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寒鈞道:“蕭先生一片精忠報國之心,寒鈞一定上報!”
到了夜深,樑人們身着夜行服,紛紛出動。
南樑一品堂,以高手如雲著稱,而此次來齊,一品堂精銳可謂盡出。
這些高手走街串巷,飛檐走壁,如鬼魅幽靈,在刻意躲避巡邏官兵之下,愣是讓巡邏官兵絲毫沒有察覺。
凌寒鈞孤身一人,踩着瓦片於深夜疾行。
他沒有帶任何人,因爲帶了未必能幫上什麼忙,反而有可能拖累行動。
他的目標是定遠侯府,陸沉的大娘子,那個前線攻樑主帥鎮國公葉寰的嫡女!
葉芷柔,是他們此行來齊最重要的目標。
所以凌寒鈞勢在必得,絕不容許任務失敗!
他曾來過這座京都城,不過那是六七年前的事了,那時候他還是個籍籍無名的法家士子,不過卻是大名鼎鼎的南樑右相楊玄之的學生。
他追隨恩師,在這座京都城居住了兩個月,對這裡還算熟悉。
幾乎沒費多少功夫,他便找到了定遠侯府,這座前國公府邸,在夜色下巍峨深沉,透着令人心悸的威嚴。
不過他卻無所畏懼,兔起鷂落,便飛過高牆。
黃三兩刺探到的定遠侯府輿圖他早已記得爛熟於心,所以進了府中,他並沒有覺得暈頭轉向,也就花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找到了葉芷柔的寢院。
夜半三更,葉芷柔的閨房仍然亮着燈光,這位國公爺嫡女,顯然還未入睡。
凌寒鈞身如鬼魅,小心翼翼,徑直掠到葉芷柔閨房西南方的一個陰暗牆角之下。
他將手指在嘴邊一蹭,然後將窗戶紙捅破。
只見裡面有位美麗婦人,正半躺在牀榻上,懷裡是個正在熟睡的孩子。
乍見那女子面容,凌寒鈞不由一震。
天下間竟有此等美麗女子。
這女子,想來便是定遠侯的大娘子、鎮國公葉寰嫡女葉芷柔了!
哼,那位定遠侯,還真是豔福不淺。
凌寒鈞嘴角勾勒出一絲淡淡地笑意,看了看周圍並無下人婢女出入,便要破窗而入,將葉芷柔一舉成擒,擄出定遠侯府。
怎料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腳步聲傳來。
他一驚,趕忙躲於陰暗。
一個身着錦袍、相貌俊美、氣度不凡的青年緩緩走了過來,徑直到葉芷柔的閨房,推門而入。
在這定遠侯府,誰能不敲門便進入葉芷柔的閨房?
定遠侯!
陸沉!
凌寒鈞一凜,看來今夜運氣不太好,據說定遠侯有妻妾三房,可這廝卻偏偏來了大娘子的屋裡。
他不由起了退卻之念,可聽得屋裡響起聲音,當即又按耐下來。
如果能找到機會,將這位定遠侯殺了,不啻於斷了齊國一臂!
當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要知道,雖然他被名家排爲天下第二公子,而陸沉則屈居於他之下,位列第三,可陸沉的武功,卻是舉世皆知的高深莫測。
凌寒鈞並不認爲他自己能在天下第一高手李青衣的手下全身而退,自然而然也就不會認爲他會是陸沉的對手。
不過雖然殺死陸沉的機會渺茫,但既然來了,就這般離去,一無所得,豈非空跑一趟。
他想聽聽,能不能打探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或者,陸沉不過是臨時起意過來看看,若是待一會兒就走了,到時再對葉芷柔下手,卻也不遲。
他豎起耳朵,聚精會神,偷聽屋中對話。
堂堂澄天司掌印使,就連南樑皇帝和太后都要爭相拉攏的重臣,此刻竟是偷聽起他人的牆角,未免有些滑稽。
不過這也側面證明,凌寒鈞不是一個有包袱的人,只要能達到目的,他可以不擇手段!
只聽屋裡葉芷柔好聽的聲音說道:“回來了。”
緊跟着便是陸沉略顯疲憊地說道:“那羣樑人還真是擅長藏頭縮尾,連個影子都不露,這陣子一直在院裡忙活這件事,突然覺得有些頂不住了,回來歇息一晚。”
葉芷柔說道:“我爲你更衣。”
屋子裡二人無言許久。
陸沉忽然一笑道:“將孩子抱走吧,我想與你親近親近。”
葉芷柔嬌羞道:“你呀。”
“老夫老妻的,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陸沉哈哈大笑,然後衝外面喊道:“來人,將世子抱到鳶鳶主母的房間裡去。”
不一會兒,婢女聞聲進來,將正在熟睡中的蕭策抱了出去。
眼看着屋子裡將要巫山雲雨、顛鸞倒鳳,凌寒鈞反而待的更有耐心了,在他看來,這簡直就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情慾最能迷惑人的心智。
饒是這位定遠侯武功高深莫測,難道在行房事時,還能保持敏銳的警覺麼?
只待他意亂情迷,自己突然突襲,未必便不能一擊而中!
凌寒鈞手心微微出汗,這等冒險之事,他還是第一次做。
以往無論是任何事,他都務求十分把握。
可這次,他心裡卻委實沒有多少勝算。
尤其眼下要殺的那個人,還是享譽天下的定遠侯陸沉!
儘管在名家排列的公子榜上,陸沉被排在了他的後面,可他卻根本不敢有絲毫小覷輕視之意。
他自忖論陰謀城府,他未必就弱於陸沉。
但若是比起武功,他就自覺要不如陸沉了。
所以他必須得保持最佳狀態,務求迅速捕捉到那可能稍縱即逝的機會。
當然,如果沒有下手的機會,他也不會蠻幹。
他素來相信,機會總是會留給耐心等待之人的。
只要保持足夠的耐心,機會必然會來臨。
屋子裡的兩個人好像已經寬衣解帶,躺上了牀。
可卻沒有動靜立時傳出。
他也是耐心十足,並不急躁,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吐出,唯恐呼吸聲略顯急促,被陸沉所察覺。
他緩緩起身,想要透過窗紙,看看裡面的動靜。
可身子剛動,便聽得裡面有聲音傳出:“芷柔,你知道,我這輩子最瞧不起的,是哪一種人麼?”
葉芷柔道:“不知道。”
凌寒鈞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刻,便聽陸沉震怒道:“老子最瞧不起的,就是趴別人牆角的鬼祟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