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臨北市前往陽山,以張野如今的速度而言,不過是瞬息間的事情。
一念過後,他便是來到了陽山之巔。
經過四年的那場大戰過後,這裡早已成爲了周邊禁地,山腳下有軍隊駐紮,外人不可上山。這也算是當權人給張野的一分面子,讓這座陽山成爲了張家的自留地。
當四年光陰過去,這裡已經找不到了那年大戰留下的痕跡。
只有雜草叢生的破敗別墅,還在訴說着那一年的慘烈。
張野看着眼前舊景,目光中難免流露出一絲悲意。
陽山已經不是當初的陽山,人也不是當初的人。
張野搖頭一嘆,心念再次一動,原本生長在別墅廢墟中的雜草盡皆去除,除了歲月在牆上留下的斑駁印記祛除不了之外,別墅廢墟的全貌終於顯露了出來。
這裡早已失去了當年的靈氣,那一戰不僅摧毀了別墅,也是令陽山龍脈不復存在。
張野穿過廢墟,行至後山。
這裡的溫泉已經乾涸,泉眼不再有水流出,池底則是覆蓋着一層厚厚的泥土。他只是看了一眼乾涸的溫泉,便是越過這些他當年親手修建的水池,行至密林中。
穿過密林,張野來到了陽山最高處。
陽山有墳,建於山巔。
這座墳是當年大戰過後,由張野親手修建的,裡面埋葬着他與季曉芙的孩子。當時他在建墳之時,總是在想着若是大戰再晚兩個月發生就好了,到那時候,他的孩子興許就已經出生了。
只可惜這一切都只能是想想而已,他與季曉芙的孩子,終究沒能看一眼這個世界。
“當爹的對不起你,若是這世間當真有輪迴,希望你下輩子能找戶好人家投胎。”
“爹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所以一些零食小吃,只要是看見的,我都幫你買了過來。”
“爹這幾年過得挺好,你也不用替我擔心。”
“如果你能聽到爹說得這些話的話,在另一個世界看見你娘,記得跟你娘說一聲,我,我很想她······”
張野坐在墳前,就像是一個瘋子一般,在對着墓碑自說自話。
而在他的身前,則是擺了滿滿一地的吃食。
這些吃食張野都沒有動,只是捧着一壺酒,一邊喝酒,一邊在說着沒有人能聽懂的胡話。就好像他這四年間憋了許多許多話,現在想要一下子都說出來一樣。
從晚上說到白天,從月升說到日落。
三月十九,陽山大風。
大風猶以山風最烈,這陽山之巔的大風就像一柄柄刮骨鋼刀一般,颳得人肌體生疼。
張野卻好似沒有察覺,蹲在墓碑前,不斷燒着紙錢。
任憑大風如何猛烈,都吹不滅這一簇火焰。
或許是手中的紙錢燒完了,張野準備回身再去拿一些紙錢過來,只是還不等他轉身,一隻纖細白皙的手掌便是拿着一疊黃紙遞給了他。
張野先是一愣,隨後有些意外的問道:“你們怎麼過來了?”
顧阡陌笑了笑說:“怎麼?難道這個地方,就許你來,我們不能來嗎?”
除了顧阡陌,林墨還有蘇靈以及張柔都來了。
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這一個個熟悉的人,張野心中涌出暖意,隨後也是笑了起來:“當然允許,只是我沒有想到,你們居然會來這個地方罷了。”
“對了,你們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聽見他的話以後,張柔走上前說:“哥哥你還好意思說呢,前兩天神神叨叨的樣子,把林墨姐姐嚇了一跳。要不是她告訴我們你突然不見了,我們都不知道你失蹤了。”
“多虧了阡陌姐姐,她瞭解你,知道你會來這個地方,所以我們就都過來陪你了。”
“她們過來也就罷了,你怎麼也跟過來了?”張野有些責怪的說道,“你現在不比平時,身懷六甲,離開臨北跑這麼遠的地方來,你就算不心疼自己,你好歹也心疼一下肚子裡的孩子吧?”
“要是你生個病,我這個大舅哥,豈不是要被陳凡那小子給恨死?”
聽見他的話以後,蘇靈等人都是忍不住偷笑了起來。
張柔卻是一瞪眼說:“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我可是來這裡看我侄子的,他要敢嘮叨半句的話,回家我就,我就······”
“你就什麼啊?”蘇靈促狹的問道。
張柔輕哼一聲說:“我就讓他半年時間不進臥室!”
嘶!
聽完她的“懲罰”,衆人都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後衝着她伸出了一根大拇指。
只是鬧着鬧着,衆人忽然又都是笑了起來。
張野也是笑了起來,只是笑着笑着,他的眼中卻是有些許晶瑩泛起。
察覺他的異色,張柔嘆了口氣說:“哥哥,你也別太自責,四年前那件事,原因也不在你,若是我那還未出生的小侄子在天有靈的話,他肯定能理解你的。”
“對了,在來這裡找你之前,靈兒說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好消息?什麼好消息啊?”張野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開口問道。
蘇靈立刻正色起來說:“哥哥,我在元龍城找到曉芙姐姐了!”
什麼!
聽到這個消息以後,張野腦袋裡面嗡的一聲炸響,思緒變得一片空白!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他才怔怔開口問道:“這,這是真的嗎?”
“是真的,我雖然只是在人羣中匆匆看了那女子一眼,但我心中敢確信,那女子就是曉芙姐!”蘇靈點頭說道,“只可惜當我想要追過去的時候,她已經不知去向了。”
雖然蘇靈沒有將季曉芙帶回來,但只要確認她還活在這世間,那就一切都足夠了!
張野心中欣喜若狂,笑着笑着,又是哭了起來。
哭笑不斷,若癲若狂,
瞧見他這一副模樣,衆人也都是難免心傷,皆是忍不住在心中嘆了口氣。
顧阡陌看向張野的目光中亦是滿含心疼,她對於季曉芙還活在世間的消息既感到高興,卻還有一絲難以言明的別樣感觸在心中滋生。
她回憶起了那一夜的迷亂。
或許那一夜,就真的只能成爲她一個人的記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