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是有點糾結,這是活生生的納妾吧?她穿到這裡來過的是小老百姓生活,別說她家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爺爺,就算是左鄰右舍,也沒有哪個有閒錢納個妾來家養的。
平心而論,她看春玉不順眼,基本上已經不把這個從頭到尾都在利用她的姐姐當親姐姐。
可同時,她對莊聚良這種行爲也格外不爽。
唔……要是她將來的老公敢納妾的話,她怎麼辦?……笑臉相迎姐妹情深?去你妹的吧!她寧肯把那妾胖揍一頓,然後跟老公說拜拜,別說什麼忍辱負重報仇雪恥玩一玩宅鬥什麼的,那不現實,只要男人有心納妾一次,就算是趕走了他也有心思再納第二次三次,而且會一次比一次難對付。
連最親近的人都要勾心鬥角的折騰,這日子過得有意思嗎?就算是有了孩子也不能打着爲了孩子的口號強忍,妾有了兒子不會想拿到更多?親生的兄弟還能爲一塊磚頭搶個頭破血流呢,更別說隔着一層的了。
“小春?小春?你這孩子又在想什麼呢。”莊聚良喊了春心幾聲,他現在對自己這個小姨子發呆的功力深表敬意,好像不管在什麼地方,這孩子都能做到隨時出神。
“啊?沒什麼,我在想翠竹姐姐到底算是什麼人呢?她是不是姐夫的妾?啊,我想起來了,這個要叫姨娘對不對,就好像二老爺院子裡那兩個一樣。”很是爲自己的聰明感到自豪,春心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歪着頭看着翠竹說道,“我聽二太太說過,妾就是半個主子,在普通丫鬟跟前能坐着,但在正經主子跟前只能站着,妾生的孩子不能叫妾娘,要叫姨娘,妾不能穿正色的衣裳,妾還不能跟主子平起平坐,連自己親生的孩子都是自己的主子……”
被春心左一個“主子”右一個“妾”唸叨的心煩,翠竹的臉拉得老長,半個主子也是主子,總比吃苦受累強,可春心的話又讓她想到了半個主子的另外兩個字:半個。那就是說,在春玉跟前,她始終是低一頭的啊。一想到這個,她就不由得咬牙,二太太真是有病了麼,好端端的跟個小丫頭講這些話做什麼!
同樣被唸叨煩的還有春玉,妾?姨娘?別以爲懷上了就能更進一步,沒過明路之前就什麼都不是。她掃了一眼翠竹,緩聲道:“纔剛接來,還沒過明路呢,如今頂多算個通房,哪裡就能稱得上是姨娘了。”
翠竹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連莊聚良的臉色有些不悅起來。
實在是心裡有氣不吐不快,春玉也不管還有春心在場了,直接說道:“相公,你當初說要把她接回來,我這就忙着讓人把屋子收拾了出來,你看我是那容不下人的人麼?只是我想着,倘使這會兒升她做了姨娘,豈不是要擺酒?就算不用大辦,也總要有點動靜的,她如今懷着孕,受不得鬧騰,所以倒不如先什麼都不動,等到七個月後孩子落了地再正正經經的好好辦一場,也算是雙喜臨門了對不對?”
莊聚良也明白春玉的意思,人你都已經接進來了,這會兒先當通房使着,還怕將來不能升上去?你總得給我留點面子是不是?對姨娘或者通房之類的身份差別,他倒是沒太大意見,反正只要能給他生兒子就好了。於是,他只沉吟了下便點了頭。
這麼一來,翠竹的名分可就定下了,那就是個通房丫鬟,頂多現在是懷着孕嬌貴點,可搭不上姨娘的邊兒,自然也不能拿姨娘的那份月例,也不能享受姨娘的待遇。比較直白點,就是隻能在莊聚良這座小院兒裡做一個不用幹力氣活的丫鬟而已,況且她現在懷着孕,莊聚良也不能上她的牀睡覺,天知道幾個月以後會是什麼情形了。
翠竹的牙齒當即就咬了下來,可臉色還得掛着笑感謝少奶奶這麼貼心的安排。
這一切,都讓在一旁看着的春心有種深深的糾結感。
翠竹一看就不是個省油的燈,估計跟春玉能好好來上一臺戲。她平時最看不順眼的就是小三,如今小三送上門來了,她無聊的時候倒是可以好好地陪這位翠竹姑娘玩,絕壁是消磨時間的好辦法。這可不是爲了春玉,要真是爲了春玉,她還不如不折騰呢,反正春玉一門心思利用她,她還沒那麼好心幫着利用她的人,只是一看到小三渣男之類的生物,她就忍不住來精神啊。
當主意下定後,春心臉上已經掛滿了天真的笑容,無比真誠的望着翠竹說道:“翠竹姐姐,那我以後能不能常來找你玩?你比我姐姐還漂亮和善,一定不會逼着我做女紅吧?”她長得本來就粉嫩可愛,這麼討好的看着一個人,就算是鐵人心也得軟了。
“好好好,當然可以。”翠竹邊點頭邊看向春玉,果然看到春玉整張臉都快要扭曲了。
能不扭曲麼,你妹妹當着你相公的面誇你情敵比你漂亮和善,還要跑來找你情敵玩,這不是笑話你嘛。
春玉此刻真想直接揪住妹妹從這頭丟到紫蘭院去,可她沒那麼大力氣,只能咬着牙開口道:“夠了,讓你學點東西,多少天都學不會,你還不快給我回去練習去。”
“哦……那我走了……”春心不甘心的點點頭,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翠竹,這才拖着步子走了。
“娘子,小春還是孩子,何必對她這麼嚴格?”莊聚良有些不贊同的搖了搖頭,他自然知道春玉爲的是什麼,可他怎麼看莊三嫂子家那個小子也不是什麼能成大器的料,隨便娶個媳婦就很不錯了,更別說春家還有個小鋪子將來要陪送過來的。
“她那小家子氣不好好的磨一磨怎麼能上的了檯面?”春玉強打起精神道,“怎麼說莊三嫂子也是咱們莊家人,三個還是你重堂哥,沒出五服,也算是近門子了,總不能太虧待祥哥兒不是?”
莊聚良不耐煩理會這些事情,反正是由着春玉主張,她擺擺手道:“行行行,只要事情辦成,隨便你怎麼弄。”說着,他使了個眼色讓春玉隨他出來。
到了正房裡,將身邊人都趕走後,莊聚良才壓低聲音問:“這事兒你與岳母提過沒有?”
“自然是提過了,我娘雖說沒有應下,可也沒立時就拒絕,我看她那意思,倒是有幾分心動的。”春玉一邊說,一邊忍不住暗暗得意起來,翠竹那小蹄子如今懷孕能怎樣,家裡的大事相公不還是要跟她商量麼,而且還是要避開那小蹄子,誰親誰疏一目瞭然。
且不論這邊夫妻兩個盤算着如何將春心跟那莊三嫂子的兒子湊到一起,倒是滿心進門來做姨娘卻淪落成了通房的翠竹在那裡嘲諷的笑起來了。
她在莊家都多少年了,那個莊聚祥是個什麼東西她還不知道?從十二三歲就會順手偷拿東西,如今十五六歲了,估計識字還不如她多呢,就這麼一沒本事沒擔當沒家當的小子,虧得少奶奶好意思說親妹妹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虧待了那小子,真不知道到底那祥小子是少奶奶親弟弟,還是這個春姑娘是少奶奶親妹妹。
不過,這關她什麼事,親姐姐要作踐親妹妹,橫豎不是她的人,她樂得看笑話呢。
春心只是隱隱猜到了她姐姐的意圖,可她怎麼也沒想到她姐姐連人選都找好了,就等着老媽那裡拍板,要是她知道的話,恐怕絕對不會這麼淡定的只是閒着沒事給春玉添堵玩而已。
她現在剛回到自己房裡,正撞上一個滿臉陰沉的小姑娘。
“矮油,這不是葵姐姐嗎,怎麼跑我門前來了,是不是特地來感激我送你的耳墜子?不用謝不用謝,那是我順手拿的,老闆說我買的東西多,那個是白送給我的啦。”迎着莊葵那陰鬱的臉色,春心很是歡快又客氣的說道,“前幾天怎麼不見你在……啊對了,你前幾天好像被大太太關禁閉了呢,大太太也真是太嚴格了,我都說我不在意了,沒想到她還是罰了你,唉唉唉……”
“閉嘴!”莊葵是越聽越煩心,她那天把這個窮丫頭丟在萬福寺,結果這窮丫頭耍了她一頓不說,竟然還冒着她的名頭買了一大堆東西來送人,害她被娘責罰,今天才終於被娘放回紫蘭院。
“哦,那我閉嘴。”春心很乖巧的點點頭,提着點心和書繞過莊葵進了自己房間,她發現現在莊家的主子們似乎都有些不淡定了,就連一向文靜的莊萱都有時候會看着她嘆氣。
輕輕摸了下懷裡的煙火,自打進了莊家,春心永遠不離身的三樣東西就是裝書的包裹,求救的煙火,和一支小小的火摺子。雖然不知道莊家的人會不會那麼不淡定的使出某些非常手段,可若是真等得不耐煩了鋌而走險,她還真不能不防,對於一些喜歡走極端的人的心理,她自認還是稍微瞭解那麼一點的,如今她家又沒什麼權勢,萬一莊家那位老太爺就是篤定她知道那些藥方,不顧過去的交情,撕破臉對她來個嚴刑逼供,她還真就要點着這煙火不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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