事兒,當年他也就是痛快的嘴兒,誰料的玄葉真去跟演慶兜搭了一腳,如果再把玄機弄成門徒,他都相信自己真有成就劫仙的一天,上天不是降下劫數,是直接降下一個陰定休來。
妥妥的作死。
雲素裳也不認得玄機,在旁笑道:“你修爲也不弱,爲何要白蓮花童子季觀鷹爲師?”
玄機道人這會,身上的氣機還是金丹,雲素裳也不識得他真正的修士,更不知道,爲何忽然多了這麼一個道士。
玄機道人瞧了一眼雲素裳,忽然扯住了王崇,叫道:“也好!我就跟冰雲說說,你是怎麼納了一個外室!”
王崇急了,心道:“這事兒怎麼能跟小云兒說?”急忙叫道:“徒兒莫要亂說?”
雲素裳卻起了點心思,問道:“齊冰雲是誰?”
玄機道人哼哼道:“是我徒孫,這小賊求親了幾次,我沒許他。”
王崇心頭罵道:“你親手寫的婚書孩子我手裡……”
只是當着雲素裳的面,王崇也不好說的這麼清楚,只能恨道:“莫要敗壞我名聲。”
玄機道人還未搭話,就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喝道:“徒兒!你此時做的甚好!”
一轉頭玄機道人就不見了。
王崇甚是惆悵,暗暗忖道:“玄機居然也道君了!我還不知何時能夠太乙。”
若是玄機道人在此,必然往他臉上狠踹一腳,罵他一句:“老子修道幾千年?你特麼才幾年?能太乙就已經是驚世駭俗了,還惦記道君麼?”
只是玄機道人並不能聽到小賊魔的心聲,故而也沒有人踹他。
雲素裳雖然心頭對齊冰雲的事兒,仍舊不能釋懷,但卻相信,以王崇這般性子,應該不會勾三搭四,何況……兩人也沒定什麼名份。
雲素裳也不知道,該以什麼身份,逼問此事。
王崇在玄機道人走後,又復坐在了石板邊,悶頭吃喝起來。雲素裳也繼續替他弄烤肉,自己卻只吃淺淺幾口,到了她這等修爲,飲食原非必須。
王崇忽然嘆了口氣,雲素裳忽然住了手,捧住了香腮,看了小賊魔一會兒,忽然露齒一笑,說道:“你當初被我壓在下面,又沒有很惱恨我?”
王崇還是反應了一會兒,才醒悟得雲素裳說的是小天榜,淡淡答道:“我輩只求大道,區區浮名,有甚可想!”
雲素裳又復問道:“可是,你爲什麼,好幾次見到我,也從不說話,那般傲慢?”
王崇心道:“我能說是曾寄生過,所以不好意思照面嗎?”他冷哼,答道:“我一個正經的修士,如何能見到美貌女仙,就去跟人兜搭?”
雲素裳吃吃笑道:“你也覺得我美貌麼?”
王崇忽然問道:“破珠子,怎麼回答?”
演天珠送出一道涼意:我從沒讓你兜搭這女子。
王崇思忖了一會兒,正要說話,忽然心頭微微一顫,一股力量傳遞了過來,逼得他修爲節節拔升!
王崇駭然問道:“怎麼了?”
演天珠送出一道涼意:你……道家元神要破境界了!
王崇驚道:“不是才渡過六難麼?怎麼就立刻要證太乙?不會有道化之兆罷?”
演天珠送出一道涼意:莫要呱噪!
王崇一臉惶急,雲素裳也不知道,他怎麼這幾日就如此躁鬱,伸手輕輕一拉,王崇就下意識的握住了雲素裳的玉手,再也沒有撒開。
吞海玄宗!
天光雲影樓深處。
王崇望着煌煌天劫,還有在旁邊“助威”,讓天劫酷烈百倍的師父背影,忍不住嘆息道:“怎麼就直奔太乙了?”
演慶真君淡淡的說道:“誰知!”
王崇心道:“這是做師父該說的話嗎?”
但是他也不能埋怨,只能雙手一圈,飛出了六般法寶,都是太古五行氣兵之列,先天五氣所化。
王崇伸手一點,五氣渾象圈第一個飛出,把周圍百里之地,盡數化爲先天五氣的禁地,除了他自己駕馭的先天五氣,再無任何異種氣息能夠存續。
渡過陽真六難,王崇的實力呈現指數暴增,現在他甚至覺得,自己遇上最弱的幾個太乙,亦能擊而殺之。
只是他面對了破境之劫,是永遠都沒法證實這一點了。
要麼他渡過劫數,成爲太乙境的大聖,要麼他身死道消,世間再無王崇,都不會再有機會,去以陽真境的修爲去斬一次太乙。
王崇這一百餘年,在演慶真君的指點下,已經把山海經功法修煉至圓融無暇。
縱然這一次太乙天劫,猛烈無匹,遠遠超過之前的陽真之劫,王崇也並不畏懼。
他仰望天宇,卻見無數雷光,色若銀白,化爲蛟龍之形,滿空盤繞。
“就算這些雷光如何猛烈,我亦不懼!”
“就是不知道,我會有什麼道化之兆……”
太乙境的天劫,對王崇來說,也並不算什麼,他更擔心的是,自己會有什麼道化之兆。
王崇雙手虛抱,頓時有一股清華之氣衝上九霄,一道雷光化爲雷蛟,跟王崇發出了真氣絞殺一處,頓時生出了五光異彩,雷蛟隨即被吞沒。
王崇稍稍吐了一口氣,剛把這一股雷光吞吸化納,就有第二股雷光落下。
王崇仍舊以先天五氣,把這一道化蛟雷光吞噬,這是他早就定好的渡劫之方。
先以先天五氣,煉化雷劫,雖然也會損耗真氣,但也會讓他以雷劫爲補充。
晃眼十餘道雷光次第轟落,王崇以山海經功力,一一消融,他漸感真氣不濟,饒是山海經法力雄渾爲此界第一,但也承受不得如此猛烈劫數。
要知道,這劫數不光是他自己引發,旁邊還站着一個道君呢!
有演慶真君的氣息在,吸引的雷劫,足能把尋常太乙之輩轟成渣了。王崇若不是以山海經,修出了天下雄渾第一的功力,換一門道法,也早就被轟滅了。
“須得以靈池劍補益元氣了,只是按照目前的劫數,靈池劍的天地元氣,怕是過不得一半……還是另換一個法子。”
王崇的身子質氣轉化,此乃道家聚則成型,散則爲氣,變化無窮之妙術。化爲一條白龍,沖霄而起,頓時把所有的雷光都引動,數十條雷光,化爲蛟形,一起轟落下來。
雖然在師父面前,展露峨眉的道法,不是什麼好事兒,但王崇諒必演慶真君,早就知道小霹靂是誰,也就顧不得這些秘密了。
白龍化劫術一出,劍光沖霄,劍意化爲白龍,鳴嘯千里。
王崇也不動用靈池劍,施展五行神變之術,自身化爲劍意白龍,跟無數天雷狠狠惡鬥在一處。
忽忽小半個時辰過去。
王崇朗聲長笑,劍光微微變化,身上竟爾生出了牽引之裡,雷光落下,就化爲一條雷龍,繞身飛轉。
此乃峨眉秘傳“九霄雷術!”
王崇學步當年的玄葉,要以峨眉秘法把雷劫之力,化納爲自身法力,突破劫數的時候,還能讓功力突破瓶頸。
王崇拼力運使峨眉的兩大秘法,跟雷光惡鬥又複數個時辰,這才五指一挑,無數道雷光匯聚,化爲一條純白雷光,就如宛如最溫順的靈寵,繞身飛舞,被他以法力收降。
王崇剛剛喘息了一口氣,還未劫數過了。
忽然就有漫天火光匯聚,火海之中,一頭火麒麟咆哮,攜帶無窮天火,狠狠的撞擊了下來,都沒有給王崇任何反應的機會。
王崇也只能施展五行神變,以火克火,此等天劫,不合五行剋制之術,化爲同樣一頭火麒麟逆沖天空。
兩頭火麒麟惡鬥了三日三夜,王崇這才重新化身人形,長嘯一聲,一掌拍碎了這頭火麒麟。
小賊魔剛剛把滿空劫火一收,就見無數清氣,匯聚成滾天巨木,每一根都有千百丈長短,粗如房舍,一起砸落下來。
王崇亦只有催動玄功,化爲一條青龍,張牙舞爪,跟這無邊青天巨木惡鬥在一處。
惡鬥了一日一夜,王崇所化青龍已經是遍體鱗山,只能又復一變,化爲一頭青牛,左衝右突,又復惡鬥半日,青牛也骨肉糜爛,只能又復化爲一頭青毛巨猿!
連續三變,王崇跟青木天劫惡鬥了數日,終於打散了這一波天劫,卻見滿空黃氣,化爲一座山峰壓下,頓時把青毛巨猿給壓在下頭,再起不能。
王崇掙扎了良久,忽然身子化氣,變化成無數戊土真煌,啃食這座天劫神峰,不過七日夜就把天劫神峰啃食殆盡。
緊接着就有無邊黑水瀰漫,王崇的五行真氣略略沾染,就有腐蝕之兆。
這天劫黑水厲害無比,王崇也知道五行神變已經不足持。只能隨手一翻,落下一葉太乙蓮葉舟,此乃他修習山海經,至陽真境,自證神通太古五行氣兵煉就的神兵之一。
太乙蓮葉舟在天劫黑水之中,隨着怒浪翻涌上下,王崇同時還駕馭五氣渾象圈,煉化天劫黑水。
雖然他的五氣渾象圈,能夠把一切異種元氣,都化爲先天五氣,奈何天劫黑水厲害無比,他拼盡全力,也只能煉化一絲。
儘管如此,王崇也知道,自己應對的沒差。
一面以太乙蓮葉舟護身,一面催動五氣渾象圈煉化天劫黑水。
這一劫過的最是艱苦,王崇足足熬了七個月,這才把最後一絲天劫黑水煉化。
連續渡過了雷劫,火劫,木劫,土劫,水劫,王崇已經筋疲力盡,但眼瞧天空衣衫,有無數白氣瀰漫,化爲無窮神兵利器,紛紛落下,他也只能長嘯一聲,終於催動了靈池劍,跟最後的庚金神兵劫惡鬥在一處。
也虧得他渡過天劫黑水的時候,趁機把雷劫和前頭的三行天劫,落下的劫氣盡數煉化,此時法力已經頗有增長,五行變化更趨精妙,這才經受的住無邊神兵的攢刺。
王崇的劍術,那真是千錘百煉,又復經歷幾乎兩百年以上的磨鍊,直追當年的歐陽圖和玄葉。
五口靈池劍翩然如電,跟庚金神兵劫惡鬥了十餘日,王崇已經擊碎了最少十餘口天劫神兵,煉化了少許庚金天劫之氣。
此時他不光是自身真氣已經消耗殆盡,就算是靈池劍內的真氣,也都轉挪出來,補充自身了。
除了藉助無雙劍術,拼鬥的時候,趁機回氣,恢復一點真氣,再無其他手段。
王崇藉助一口靈池劍護身,猛然一咬牙,探手從虛空中抓出了蛟王斧,狠狠斬向一頭天劫神兵。這口天劫神兵轟然一聲,被他斬碎,化爲點點白光。
王崇隨手一翻,靈池劍就把點點白光盡數收了。
他稍稍緩了一口真氣,又復催動靈池劍,跟無數的天劫神兵惡鬥一處。
此時的王崇,已經什麼手段都用盡了,甚至就連峨眉各路秘傳劍術,都已經盡數使了出來。
山海經的一切變化,都給他窮盡至矣!
此時的王崇,並沒有覺察,他的身上,漸漸浮現到了一些符印,這些符印出現的悄無聲息,漸漸連成一片。
王崇一劍撩空,忽然感覺到體內生出一股奇異的道力,這一劍扭曲蜿蜒,劃破長空,生生把十餘柄天劫神兵一起粉碎。
王崇隨手翻轉,以靈池劍收了這些天劫神兵粉碎,散落的點點白光,但是心底卻生出了驚懼。
“須得快些渡過這一重劫數!”
王崇有心壓制,但卻發現自己根本壓制不住,劍光一出,那一股神秘的道力就附在劍光之上,就如呼吸一般,根本不由自主,天然而生。
劍光引這股道力橫掃,頓時無數天劫神兵粉碎。
王崇稍稍遲疑,就不多猶豫,狂催這股道力,跟庚金神兵劫惡鬥了又七個時辰,這才把所有天劫神兵悉數擊碎。
天劫神兵粉碎,無數庚金劫氣跟他的先天五氣融匯,讓王崇的道行不住的增長。
也吞吸了小半庚金劫氣的靈池劍,竟然煉形質一轉,又復多了煉質一次,如今已經是煉質六次,煉形四次的上品飛劍,劍光從四十餘丈,暴漲爲六七十丈,白光如電,品質提升了一個大層次。
王崇等候良久,果然再無天劫落下,這才振奮精神,長笑道:“真法煉就太乙仙,靈光五氣碎流年。無物可離虛殼外,有人能悟來生前。”
“師父!弟子渡劫成功了。”
演慶真君的聲音,淡淡,仍舊沒有半分語氣起伏,說道:“甚好!”
王崇稍稍動轉身子,微微蹙眉,彈指飛出一道鏡光術,卻發現自己的身上,多了五道神符,這五道符印道力流轉,那是無上大道,也是他身軀道化的徵兆。
甚至也是山海經,修煉至第七卷——不周神山,北冥苦海!
天然生成的神通,號爲先天五行神禁!
他渡過劫數,生出了五道先天五行神禁,這五道符印,便是五種天賦神通,亦是五種道化之力,如今這道化的徵兆,還不算強烈,但隨着日後功力日深,道化之力就會日益侵蝕軀體。
山海經修成的功力,已經是最爲坦途,最能抗衡天道,但依舊免不了道化。
此乃天罡法的最大弱點,亦是最大的優勢。
王崇體味這五道符印,過了良久,這才輕輕一拂長袖,把五道符印都遮掩了,印入了身軀之內,又復再對演慶真君拜了一拜。
演慶真君的語氣,淡淡的說道:“你證道太乙,成就大聖,以後吞海玄宗,就是你爲掌教了。爲師要去了。”
王崇驚訝道:“師父要去哪裡?”
演慶真君淡淡說道:“自然是閻魔天!”
王崇有心想問,但卻並不知道該問什麼,畢竟他不在道君之境,也不知演慶真君遭遇什麼難題。他有些預感,這位師尊的情況,也並不見得大好。
演慶真君伸手一指,喝道:“我的天光雲影樓消失後,此地便是你的道場,你可以在此處立一處奇景,佑護我們這一脈的人。”
王崇答了一聲,卻聽得一個沉沉的聲音,喝道:“演慶師兄,請不要轉身。”
演慶微微一震,隨即說道:“靈昭!你還出不得來嗎?”
那個聲音嘆息一聲:“我怕是難過……”
金母元君的臉孔忽然出現,亦有些難過模樣,但卻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吹了一口氣,演慶真君探手抓了這一股氣,淡淡說道:“金母有心了。”
王崇還未多說什麼,就聽得演慶真君喝道:“我去也!”
天光雲影樓驟然不見。
原本的天光雲影樓最後生活的演慶一脈弟子,忽然就發現自己平日所居的雲樓,再也不復,一起落在空地上,面面相覷,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遠在閻魔天的演慶真君,忽然側了側身子,露出了小半張臉孔,只是這半張臉孔詭異至極。
整個閻魔天幾乎所有的修士,在同一瞬間,都微微側顏,只是卻沒人知道,自己做了這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