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萬物凋零,凜冬將至,而戰爭仍在繼續。
齊軍在東晉土地上攻城略地,勢不可擋。
儘管晉國殊死抵抗,奈何諜戰不敵督監院,軍隊整體素質亦和齊軍相差甚遠,縱然局部呈拉鋸膠着態勢,甚至偶爾還能打起漂亮反擊,可相較於大局而言,卻是杯水車薪,齊軍仍舊佔據着壓倒性的優勢。
不過局勢可能很快便要發生轉換,一旦冰雪降臨,齊軍便將面臨種種難題。
畢竟是異域作戰,而且戰線拉的過長,到時後勤補給,兵源輸送,嚴寒作戰,都會成爲對齊軍最大的考驗。
針對此問題,軍機閣亂成了一鍋粥,各持己見,一直沒有個定論。
可在冰雪降臨之前,卻是必須得拿出個章程來,否則貽誤戰機,還不知道要白白送掉多少大齊將士的性命。
軍機閣。
內閣、兵部官員以及衆武將又一次針對此事商量對策。
“我大齊已奪得五洲六十三城,倘若不顧天象,繼續深入,於嚴寒作戰倒是沒什麼,只怕後勤補給以及兵源輸送不上去,屆時被晉軍趁機合圍,困守孤城,難免一敗塗地,非但已經奪得的州域城池將會吐出去,只怕東晉蹬鼻子上臉,趁勢發起反攻,來我大齊本土耀武揚威。所以依本官看來,現下最好的對策,便是停止進攻,以已經奪得的地盤爲基,穩紮穩打,待冬天過去,冰雪消融,再圖謀消滅晉國。”
顏秀率先給出意見。
作爲死對頭,方無行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冷眼旁觀,況且方無行乃是激進派,與顏秀這個保守派本就是水火不容。
見沒人吭聲,方無行搖頭說道:“現下我齊軍勢頭正盛,當一鼓作氣,佔據晉國全境!倘若耽擱,非但士氣會有所懈怠,只怕節外生枝,晉國借一冬天的時間得以喘息過來,屆時還能不能順利滅亡晉國,可就是未知之數了。”
顏秀走到沙盤前,手指其上的晉國地域,說道:“我軍已打到禿鶩山,倘若無視天象,貪功冒進,一旦晉國派騎兵繞到我軍後方,切斷我軍的後勤補給,我軍將無以爲繼,到時大雪封山,寸步難行,我軍將士糧草斷絕,只怕都得埋葬在禿鶩山上!”
方無行也走到沙盤前,捋袖拿起一隻小旗子,插在一個城池之上,說道:“過了禿鶩山,便是晉國三大糧倉之一的青陵,只消我軍將士一鼓作氣,將青陵攻下,糧草將不是問題。”
“小閣老啊,你也真敢想。”顏秀笑了笑,說道:“晉人又不是傻子,他們難道便不知,我軍糧草短缺,過了禿鶩山,必奪青陵?依老夫看來,屆時晉國必會派重軍拒守,我軍縱使能夠攻下,只怕也是死傷慘重。到時兵源短缺,後方又被大雪封山,無兵源可以輸送上去,即便奪得青陵,無糧草之憂,可我軍已無退路,只能依青陵而與晉國展開鏖戰。一旦晉國發起瘋狂反撲,後果不堪設想。”
方丞頷首贊同道:“我同意顏閣老的意見,絕不能視前線將士的性命爲兒戲。冒雪繼續作戰,於我齊軍,只有壞處,沒有好處。若是三軍將士,能夠一鼓作氣,攻陷晉國國都,摧毀晉國舉國士氣,或可破此僵局;可若一旦被阻住前進步伐,我軍將士,便是有去無回。”
首輔大人明確表態贊同顏秀,方無行落入下風,只能寄希望于軍方的重要人物。
“老國公,您怎麼看?”
方無行看向鎮國公葉寰。
這次對東晉之戰,文帝體諒葉寰年老,並未派其領兵出戰,但葉寰卻一直在軍機閣負責全局的統籌,別看內閣幾位閣老相持不下,實則葉寰的態度,纔是最關鍵的。
葉寰不拍板,饒是幾位閣老爭得面紅耳赤,也是無用。
“幾位閣老說的都有道理,但老夫還是更傾向於顏閣老的看法。”葉寰給出態度。
沒想到葉寰也支持顏秀,方無行面色陰沉,暗暗憋氣。
顏秀則不由一笑。
葉寰道:“異域作戰,天象,地勢,如果於我軍不利,除非有決定性的優勢,否則斷不能輕言冒進。打了這麼長時間,我軍雖然士氣高昂,卻也是人疲馬乏,正好可以停下來暫作修整,拒守已經奪得的城池土地。而晉國想來也不敢輕易反撲,他們也需要喘口氣的時間。不過整體而言,仍舊對我軍有利。待明年冰雪消融,我軍便可再啓戰端,一鼓作氣,拿下晉國全境。”
諸文臣武將同時拱手道:“老國公真知灼見。”
方丞說道:“看來這件事已然有了定論,那麼便依老國公的意見,命前線將士停止進攻,拒守城池,修整戰備,諸位大人、將軍,還有誰有不同意見?”
軍機閣中衆人皆是搖頭。
方丞頷首道:“好,書密使即刻草擬軍令。”
“是。”書密使旋即開始研墨書寫起來。
軍機閣敲定戰略,軍令旋即下發到了前線大軍。
而沒過多久,大雪如約而至。
令人始料未及的是,晉國竟是沒有珍惜這難得的喘息時間,施以奇兵,迂迴繞後,偷襲位於土石城的齊軍。
土石城齊軍被打了個猝不及防,一個晝夜,城池便破,丟下百餘具屍體,落荒而逃。
許是看到這難得的勝果,晉國得寸進尺,開始局部發起反攻,意圖收復失地。
而拒守在各城池的齊軍則嚴格遵循上令,堅守不出,只待漫長的冬季過去。
然齊軍龜縮不出,更是助長了晉軍的囂張氣焰,聯軍浩浩蕩蕩,一股腦涌向戰略位置極爲重要的“烏雲堡”,意圖奪回,挽回頹勢。
沒想到冬季來臨,晉國非但不借此得以喘息,反而瘋狂反撲,齊軍嚴格遵循上令,拒守不出,卻是憋屈之極,無數請戰的軍報飛到軍機閣的案頭,軍機閣再次點燈熬油,商議不絕。
“晉人這是要幹什麼?垂死掙扎?”
武平侯鄒硯氣急敗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