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輕嘆一聲,恰到好處的讓萱郡主看到自己臉上無可奈何的苦笑:“他們因爲我賣得藥丸而詆譭我,可他們有沒有想過,那些藥可以讓病人的痛苦得以緩解?聖人云有教無類,但對我這樣的大夫來說,是有病無類,我有責任有義務讓每一個病人恢復健康,哪怕不能徹底治癒,至少也要緩解他們的病情,不然,我還有何顏面自稱是一個大夫?若是我因爲病人的病症用藥尷尬就將人拒之門外,若是病人因此而病重甚至身亡,我這樣與殺人又有何異?”
如何顛倒黑白,如何能將爲名爲利的事情都形容的大義凜然,春心實在是太有經驗了。
伴隨着春心越來越講的演講,萱郡主徹底服氣了,春妹妹小小年紀就能有這份用心,實在是讓她不得不驚歎佩服。在她還在爲佩戴哪一樣首飾費心的時候,春妹妹已經開始操心一家老小的吃穿了,在她還在和別人賭氣的時候,春妹妹考慮的卻是黎民蒼生,和春妹妹相比,那些在背後傳閒話嘲笑人的富貴千金們是多麼的可恥啊。
“我只想讓這天下再無不可治癒之病症,讓這萬民再不受病痛折磨!”說得興起,春心握起拳頭,身後的小宇宙熊熊燃燒起來,“既然如此,我個人的虛名榮辱受到一點半點的損失,又能怎樣呢?只要能治好病人的病,我就心滿意足了,這就是我的人生價值。”
萱郡主簡直想要鼓掌歡呼了。
“所以,謝謝萱姐姐你能理解我,也謝謝你特地來關心我,那些背後中傷我的人,我不會記恨她們,一些微不足道的磨難只會讓我更加努力更加堅強。”春心揚起臉,那張粉嫩俏麗的小臉上似乎閃着耀眼的光,“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我一定會堅持下去的!”咩哈哈,所謂熱血宣言,各路雜誌網站論壇上那是一抓一大把啊。
不等萱郡主開口,春心的語氣又陡然從激昂轉爲平靜:“不過,萱姐姐你要小心,畢竟大家還是會看不起我的,以後你最好還是和我保持距離,免得受人嘲諷,我不想你因爲我而受委屈。”
嘲諷她?她倒是想看看誰有這膽子呢,她的爺爺可是當今聖上的堂叔,聖眷日隆,而她是爺爺最寵愛的小孫女,想要給她委屈受的人,哪怕是皇帝叔叔那幾個親生的有着公主封號的女兒也要好好掂量一番呢,要知道,她爺爺疼孫女,可皇帝叔叔卻是不怎麼疼女兒的。
當即,萱郡主輕哼了一聲,擺手說道:“春妹妹你不要擔心我,想跟我過不去的人有,可真敢跟我過不去的卻沒幾個。倒是你自己個兒要留意一點了,她們閒着沒事就是喜歡東家西家的傳閒話,真是跟……人家說的那什麼長舌婦似的。”
春心低頭悶笑,這個“她們”可都是官宦貴人家的千金小姐,如今都成了民間的長舌婦了。
“不過也真是的,你家又不在京城,這裡又沒有鋪子,她們怎麼打聽得到你是做什麼的,連你賣什麼藥都知道。”這也是萱郡主所不解的地方。
說到這個,春心輕輕挑了挑眉,她倒還真跟人提起過這個,那就是那天在李府,她在李夫人和步知雲跟前說過自己那幾樣拿手藥,當然李芷秋也是在旁邊的。
步知雲不會找她麻煩,就算是找麻煩也不會找這種麻煩,李夫人無緣無故的不至於跟她玩這一手,倒是李芷秋恐怕是恨不得她臭名遠揚……怪不得那天吃飯的時候,穎兒莫名其妙的找了過來,她還嗅到了一絲極淡的藥味,恐怕她是讓人去打聽那些藥了吧。
所以,緊接着她就出名了?不過,李芷秋還真是夠大膽的啊,難道就不怕落得跟鄭無聿那傢伙一個下場麼,一個千金小姐讓人去打聽男人的專用藥。
不過,到了晚上吳氏找來時,春心就知道了,這位李大小姐還是有幾分腦子的。
“小春,你和伯孃說說,你是不是告訴別人……告訴別人……”吳氏將房裡的丫鬟全都趕出去,這才壓低了聲音問道,“你賣那什麼什麼藥?”
哪怕吳氏說的語焉不詳,但足夠讓春心明白她是什麼意思,笑着點點頭道:“伯孃,我的藥鋪裡銷路最好的那幾種藥就是補陽氣壯精血,四十到六十歲之間的男子是極需要的,不過並不是那種催發人體潛力傷人根本的壯陽藥,補和壯,這可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吳氏真想喊一聲“我管你是補還是壯”,她現在只想告訴春心,因爲這個出麻煩了,而且是不小的麻煩。看看一臉笑意還帶着些稚嫩的春心,她有些頭痛的嘆了口氣,拉過春心的手來說道:“你啊……幹嘛要告訴人你賣那樣的藥?你還是個姑娘家,讓人知道了會笑話你的。”在利州府賣也就賣了,只要關了那邊的鋪子搬來京城,誰還能知道小春當初是做什麼的,找個規規矩矩穩穩當當的人嫁過去,下半輩子自然就不用愁了,可如今怕是沒希望了。
隨着吳氏的解釋,春心在慢慢知道,最開始傳她閒話的人不是李芷秋,而是一位孫大人的女兒,那位孫小姐基本上遭遇了跟鄭無聿差不多的悲劇——她讓丫鬟去藥鋪打聽那些藥的用途,然後就以此作爲春心的醜聞和笑料四處與相熟的朋友們散播,後來終於傳到了長輩們耳中。
身爲長輩,他們必須要讓女兒們明白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什麼事兒能打聽什麼事兒不能打聽,顯然拿男人吃的特效藥做話題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順藤摸瓜之下,終於發現閒話是從孫小姐這裡傳出來的,雖說孫小姐說是聽李芷秋說的,可人家李芷秋說了,她也不知道那是什麼藥,就是閒來無事說話的時候提了一句,哪知道孫小姐竟然這麼上心,還特地讓人去打聽呢。
孫小姐欲哭無淚,因爲當時李芷秋確實是只順口提了一句,其他什麼都沒說,是她聽自己母親說過雲娘娘竟然有意想把春心配給步飛後心裡不爽,這才讓人去打聽一下,想看看這個自稱行醫幾年的鄉下野丫頭到底有幾分本事的,哪知道會打聽出來這種事情?既然知道是這樣,她怎麼會不想把這麼有趣的事情告訴別人呢?——從這一點上來看,孫小姐的腦容量確實比李芷秋小了那麼一點點。
“所以……孫小姐要倒黴了?”春心有點同情孫小姐,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麼,肯定是被李芷秋當槍使了。
“你別管她倒黴不倒黴了,一個姑娘家就愛到處傳閒話,活該。”吳氏有些煩悶的揮揮手,拉住春心的小手握緊說道,“如今你可怎麼辦?唉,我還想留你在京裡的,可你在京裡……”可如今想要給春心在京裡找戶好人家嫁了的話,估計也要到事情過去個兩三年再說了,不僅如此,就算是過去了,要是將來人家一打聽再打聽到,終究還是不妥啊。
這些事情她又不方便和春心這個沒出嫁的姑娘家談,一時間,她不禁有些埋怨起厲風來,怎麼只接了這兄妹兩個上京,要接還不都接過來,她還沒見過那位弟妹和尋哥兒媳婦呢。
“我在京裡怎麼了?”春心故作不解的眨眨眼睛,滿不在乎的笑道,“她們也就笑話我幾句,還能爲着這個當面跟我揮拳頭不成?要是論鬥嘴的話,我也不怕她們啊。”
“你……唉,你不懂。”吳氏連着那位沒見過面的叔父也埋怨上了,您老人家怎麼就能放心的讓一個姑娘家打理藥鋪,還賣那種藥呢。
然後,她就忽然納悶起來了,既然小春是那天在李夫人和雲娘娘跟前說起的,雲娘娘不可能心裡不明白那是什麼藥,怎麼還是一副對小春青眼有加的態度?第二天仍舊讓步公子來請小春出去玩?難道說就算那樣,雲娘娘都沒死心麼?吳氏的眉頭皺的那叫一個緊啊,她看來,步飛確實是個不錯的人選,本人家世並不太突出,但卻有個不錯的靠山,只可惜他那身子骨太差了,她可不想讓小春有朝一日做了寡婦。
只是無論吳氏再怎麼費心也是無用了,哪怕是各位小姐們都受了教訓不能談論那些事情了,可畢竟還是已經傳開了。
“哥,你也覺得不好麼?”春心拉着老哥的衣角,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眨啊眨,“我會嫁不出去麼?”
大手覆上了妹妹的額頭,春尋笑了:“怎麼可能,你是大夫,你在治病救人,你做的當然都是對的。”若是隻因爲這個而不娶心心,他還不捨得把心心嫁過去呢。
忽然一個人的名字出現在他的腦海裡,讓他不禁皺着眉搖了搖頭,那人倒是肯定不會拘泥於這些凡俗小事,可他纔不會把心心嫁給那傢伙。
“哥?”春心有點不解的看着老哥。
“心心,你跟那嘉禾……有多熟悉?”
春心的臉蛋立刻黑了下來,老哥不會是擔心她嫁不出去,然後索性把她交代給嘉禾那個傢伙吧?反正嘉禾那傢伙肯定不會介意她賣補陽藥,別說補陽藥了,就算是壯陽藥,春`藥,毒藥,恐怕那傢伙也無所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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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一章~~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