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日常習慣,春心起牀收拾一下就先開始讀那些醫書了,她現在是越看越入迷,越看越崇拜爺爺,只有心無旁騖全部注意力都投注到醫學上的人,才能夠寫出這樣的醫書來。
唔,既然爺爺的志願是將自己的醫術廣爲流傳治病救人,那她幹嘛不把這些爺爺幾十年的行醫經驗刻成書傳播出去呢?爺爺聽了只會叫好,絕對不會因爲是多年的心血勒令她不許流傳出去的,至於她更沒打算把這些經驗當成獨家秘方藏着掖着,人必須在不斷改進中前進,若是一味守着老東西,就永遠不會發現新東西。
不過,以她現在的能力,想要刻一部書出來恐怕是不可能的,資金人脈乃至發行渠道都沒有,除非她自己搞一堆木塊自己刻了自己看。
伸了個懶腰,她握爪自強:“努力吧,爲了天下美男的健康與成長,賺錢印書!”
還不等她的豪言壯志落下,門就被敲響了。
春心不禁皺了皺眉,那個叫華蘭的丫鬟一早就溜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溜去她姐姐那裡了,不到上午是不會回來的,這會兒誰會來?
“春妹妹,在麼?”一個略微有些耳熟的聲音。
好好想了一下,春心終於反應過來,這不是隔壁那莊二姑娘莊芝的聲音麼?真是見鬼了,這姑娘什麼時候這麼平易近人了,不聽這姑娘帶着一絲高高在上的自矜語氣,她恍惚間竟然有點不習慣。
見門內沒有動靜,莊芝秀氣的眉頭輕輕皺了一下,但還是耐下性子敲門道:“春妹妹?”這丫頭明明在,可卻一聲不吭,難不成是在做什麼事情?果真她來的正是時候麼?
“是莊芝姐姐麼,門沒鎖,快請進。”春心嘴裡說着,心裡卻是疑竇叢生,她來了這裡有十來天,可這三位姑娘除了那位莊萱莊大姑娘以外,其他兩個都是很明顯看自己不順眼的,尤其是莊葵,那是直接鄙視加挑釁,而這個莊芝則是高貴冷豔的在一邊說風涼話加挑撥,這會兒來找她做什麼?
莊芝推門進來,立刻就看到了春心正在桌前讀書,連忙上前瞄了一眼說道:“老太爺說你刻苦,我還不信,如今真是眼見爲實了,這大清早的你就開始讀書做什麼,過不多久可就該用早飯了呢。”
“橫豎這會兒無事,能看一點是一點。”春心邊說邊打量莊芝,她刻苦讀書又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丫頭前天還笑話她異想天開竟然想像男人那般做大夫呢,怎麼今天就變了口風。
春心住的是先前莊家一位小姐的房間,因爲那位姑娘出嫁了,所以房間就空了出來,裡面的陳設與其他三位姑娘並無太大差異。一樣的窗前擱着一張大案,一樣的牀都靠着東南角,一樣的當門擺着一張小几幾隻繡墩,就連牀上的帳子都是同樣的花色。
這明明是莊芝早就知道的事情,可她今天卻是很詭異的在房裡轉了好幾個圈兒,就連牀邊的櫃子都捱過去摸了一遍,說了句“打磨的好精細”。
不正常,肯定不正常。春心挑起了眉,她自認修養功夫不到家,哪怕這房裡並沒有什麼不能見人的東西,可有這麼一尊大神擱着,她還是沒辦法在繼續看書了。看看正藉口自己房裡的書架太小在那裡擺弄書架的莊芝,她索性將手裡的書一合,懶懶的伏在案上問:“莊芝姐姐,你在找什麼?”
莊芝聞言心一跳,隨即呵呵笑了起來:“哪有找什麼啊,你這小丫頭真是的,我就是四處看看,你怎麼突然問這話?”
“沒找東西你到處翻什麼,我纔在這裡住了十來天,你都在這裡住多久了,難不成先前就從來都沒進過這間屋子?”春心手裡把玩着一支毛筆,她發現自己現在越來越懶得和不喜歡的人繞圈子了,除非是她感興趣的事情,否則她寧願直接一語道破。
這多省事兒啊,而且還可以看那些人下不來臺的模樣。
撓撓頭,她順便在心裡加上一句:事關生死利益的話,大女子還是要能屈能伸的……
莊芝確實有點下不來臺,在她看來,眼前這個比三妹妹還小的女孩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窮丫頭片子而已,整天傻呆呆的就知道背書,再不就是自個兒在那裡發呆,怎麼會察覺到她的小動作呢?她那些藉口應付三妹妹都足夠了,怎麼可能會應付不來這個窮丫頭?
正在此時,大廚房裡的媳婦子送飯來了,見莊芝在春心這裡,立刻就笑道:“原來二姑娘在春姑娘這裡呢,快回去吧,你那丫鬟正找你呢。”
“已經這個時候了麼?”莊芝忙借坡下驢,看看仍舊坐在那裡盯着自己的春心,她直接說道,“我正跟春妹妹聊的投機,就在春妹妹這裡用飯吧。”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個眼高於頂的二姑娘竟然會跟她聊得投機,還要跟她一起吃早飯?春心忽然低下頭,然後嘿嘿笑了起來。
莊芝姐姐啊,你會後悔的。
只是一聽莊芝的話,送飯的媳婦子有點遲疑了,訕笑着說:“您的飯都已經在屋裡擺好了呢……”
“那就再拿過來,”對上下人,莊芝高人一等的姿態立刻滿血復活,微微揚起下巴睨着那媳婦子問,“怎麼,我在哪裡用飯還得聽你安排?”要她對這個丫頭低頭就算了,沒想到現在連廚房的人都敢欺到她頭上來了。
那媳婦子連連搖頭,忙不迭的放下春心的飯就退出去端莊芝的早飯。
春心再次嘿嘿笑,她確定這個莊二小姐是想在她這裡找東西,可她也確定這位莊二小姐是肯定找不到的。
因爲她已經反應過來了,來的時候她除了隨身的衣裳就是那一包書,能讓莊家人一心尋覓的還能有什麼?不就是那幾張藥方麼。估計這姑娘是受了什麼人的指使來的,不然怎麼會莫名其妙的就對她示好。可那幾張藥方根本就不存在,恩,在這段時間內,她倒是可以好好的欣賞一下高高在上的莊二小姐是如何強忍着內心的憋屈討好自己這個土包子窮丫頭的。
當兩份早飯端上桌時,春心終於知道那個媳婦子的遲疑是從哪裡來了。
莊芝的那一份:稠乎乎的小米粥冒着熱氣,脆生生的兩碟小菜,外加一樣兩個的花捲饅頭包子任挑。
春心的這一份:稀溜溜的小米粥已經涼了,蔫巴巴的一碟小菜,外加兩個饅頭。
當然,春心先前的幾次早飯還不至於這麼悲劇,那是因爲她先前一直要守着莊老太爺抄書,用飯是跟莊老太爺以及那幾位莊子莊孫們一起的,大廚房的人可不敢在莊老太爺跟前玩花樣。
不過,今天麼……
莊芝別過臉去,嘲諷的笑容一閃而逝。窮丫頭就是窮丫頭,也只配吃這種丫鬟都不吃的剩飯了。
“爲什麼莊芝姐姐的早飯跟我的不一樣?”春心極其無辜的看看莊芝,又看向送飯的媳婦子,“爲什麼我的粥是涼的,爲什麼我只有一碟小菜,爲什麼我沒有花捲和饅頭?”
她這會兒的表現倒是很像個單純的九歲小丫頭了。
“這……”那媳婦子強笑了一聲,很乾脆的推卸道,“我只管送飯,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啊。”哪有那麼多爲什麼,全家上下誰不知道你就是少奶奶孃家的窮親戚,連少奶奶自個兒都懶得管你,誰還會管你吃好吃飽?
“春妹妹,吃飯不可以挑剔哦,好孩子是不挑吃穿的,你別看姐姐有兩碟菜,可姐姐向來只吃一碟就夠了,另一碟不過是擺着看看罷了。”莊芝嘴角微翹,她今後就都在這丫頭房裡用飯好了,看那丫頭眼饞着她的早飯卻只能吃殘羹剩飯,這滋味倒也不錯。
“你只吃一碟就夠了啊?”春心眨眨眼睛,好奇的問,“那麪食呢?這麼多饅頭包子的,你都吃掉還是剩下?”說着,她看了一眼擺在莊芝面前的冒着熱氣的幾樣麪食,又極端委屈的看向自己的兩個小饅頭。
“我哪兒能吃的了那麼多,自然是隨意吃一點而已。”看春心這副眼饞的模樣,莊芝心下大悅,很是大度的衝旁邊不知該如何解釋的媳婦子揮揮手道,“我知道你們事兒多,快忙去吧。”
那媳婦子如蒙大赦,忙不迭的就退了出去。
走了還不是?春心嘿嘿一笑,問莊芝:“莊芝姐姐,你平日裡最喜歡哪樣小菜?”
莊芝看了看自己面前的兩碟菜,隨口道:“都可以,我不挑食的。”
“哦,反正你只吃一碟就夠了,另一碟是擺着看看的,那我就幫你吃了吧,剩飯很浪費呢。”不等莊芝開口拒絕,春心很乾脆的用手捻起一塊醬黃瓜片塞進了嘴裡。
莊芝的臉立馬黑了,難道她要去吃這髒丫頭用手抓過的菜麼?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那你吃了吧。”
“既然姐姐說了麪食也只是隨意吃一點而已,爲免浪費,多餘的我也幫你吃了吧。”春心很不客氣的一手抓了一個包子一手抓了一個花捲,恩,她夠厚道了,只這兩個就足夠吃飽了,不需要拿太多。
至於稀粥,不就是米少了點麼,麪食纔是填肚子用的啊。衝莊芝嘿嘿一笑,春心捧起自己的碗吸溜了起來。
莊芝的臉色已經讓作者都無法找到詞彙進行形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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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nass童鞋的粉紅票票~從昨天半夜開始,一直到現在,外面……雪一直下~氣氛還算融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