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世劍法第一,又豈會是浪得虛名?
公孫長安劍招飄然若謫仙般,行雲流水,出神入化,面對公輸仇暴風驟雨般的猛攻,飄逸瀟灑,毫無吃力之感。
當然,公輸仇也不是等閒之輩,公輸家一向低調,除卻晚輩在江湖上近年來方纔嶄露頭角,老一輩的實力素來不爲江湖所知。
公孫長安被譽爲當世劍法第一,那是因爲墨家即便隱居常瘍山,卻也仍舊名聲赫赫,吸引着整座江湖的目光。
而公輸仇亦是劍法登峰造極,霸者劍法已然更勝公輸家老家主公輸班,雖然在江湖上名聲不顯,可實力卻足以與公孫長安這位當世第一劍術宗師一較高下。
簡單來說,二者相爭,不到最後一刻,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公輸家無論是劍術、偃術、機關術,皆脫胎於墨家,所以霸者劍法亦有墨家墨者劍法的影子。
不過不同的是,霸者劍法乃是針對墨者劍法開創出來的,霸氣側漏,一往無前,氣勢磅礴;而墨者劍法則一如墨家理念,招招留有餘地,似攻非攻,兼愛仁義。
而且公輸仇手執的霸者劍,亦是對公孫長安的墨者劍有剋制作用。
故而公孫長安雖初期憑藉高深的劍法造詣穩住陣腳,可面對公輸仇大開大闔沛然莫御的狂猛劍勢,卻也不得不漸落下風。
公輸家倘若再輸這一陣,便又得如以往一般,灰頭土臉的打道回府,公輸家衆人皆是不由將心提到了嗓子眼兒裡,能否報仇雪恥,證明公輸家比墨家更強,就看二人誰技高一籌了。
倘若這次依舊鎩羽而歸,就憑墨家所展現出的底蘊,恐怕將來再次登門,也依然還會是這個結果。
被墨家壓制了幾十上百年,公輸家上下豈能不心存惡氣?
而若公輸仇擊敗公孫長安,勝利便彷彿不再遙遠,已然能觸手可及!
公輸婉兒雙手緊攥,只想公輸仇能夠將公孫長安打得屁滾尿流,如此她也就能肆無忌憚的對那些墨家弟子冷嘲熱諷,報方纔的一箭之仇。
墨家門人同樣亦是心情惴惴,這些年來,他們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竟能將公孫長安逼落下風。
哪怕是三年前的公輸家家主公輸班亦是不能!
頂多也就是與公孫長安平分秋色,而最後亦因年老體衰,筋疲力竭,行劍之間露出明顯破綻,被公孫長安準確抓住,一劍頂喉。
公輸仇的劍招無比豪邁霸氣,便如同叱吒疆場、百戰不殆的將軍,擁有雖敵千萬人吾亦往矣的絕世氣魄,每一劍彷彿都如萬軍衝擊,排山倒海,驚天動地,單單是迸發出的劍氣,都能劈得地面青磚裂開一道道深痕!
而公孫長安墨者劍法受霸者劍法剋制,只能被動防守,因爲他即便反攻,也會被深諳墨者劍法精髓的公輸仇從容化解,沒準更會在劍招設計圈套請君入甕,公孫長安不敢輕易冒這個險。
公輸家深諳墨者劍法,可墨家卻對霸者劍法並不熟悉,公孫長安也只不過是通過與公輸家之人的幾次對戰,方纔對此劍法有所瞭解。
而且雖同爲霸者劍法,但由不同的人使來,自然亦有所不同,公孫長安只守不攻,卻也是爲了摸清公輸仇的劍法路數。
何況墨者劍法的精髓要義便是料敵先機,後發制人,面對旗鼓相當乃至弱他一籌的對手,公孫長安從無出手搶攻的習慣,但只消他摸準對方的劍招路數,他便會再無遲疑,給予雷霆一擊,一錘定音。
不過很顯然,公輸仇的劍招路數,可沒有那麼好摸清。
即便鬥到百招開外,公孫長安對公輸仇的霸者劍法,亦已大約心中有數,可公輸仇並非等閒之輩,劍招粗中有細,滴水不漏,根本毫無破綻可尋。
無奈,公孫長安也只能耐着性子,只守不攻,仔細尋找公輸仇劍招可能會出現的紕漏之處。
見自家鉅子竟從開始到此刻一直被壓着打,墨家弟子不禁亂了陣腳,皆是心急不已,直爲公孫長安捏把汗。
“師傅爲何還不反攻?這樣下去,只怕……”
先前在山下被公輸仇教訓的那個墨家弟子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
陳玄將叼在嘴裡的樹葉一口吐掉,懶洋洋道:“說你們平素不學無術,還真就將墨家劍法要義都和着飯給吃了,我墨家的墨者劍法,講究料敵先機,後發制人,那位公輸家的前輩不是等閒人物,在沒有摸清其劍招路數之前,鉅子若冒然反攻,豈不是揚短避長。”
那墨家弟子恍然大悟,可隨即又不由擔心道:“可鬥到這等地步,師傅還未反攻,難不成是直到此刻還未摸清那公輸家之輩的劍招路數……”
陳玄唉聲嘆氣,搖了搖頭,走到墨家弟子中間,目視場上局勢,眉頭微微一皺,說道:“這位公輸家的前輩絕非等閒之輩,而且無論是其手中的那柄劍,還是所使的霸道劍法,皆都隱隱對我墨家形成剋制,師傅能否反敗爲勝,還真不好說。”
這話並沒有避諱公輸家衆人,落在公輸婉兒的耳朵裡,小丫頭片子頓時眉開眼笑,看向陳玄嬌聲一哼,說道:“你倒是有幾分見識,依本小姐看來,你們的鉅子是輸定了。”
墨家衆年輕弟子俱是怒不可遏,可又不敢在這個時候大呼小叫,唯恐叛亂鉅子心神,只能忍氣吞聲,對公輸婉兒怒目而視。
陳玄卻是不打算一聲不吭,手深入衣服裡撓了撓胸口,嘿然道:“小姑娘怎的看上去竟有些似曾相識?哦,我想起來了,三年前姑娘便曾來過,還記得那時姑娘尚還稚氣未脫,公輸班老前輩敗在我師傅之手,姑娘便嚎啕大哭,非要與我墨家拼個你死我活,那一幕回想起來,還真是有趣。”
被揭了老短,公輸婉兒俏臉一紅,旋即大怒!
白鬍子老者見狀,淡然說道:“莫要作口舌之爭,倘若你大伯勝了,自然由得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