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打小兒就偏着兩個哥哥,這一點劉氏知道,對此也並沒有太多怨言,畢竟那是兒子,有哪個不喜歡兒子的?難得娘在疼兒子的時候還能顧着她,不像鄰家那樣日日打罵,她就很滿足了。
只是現在,劉氏再想起那些,心裡不由得開始涼了下來,娘想讓她將大哥二哥,將侄子們看得比尋兒和小春還重?那怎麼可能!她也是做母親的人了,她不先顧着自己家孩子,倒去顧別人的?娘要是真心相中了小春也就算了,可現在分明是因爲家產將來會落到小春手裡才提的這門親事,這讓她心裡怎麼能舒坦下來?
看看正等着自己回話的母親,劉氏第一次因爲母親偏疼哥哥們而感到心酸起來。
劉氏在那邊難受,春心也在這邊糾結着,她該腫麼跟老媽說呢?是直接告訴老媽,姥娘相中的不是她,是這份家業?得了,她就怕老媽聽完直接抽她一頓,然後丟她去罰站啊。
“你平日裡不是挺爽利的麼,今兒這是怎麼了,推三阻四支支吾吾的。”半天等不到回話,徐老太煩了,敲了敲桌面教訓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該下決斷的時候就要下決斷,東琢磨西琢磨的想什麼呢?兜個圈子到最後不還是照原樣?唉,要不怎麼說你不如你大哥二哥有主意呢,難怪尋兒那孩子胡鬧你也由着他!他的親事你管不了,春丫頭的你還管不了?”
“娘,”劉氏聲音有些黯啞,深深地呼吸了幾下,才艱難的開口道,“你跟我說實話,你是看上小春了,還是看上鋪子了?”她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她寧可自己被罵不孝,也不能讓女兒將來糊里糊塗過日子,也不能讓女兒到頭來連個依靠都沒有。
徐老太聞言頓時將眼一瞪,拉下了臉來罵道:“你這是問的什麼話!我是她親姥娘,我還能害她?我還能算計她那點家產?你大哥家的田地隨便掃掃都比這破鋪子值錢!我還不是看着你們娘倆可憐,怕春丫頭嫁到別人家去受委屈?你這當閨女的就是這麼想你親孃的?就說這鋪子吧,我是會看賬還是會治病?我拿來能幹嘛啊我?小春一個毛丫頭能守得住鋪子麼,將來少不了被婆家都給算計走,我把她許給青雲,不就是想幫她守住鋪子麼!好歹青雲是自己人,怎麼也不至於將鋪子丟到外人手裡頭。”
恩,青雲是自己人,所以給了青雲不算是給外人。春心氣得咬牙切齒,估計她在姥娘心裡頭連那位青雲表哥的手指頭都比不上吧。一個孫子,一個外孫女,在重男輕女的老太太眼裡,孰輕孰重一目瞭然,況且她從小就沒跟姥娘住過,大舅那一家子可都是跟姥娘住一起的,青雲表哥……啊呸,什麼表哥,青雲那小子可是姥娘一手看大的,這情分也不一樣啊。
那邊徐老太也知道女兒心裡不舒服了,不過,她並沒有在意,那是她親生的閨女,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哪有親閨女怨親孃的理?況且她也不是害閨女,春丫頭嫁給青雲哪點不合適了,她還怕委屈了青雲呢。
緩了緩語氣,她拉過女兒的手輕聲說道:“你也別惱,你自己想想,橫豎春丫頭是要嫁人的,她是嫁一個外人好,還是嫁咱們自家人好?你說我惦記鋪子,可她要是嫁外人,外人還能不惦記?哪個人家提親的時候不是打聽的清清楚楚的,難保他們不是爲着這鋪子來的。春丫頭要是嫁的是青雲,頂多也就是鋪子歸了青雲,還能落到外人手裡?就衝這關係,春丫頭在你大哥家還能受了委屈?女孩兒家不就是要過個安穩日子麼,你還想讓她去跟人做生意不成?她一個丫頭片子能做的了生意嗎?”
這話觸動了劉氏心底最擔心的一件事,讓她不由得將滿心的怒火強壓了壓。畢竟母親說的沒錯,不管嫁給外人還是嫁給青雲,橫豎小春都是要出嫁的,若是嫁給惦記家產的外人,倒還真不如嫁給青雲,橫豎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哪怕大哥一家子真想虧待小春,那也要看她同意不同意呢。更何況,她自己心裡也明白,自己這個女兒從小的脾氣就隨她,敢說敢做,自打偷溜出去好幾天回來以後,不僅比以前更潑辣,而且還更機靈了,鬼主意那是一堆一堆的,恐怕到哪兒都不是個吃虧的主兒。
可這麼想着,她心裡的疙瘩還是怎麼都解不開的,畢竟母親還是爲着能多拉大哥一把纔會說這門親事,相中的先是小春的家產,其次纔是小春啊。
喂,老媽,你怎麼不說話了?快點跟姥娘說你不樂意啊,快說不是真心想娶就不要提親啊,快跟她老人家說近親通婚可能會生白癡啊——好吧,是她急了,老媽根本可能懂這個。春心撓了撓頭,姥娘這是看上了她背後的家產纔看上她,老媽也看出來了所以剛剛語氣纔會冷了下來,可姥娘那一句“她是嫁一個外人好,還是嫁咱們自家人好”估計是讓老媽動了心。
喵的,怎麼死去活來了還是要爲家業操心!春心的臉有些暗了下來,當初她爲什麼二十八了都沒有嫁人,甚至連男朋友都沒有談一個?呵呵,爲的不就是看樂子麼,就是看那些男人當着自己面深情款款,轉過身去就開始算計娶了她能少奮鬥幾年。甚至還有把主意打到她那老弟身上的,以爲老弟跟她絕對不是一心,給老弟開出無數美妙前景,許下能娶了她,肯定家產能有老弟多少云云……
那是她從孃胎裡就混熟了的親弟弟,比普通兄弟更親的雙胞胎弟弟,他能聽見看見什麼,她就能聽見看見什麼。反正早就看透了看夠了,她纔不去點破——點破了還有樂子麼?她可是跟死小子打過賭,看那些男人每次能堅持多久不露出馬腳。
“娘,你說這話我心裡也明白,我跟小春孤兒寡母的,尋兒又是一手把家產推給了小春,我也怕將來人家打聽出來以後只顧着惦記這點家產來求親,要是那樣的話,還真不如……”劉氏緊皺着眉,雖然生氣母親爲着家產纔來提親,可這不是賭氣的時候,她也怕換了別家卻也是爲了家產纔來的,如果是那樣的話,還不如把小春嫁給青雲呢,好歹是自家親戚,況且青雲那孩子她也瞭解,確實老實,比三叔家那大壯簡直是天上地下的差別。
完了,這話聽起來似乎老媽是真的動心了?春心急的出了一腦門的汗,且不說什麼支持戀愛自由,什麼反對包辦婚姻,她一想到如果將來生個殘缺兒子,或者說不知道那一輩的子孫會是個智障瘸子之類的,她就要抓狂了。
況且,我才八歲啊娘,我還沒閱盡羣草呢,天底下大把大把的帥哥都在等着我的愛撫,你這麼早早的把我定下何其殘忍!
再想想青雲那小子,十一二歲的男孩應該定型了吧?怎麼看都不像是有美型傾向的,只能算得上是長得端正而已,嗚嗚嗚,我要帥哥啦。
各種混亂的念頭翻來覆去的凌虐着春心的腦海,可就是半點有用的主意也擠不出來,但時間不等人啊,萬一老媽真的點了頭,然後等爺爺回來再一點頭,她就是妥妥的等着做一個童養媳了。難道說,她的這次穿越將要被命名爲“童養媳養成攻略”?不行,至少要去打斷她們,先讓她們這會兒談不下去再說。
丟開手裡用來偷聽的冊子,然後拍乾淨身上的灰土,抹去額上的汗,確定渾身上下再沒有不妥當的地方,春心這才深吸一口氣,雄糾糾氣昂昂的挺胸擡頭收腹提臀走向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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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晚上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