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至罡帶領着唐門和霹靂堂高手們北上的同時,熊周和夏芸等人也開始了西行之旅。
當今聖上重視驛路郵遞烽燧等情報網絡的建設,故而驛路通常,信息傳遞還算及時快速,而武林人士自然也有着自己的傳遞方式。
白神宗和暗河都擁有着自己的情報系統,雖然無法與官方系統相比較,但收集各種訊息還算管用。
而且武林人士有着自己一套管用的切口或者暗號,甚至於一些密信都能夠用特殊符號來表達,官方攔截下來之後,想要破譯出來,還需要藉助一些民間力量。
正是因爲有着這許多便利,行至半途,熊周等人就開始轉折了方向,往西北而上,向着古都的方向出發。
這一路上,熊周也沒有放過任何變強的機會,不斷與老鐵頭討教,後者雖然沉默寡言,但既然已經答應了那個瞎子死仇,自然對熊周多加照顧指教。
坐車比較冗重遲緩,衆人也是尋找了馬匹,呼嘯山林,一路疾馳,大概是因爲消息走漏,整座武林都開始行動起來,衆多勢力紛紛趕往古都方向,都想在這趟渾水之中摸到一兩條魚兒,就算摸不到魚,起碼也想着分一杯魚羹。
此時順天府應該已經放出風聲,山西布政司西安府也進入到警戒的狀態之中,越來越多的武林人士不斷涌入府城,四面八方打探着消息,似乎整座武林都開始變得熱鬧起來。
而所有人都聚焦於西安府之時,河南開封府卻全城動員,知府大人比不得順天府尹正三品的官帽,但也是堂堂正四品的大人物,可此時卻帶領着文武諸位出城恭迎。
這樣的陣仗其實並不多見,民衆自然是議論紛紛,而武林人卻是知曉內幕,小心翼翼的暗中窺視着。
知府郭受恩身材肥胖,雖然風雪天氣,但腋下後背卻是一片溫熱潮膩,心中更是忐忑到了極點。
冒雪等待了一個多時辰,一支車隊終於是出現在白茫茫的官道盡頭,郭受恩連忙沉聲指控,讓衆人打起精神,快步上前迎接。
當頭一人黑衣大馬,腰挎長刀,雙目如漆,冰冷如鷹隼,只是右邊袖子折到腰帶之中,正是三品的錦衣衛指揮使羅克敵大人!
見得迎接隊伍,羅克敵眉頭一皺,稍稍扭頭,馬車邊上看着普通的一騎之人朝之微微擺手,羅克敵頓時會意,馬車停下之後,指揮使大人匹馬而來,霍然下馬,郭受恩哪裡敢有半分怠慢,連忙上前來見禮。
而這位指揮使大人果然如同傳言之中那般寡言,微微低頭,朝矮胖的知府大人說了三個字:“全撤掉。”
知府大人馬上會意,後背卻溼了一片,連忙揮退了諸多文武,自己則小心翼翼的跟着羅克敵,來到了車隊腰部的馬車前面來。
直到他看清楚剛纔給羅克敵示意那人的眉目之時,心中更是驚憚不已,秉筆太監屬於內宦,雖然也是四品,但能夠近身伺候聖上,又豈是他這麼個知府所能比拼,更漫說這無眉之人還執掌着東廠,連羅克敵都要聽命於他!
如此一來,馬車之內到底坐着什麼人物,已經變得不太重要了,連東廠提督曹祿榮和錦衣衛指揮使都騎馬伺候,車中之人已經不是他所能直視的了。
果不其然,馬車只掀開一個小角,早已下馬的曹祿榮貼近前來,竊竊聽得指令,也是走到了郭受恩的面前來,指着最後一輛馬車說道。
“郭大人,貴人有話傳下來,後面馬車裡的東西,讓人散發出去,但必須要盯緊,稍後會畫影圖形,目標人物膽敢染指,格殺勿論。”
這郭受恩連頭都不敢擡,更是不敢直視馬車內部,只是透過些許視界,看到車廂之中一雙紅鞋,就好像犯了什麼大忌一般,將頭埋得更低。
直到大太監交待他做事,這才點頭稱是,而後小心陪着車隊進城。
雖然宮裡打了招呼,但貴人想着低調行事,郭受恩這樣的官場老狐狸,又豈會不懂操作?臨時讓人清出一棟大宅院,更是讓官兵化裝之後,圍繞莊院四處巡遊,確保安全。
宅院之中又安排了數十青春麗人前後侍奉着,這才帶着諸多武官來到側門小院停着的馬車這邊。
馬車之中塞了四五個破爛白袍的俘虜,看眼神手腳,應該是極厲害的喋血狂徒,雖然五花大綁,但雙目噴火,顯然不太好對付。
而馬車裡還有一柄鬼頭大刀,少說也有六七十斤,端得是駭人聽聞。
不過曹督主已經將目標人物的圖形都一一下發,郭受恩雖然不認得,但推官和通判卻是認得,這幾個人不正是前陣子江南道大肆搜捕的血案兇主麼!
既然貴人說要將這些人和這柄刀發散出去,自然不是放虎歸山,而是下餌設伏,郭受恩早已有了腹稿,當即與推官囑託了幾番,又取出自己的書信,讓後者到宣武將軍處調些兵馬,這才安心下來。
當然了,沒有上頭的命令,想要調動大量軍兵,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這位貴人身份特殊,雖然他向來與這些武夫不太對付,但暗中派遣個把千總,讓手下改頭換面,僞裝成江湖遊俠兒,一起釣大魚,這還是能夠辦到的。
鑑於馬車之中那位貴人的身份,這事兒一旦辦成,雖然沒有明面上的功勳,但以後的仕途說不得會通暢許多。
就算沒有功勞可領,最起碼也不會惹惱這位貴人,給自己帶來禍害,想來軍營裡那些人頭腦再簡單,也不會不清楚這其中的道理。
果不其然,這纔到了晚上,確切的消息就已經傳了回來,守衛故意賣了破綻,那幾個俘虜真就帶着鬼頭刀逃了出去,當然了,臨走還殺了兩個官兵,重傷四個,實在兇悍異常。
爲了作假成真,推官也是發佈公告,全城緝捕,把戲做足,卻是暗中讓僞裝起來的兵哥子死死盯着那幾個俘虜。
這幾個人跟着左使去營救聖女夏芸,也沒想到對方勢力如此的強大,雖然早已見識過黃符人的恐怖,但硬着頭皮還是上去賣命,但最終還是重傷就俘。
他們時刻不想着逃脫,如今有了機會,自當遠走,不過帶着流年小哥的鬼頭刀,多少有些扎眼。
這府城很大,不過他們想要找到容身之處,並非易事,奔走了一夜,眼見無法出城,也就只有躲到城南的一處小廟之中。
這小廟香火凋零,只有幾個老道人在苦修,見得白神宗幾個傷員滿身是血,當即嚇得面色煞白,被束縛了起來,鵲巢鳩佔,雖然沒有刁難這幾個老道,但水米菜蔬之類卻是掃了個精光。
爲了治療傷勢和補充體力,其中一個傷勢稍輕的,還押着一名中年道士,連夜出了廟,購得一些草藥和酒肉,藥物不敢多買,也沒敢在一個鋪子買齊全,小心謹慎走了四五家,才購齊了方子上的東西,回到小廟之中休整。
當然了,沿途自然少不了留下白神宗的印記,等待同道的接濟救援。
白神宗雖然二十年前被屠,但根基還在,武林影響力還在,或許嫡系所存留已經不多,但盟友卻不是沒有,比如暗河的情報網絡,就經常跟白神宗的人共享資源。
幾個人在小廟之中窩了四五日,前途未卜,若非發現這小廟有個隱秘菜窖子可以臨時藏身,早已被搜捕了去。
到了第六日晚上,城外長亭附近卻是馬蹄翻飛,趁夜趕來一支騎隊。
熊周等人雖然無法尾隨靠近朱高爔的車隊,但前者速度比較緩慢,而熊周等人卻是藉着暗河的資源,一路換馬,一刻不停,終究還是趕了上來。
他們都是江湖老人,自然不能貿然進城,再者身上都備有刀劍,想要混進去也不容易,只是想着進去幾個人,得了補給之後,繞城過關,至於如何過關,自有暗河的人手接應。
夏芸幾個面目太熟,自然不可能進城冒險,在城外小林子蹲了一夜,待到了白日,交付了金銀,讓三兩個白神宗好手進了城,這纔到了城門口,就已經在公告榜上看到了通緝令,心頭一陣陣不安。
幾個人也是臨危不亂,混得久了,僞裝隱藏的技術也有了一定的火候,打扮成販夫走卒,就這麼進了城裡。
這才採買了所需補給之物,卻發現那幾個俘虜兄弟留下的暗號!
幾個人不敢擅自主張,先出了城,將情報都送了回來,交由夏芸和老九等人蔘詳。
如果他們現在出發,自然能夠超越朱高爔的車隊,率先趕往西安府,說不得還能半路將袁至罡給攔下來,也好做足了準備,一同應對朱高爔和徐陵。
可夏芸和老九等人早已視這些兄弟爲手足,見得他們逃脫,又豈有不救之理?
熊周跟着紋面老人學習算計之道也不再是初入堂室的新人,心思轉轉折折的考慮了前後變數,儼然已經將風險都計算出來。
這麼一分析,對手極有可能是欲擒故縱的道理,祝天瑤作爲刺客,感知相當敏銳,經熊周這麼一點撥,也是將前後因果都推了個七八九不離十,遂當即反對,堅持繼續趕路。
隊伍一下子就陷入了分歧之中,不過夏芸和熊周稍微合計了一下,最終還是做出了決定,進城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