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無恥。”張琳沉着臉點頭,“怪不得我看他不順眼,原來他們莊家本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趙武沒接話,但也冷冷的往行醫處看了一眼。
“算啦,反正也就那麼回事兒,藥方早就沒了,就算他們嚴刑拷打,我拿不出來就是拿不出來。”春心聳聳肩,擡腳走進了放有藥材的營帳。
因爲還不能確定究竟有沒有旁人蔘與了這次事件,爲免打草驚蛇,錢無缺只是先將最主要的軍備官劉遷隆控制了起來,其他的東西全都原封未動。所以,營帳裡的藥材還是按照原樣堆放,好的壞的摻雜在一起,假的也混在其中。
“唔……不能用啊。”春心先將那些以假亂真的藥材檢查了一遍,很遺憾的確認這些藥材基本派不上用場——如果說這裡有誰需要安胎或者治療月經不調之類的毛病,那倒是可以拿去用用。
“你確定?別亂唬人啊。”張琳滿腹狐疑的看着春心,不是他小瞧人,只是這丫頭怎麼看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怎麼可能懂得那麼多?不過,想想剛纔這丫頭嘲笑姓莊的那小子時,自稱自己八歲就已經學了那麼多醫書,看姓莊的小子的反應,似乎也並不是說大話呢。
春心的迴應是直接將一把三七伸到張琳面前,問:“知道這是什麼,能做什麼用麼?”
張琳知道纔怪。
“等你用到的時候我就告訴你。”
“等我……呸呸,你這丫頭烏鴉嘴,我才用不上!”這小丫頭,竟然咒他受傷。
春心很快就將營帳裡的藥材檢查了一遍,不由得嘆了口氣,但願蒙動的老爹快點來吧,就算把那些以次充好的藥材折算進來,也不過只有一半能用,眼下相持着還好,要是一旦開戰,恐怕是真不夠用。
“我先去看看你們這裡的大夫都是怎麼給傷員療傷的。”春心說完轉身就往外走,可沒走幾步卻就被趙武攔下了。
“春姑娘,將軍只說讓我等陪您來看藥材,並沒有說要去行醫處。”趙武板着臉看着春心。
這傢伙怎麼就這麼死腦筋呢,還是說,應該叫做有原則?春心嘟着嘴看着趙武,對於這種傢伙她最沒轍了,你跟他再怎麼費嘴皮子,他也肯定是隻當做沒聽見。
張琳見狀,笑了聲說道:“老趙你這麼一板一眼的幹嘛,人家一個小姑娘,你還怕人家來害人不成?別忘了人家是爲了什麼纔來的。”聽說春姑娘千里迢迢趕來尋將軍揭穿陰謀,這份用心實在難得啊。
話說回來,將軍雖說已經成親了,可卻是一個妾室都沒納過,如今在這邊關打仗,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家呢……嘖嘖。
春心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張琳看自己的眼神很不對勁啊。丟開心頭的異樣,她懶洋洋的說道:“既然趙大哥這麼小心,那就請趙大哥去請示一下錢將軍,問問他許不許我進行醫處好了。”喵的,既然你想跑路,那就跑起來吧。
趙武定定的看了春心一眼,將視線轉到張琳身上:“我去請示將軍,你在這裡,陪好春姑娘。”
言下之意,我去請示將軍,你丫給我在這裡看着她,別讓她到處亂跑。
對着趙武的背影,春心嘆了口氣:“死腦筋啊。”
“你別往心裡去,老趙那人爲人嚴肅了點,可從來沒有壞心的。”張琳笑了,說老趙死腦筋的人可不止一個兩個了。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惆悵,要是他有壞心,我就算是欺負他,心裡也不會過意不去,可欺負一個好人……唉,提不起精神啊。”春心再次嘆氣。
欺負老趙?就憑她?張琳搖搖頭,沒再吭聲。
很快,趙武就帶來了錢無缺的指示:只要眯危險,隨便她愛去哪兒去哪兒。
對於這個指示,春心略表遺憾:“還想着錢哥哥只說同意我去行醫處呢,等到我想去別處的時候,就請趙大哥繼續跑去請示錢哥哥,多跑幾趟,肯定鍛鍊身體。真是的,錢哥哥現在越來越狡猾了。”
張琳默默地抹了把汗,怪不得將軍會下這樣的指示,敢情是知道春姑娘會這麼折騰老趙啊。
趙武只是默不作聲的跟在春心身後,對於春心流露出來的想要折騰自己一把的意圖,他似乎並無任何意見。
進了行醫處,春心不由得撇了撇嘴,一進門她就看見了莊聚賢那小子。
這個時候在行醫處的多是來換藥包紮的傷兵,畢竟這幾日還算太平,察爾漢國那邊並沒有發起進攻。不過,或許是醫療資源緊缺的緣故,大夫在這裡很是吃香。
“眼下藥材緊張,你這點傷今天不換藥也沒事,要爲其他傷重的同袍着想啊。”莊聚賢嘴角微微勾起,若是連打上幾場硬仗,估計他的小錢袋又能鼓起來許多。
被拒絕換藥的士兵自然明白莊聚賢是什麼意思,但明白又怎樣,這些混賬大夫全都玩這一套,若是向將軍檢舉了他們,將軍還能把他們都趕走不成?若是都趕走了,這麼多傷員由誰救治?
矮油,熟面孔還是有幾個的麼。春心挑了挑眉,她又看到了曾經在莊家見過的莊聚德和莊聚仁,莊家覺悟這麼高啊,一說要打仗,竟然貢獻了三個軍醫來。
“那是春家的那個死丫頭?”莊聚仁正對門口,正好看見進門的春心,想起剛纔自己堂弟說的話,立刻就想到了春心身上,“她怎麼進得了大營的?”
莊聚賢聞言看了眼門口,可不就是春心麼,他輕哼了一聲:“誰知道她怎麼來的,說不準是勾引了錢將軍呢,你看,錢將軍的兩個心腹都跟着她呢。”
一邊的莊聚德想得卻沒那麼簡單,劉遷隆莫名其妙的被姓錢的叫走就沒再回來,緊接着這丫頭就突然來了,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係?
不過,他們也沒更多時間琢磨了,因爲春心已經走了過來。
“幾年沒見,莊家的哥哥們,你們怎麼看起來老了許多?”春心眨巴着大眼睛分外不解的問道,“不會是因爲一天到晚想詭計,結果謀算太多未老先衰了吧?”
“死丫頭,你擅入大營,活膩歪了吧?”莊聚仁冷笑着說道,“別管你攀上了什麼人,你擅入大營,這就是犯禁。”
“喲,聚仁哥哥這麼義正詞嚴的,不像是過去爲了逼我說出祖傳藥方恨不得咬死我的時候了呢。我說……你知不知道我去年在京城被人綁架,他們什麼都不要,就要我爺爺的那幾張藥方呢。”春心絲毫沒將莊聚仁的威脅放在心上,她一直都對當初自己在京城被綁架的事情無法釋懷,畢竟當初一心想要那些藥方的人只有莊家,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那次是莊家動手,但她卻怎麼也不能打消疑慮。
藥方?莊聚仁眉頭微皺,他倒是不知道除了他們家外,還有什麼人在惦記着那些方子,這丫頭不會是把賬算在了他們頭上吧?
旁邊的傷員們已經被幾人的對話吸引住了,聽起來,這幾個姓莊的好像是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情啊。嘖嘖,那麼大的大老爺們了,竟然欺負一個小姑娘。
春心一直在留意這兄弟三個的臉色,莊聚仁和莊聚賢的神色看不出什麼,倒是莊聚德很有意思啊,她提起自己在京城被綁架的時候,這傢伙臉上閃過了一絲慌亂呢。
這麼說來的話,那次的事情果真和莊家有關係?綁架我,你們會後悔的。
“這麼多人等着換藥療傷呢,你們別發愣啊,趕緊動手。”春心掃了一眼在場的傷員們,貌似隨意的說道,“雖說當初聚賢哥哥你連《醫經》都背不下來,聚仁哥哥你也不如我默寫《百草經》默寫的快,唯一能跟我差不多進度的也只有聚德哥哥你一人,可我想這都過去好幾年了,你們怎麼也能有些進步了纔對。”
搞什麼,還以爲他們醫術有多過人,敢情連人家一個小姑娘都比不過啊。質疑的目光立刻都投向了莊家兄弟三個,尤其是那幾個被他們刁難過的傷員更是嗤笑起來。
被春心當衆揭老底,莊聚賢第一個沉不住氣,拍桌站起來呵斥道:“我們做事用的着你指手畫腳?你也不打量打量自己是個什麼東西,讀過幾本醫書,會幾手淺薄醫術就敢囂張了!”
春心衝他揚了揚下巴,嘲諷道:“我醫書是讀的不多,也就比你多了幾本而已,醫術也不算精通,不過我八歲的時候確實是比當時十五歲的你精通許多。當然了,這幾年我就不知道了,或許你笨鳥先飛後發制人了?可我看旁邊那幾位大哥身上傷口的包紮手法,似乎你並沒有用心啊,還是說你的能力也就到那裡了?”
“少給我得意忘形,你有本事你試試!”莊聚賢冷笑,這丫頭也就能對付個傷寒頭痛的,不信她看見那些血肉模糊令人作嘔的傷口還能笑得出來。
矮油,這話讓你給說出來了啊,還真是省了我的事兒呢。春心笑了,點頭道:“我來就我來,打了你的臉,你可別哭啊。”
莊聚德心生不安,按住莊聚賢,對春心說道:“春姑娘,這裡是軍營,兒戲不得,你還是快些回家吧。”
“那可不行,聚賢哥哥都說了要看看我的本事了,我怎麼能不如他所願?”春心伸了個懶腰,活動下手腳,轉向在場的傷員,甜甜的笑問道,“諸位大哥們,誰有膽子來讓我試試嗎?”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