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言有些無語,竟然讓她一個毫無方向感的數字白癡做出這麼複雜的動作,是要把她弄糊塗嗎?
可是,她的身體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十分沒有出息的,按照沈寄安電話裡的要求,那麼做了。
回頭,然後四十五度角擡頭,往左前方看。
然後就是一個高大的身影,依舊帥氣的一塌糊塗的沈寄安,此時此刻,正逆着光,一步步朝自己走過來。
他走的很慢,也很悠閒,嘴角噙着一絲似有似無的微笑,剪裁得體的西裝褲包裹着兩條似乎沒有一絲贅肉的大長腿,右手臂上掛着一件西站外套,左手悠閒的插在褲子口袋裡,微微的隆起,似乎裡面藏着什麼寶貝,下一秒就會掏出一枚戒指跪下求婚一般。
他每朝前走一步,鬱言都覺得像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一般。
心跳如擂鼓,鬱言的心,徹底亂了套了。
“怎麼,愛上我了?”男人魅惑的聲音忽然在耳邊炸開,鬱言猛地驚醒過來,才知道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神,竟然連沈寄安是什麼時候走到自己面前來的都不知道。
“啊!”驚覺的往後退一步,鬱言趕緊低下頭,害怕對方看到自己臉上可疑的紅暈:“呃,咳咳,嗯,沈老闆今天特意來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誰說我是特意來找你的?”
“........”鬱言的臉更紅了,爲了掩飾,只好把頭埋得更低。
看到鬱言紅的徹底的臉,沈寄安的心情似乎不錯,淡淡一笑,也收起了繼續調侃她心思:“逗你的,我就是特意來找你的。”
“呃?找我有什麼事嗎?”
“請你吃飯。”
“......吃飯?”鬱言疑惑的擡頭望向他。好好的,吃什麼飯啊?難道是感謝她那天辭職的時候說的那一番不經腦子的話?
纔怪吧?
“我想了很久,你那天說的話,其實挺有道理的。”
呃?
他說什麼?
是自己幻聽了,還是沈寄安腦子抽了?鬱言開始覺得不僅是自己混亂了,整個世界都有些混亂了。
“嗯,其實我有時候確實挺強勢的,但是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已經養成了習慣,改不了了。”
沈寄安看着她說的一本正經,可是,鬱言臉上卻是漸漸浮現出一個大大的囧字。
所以自己的話其實根本沒有什麼用,不是麼?
她是替沈寄安覺得囧。那你來找我是要幹嘛?還請吃飯?吃個大頭鬼咧。
“沈老闆,”鬱言的語氣生硬了起來:“我其實那天也是一時情急才說了那樣的話,語氣不好,我很抱歉。反正對你應該也沒什麼大作用,你也不必請我吃飯什麼的,沒什麼事兒的話,我真的要走了。”
“等等。”剛走了兩步的人,忽然被人從身後拎住了後衣領。
沈寄安的一貫動作,就是從身後揪住她的衣領,然後輕而易舉的讓她的雙腳脫離地面,動彈不得。
“沈氏總裁請你吃飯,去還是不去,你最好想清楚。”沈寄安盯着她縮起來的後腦勺說道,語氣不善。
“........”能說不去嗎?還用想清楚?
“你放開我,我自己走。”
很正規的西餐廳,法國菜做的特別正宗。當然,這也是從聞天嘴裡知道,像鬱言這樣的還掙扎在溫飽邊緣的小農階級,對生活的品質要求並不高,自然,這種高消費的地方也是不來的。
只是前幾天偶然說到吃的,聞天忽然眼神發亮的告訴她,他知道一家西餐廳,做的法國菜特別好吃,下次有機會就帶她去。
然後她終於“有機會”來了,只是,跟自己一起來吃飯的人,卻不是聞天,而是沈寄安,還真是諷刺呢。
“吶,魚子醬,因爲是稀有品種,所以每桌只能點這麼小小的一碟,嚐嚐看,味道怎麼樣。”沈寄安將新端上來的一小碟黑乎乎的東西推到了鬱言面前。
鬱言眨了眨眼睛,有些膈應:“這可是魚的孩子耶,你們這些有錢人吃這些東西,不覺得.......那什麼嗎?”
她問的小心翼翼,生怕沈寄安會不高興而發火。
不過,沈寄安的心情似乎挺好,並沒有要生氣發火的樣子,而是微微一笑:“是啊,會覺得殘忍,但是就算是我們不吃,一樣會有別人吃的,不是嗎?”
見鬱言看過來的眼神有些呆愣,沈寄安又露出了淡淡的表情:“所以,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它吃乾淨不要浪費,也不至於辜負了人家的犧牲。”
還有道理的樣子,鬱言竟然無言以對。
“吃吧,味道還不錯的。”沈寄安又將碟子往前推了推。
吃就吃吧,鬱言也不是什麼矯情的人,反正這些還未來得及出世的小生命已經死了,就算她不吃,也不能改變些什麼了,頂多就是浪費了一大筆人民幣,以及辜負了這一碟子的生命而已。
就在鬱言手裡的小勺子要伸過去的時候,忽然聽到從隔壁隔間裡傳來了一聲微乎其微的聲音。
真的是微乎其微,輕飄飄的,說話的主人應該是故意壓低了聲音了的,一般都不會被注意到。
但是,鬱言還是敏感的捕捉到了。
因爲那聲音,像極了一個人,聞天。
“嗯?”見鬱言遲遲不動筷子,沈寄安挑了挑眉:“你怎麼不吃了?”
“噓--”鬱言此時此刻,注意力都在身後的聲音上。
沈寄安也凝神聽了一會兒,忽然勾起了脣角,一絲諷刺的笑意漏了出來:“是那個聞天,你的前男友。”
“姜妍,你不要這樣,你別再逼我了,真的!”聞天的聲音徒然增大了幾分,有幾分困獸想要魚死網破的味道。
“我逼你?”女人的聲音也開始尖銳起來,“聞天,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說,到底是我逼你,還是你逼我?我一心一意的想要跟你在一起,而你呢?又對我做了什麼?不聞不問,利用完了就扔掉了?”
“姜妍,你.......你別這樣!”聞天的聲音有些發抖,然後就是布料被撕扯的窸窣聲傳出來。
兩個人似乎糾纏了很久,然後又安靜了下來。
“現在對我沒感覺了?”女人的聲音頹敗又淒涼。
“我......我有喜歡的人.......”
“那個叫鬱言的女人?呵呵,她早就跟你分手了,不是麼?”
“不是的!”聞天突然激動起來,不知道是想要說服對方,還是想要說服自己:“不是的,我們已經和好了!我們已經重新在一起了!”
“重新在一起?呵呵......”女人像是聽到好笑的笑話一樣笑了起來,聲音很難聽,所以能讓人情不自禁的聯想到她的扭曲之後的臉。
“如果她知道你在跟她分手前就爬上了我的牀,你覺得她還會原諒你跟你和好麼?聞天啊聞天,你簡直是幼稚的很!”
鬱言拿着勺子的手猛地一抖,銀製小勺落在盤在裡,“哐當”
一聲,很響,就像是心臟碎裂開來的聲音。
“哈哈,那時候的你真可愛啊,小處男一個,害羞的要命,看都不敢看我一眼,還記得嗎.......”
“不要說了!”一聲厲喝,然後就是重物擊中盤子的聲音,“姜妍,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我逼你?”女人冷笑:“我不過就說如果你想成爲我畫廊的簽約畫家的話,就乖乖躺上去。哈哈,天天,男人愛財愛權勢愛身份地位,無可厚非,拜託你不要那麼虛僞好嗎?逼你的,從來都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的野心。”
“.......”
後面聞天又說了什麼,鬱言沒有聽清楚,也許是他刻意的壓低了聲音,也許是自己根本就不想聽,腦子裡只徘徊着一個念頭。
聞天在跟她分手之前就已經出軌了,聞天他早就跟姜妍上牀了,爲了成爲一個畫廊的簽約畫家。
鬱言踉踉蹌蹌的站起來,蒼白着一張臉準備走,手卻被沈寄安握住了。
“你去哪裡?”沈寄安皺眉看着她。
“.......不知道。”鬱言頹然的扭動自己的手腕,試圖掙開,半天又補充一句:“離開這裡.......”
“回來。”強硬的兩個字之後,她只覺得手腕一疼,自己又被拉回到了座位邊,“坐下,好好吃飯,這是我們倆的飯局,更別人無關。”
是啊,這是自己和沈寄安的飯局,跟別人無關.......
鬱言抖着手從新拿起刀叉,想像沒事人一樣繼續吃菜,可是,叉子在盤子裡攪動了很久,卻什麼都沒有叉起來。
“姜妍,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把那個女人忘掉,跟我在一起!”
“不.......我做不到.......”
“捨不得?呵呵,現在做不到了?當時跟我上牀的時候又怎麼做得到的?當時不是一樣挺享受的?是你說回來就跟她徹底斷了然後跟我在一起的,你沒忘記吧?”
“我.......”
“我也不想跟你墨跡,聞天,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這世界上什麼都缺,卻唯獨不缺天賦不高卻妄想着成纔有一副好相貌的人,換掉你也是分分鐘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捨不得那個女人的話,就趁早跟我這邊斷了,當然,同時斷的,還有你的事業和前途。”
“.......你想要我怎麼做?”
“這是酒店地址,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清楚,想通了,今晚八點,我在房間裡等你!”
女人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刺耳的“噠噠”聲音,然後是開門聲,空氣裡瞬間安靜了下來。
連同鬱言的心。
“把這個吃了。”
鬱言怔怔的擡頭,就看到沈寄安的勺子快要放進自己嘴裡了,下意識的往後仰了仰脖子,眉頭也跟着皺了一下。
“沈老闆,我......我吃不下.......”
沈寄安也沒勉強她,慢慢將勺子方下,一邊動作迷人的切着牛排,一邊問到:“所以呢,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鬱言把頭埋得很深,裝作聽不懂的樣子。
“又是逃避麼?”將切好的牛排放進鬱言的碗裡,沈寄安看過去的眸子深沉如海:“就像你對待工作一樣?受到跨不過的檻就逃避?”
鬱言愣了一下,隨即輕輕一笑,很諷刺的那種:“既然是跨不過去的檻,又何必再跨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