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漢子或情願或不情願的被陳慶秦墨等人拉走,有個漢子撒潑不肯走,封愁年一斧子劈在他頭頂木板上,那木板頓時裂成幾截,那漢子只能怯生生的跟着他出去……
莊內一旁,幾十個漢子拼着門板,幾個工匠和老馮一道目測木板尺寸,然後用刨刀,鐵鋸休整着,沒多久一面方木盾便製作成功,幾個農夫拿着草繩按工匠要求一一纏繞固定,隨後混了井水的泥沙胡亂的塗在上面……
近百人在楊帆葉斌指使下打掃着莊內各處污穢,婦女孩童也拿着掃把將屋內垃圾掃出,逐漸匯合到一處,形成一個個方圓幾米的垃圾堆,幾十人或男或女扛着鐵楸鋤頭,向莊外走去,挖着一個個大坑,把從莊裡拉出來的垃圾清理掩埋。雖然葉斌不明白髒亂和病疫有什麼直接聯繫,但發現莊內變的乾淨整潔還是滿心歡喜……
楊又懷和虎子拉着騾馬,身後跟着數十名婦女孩童臉上蒙着粗布來到劉策所指地點,只見滿地都是黃白色的硬塊,“這就是劉哥所說的生灰?要這玩意兒幹嘛?”楊又懷和虎子一臉懵逼,但還是按照劉策指示吩咐大家收集起來。
“腰板挺直!握好槍,站穩嘍!”莊子的空曠場地上,一百二十名漢子在劉策指導下,練習着隊形,可這難度超出劉策預估,之前厚土堡內士兵那麼快就學會隊形只因那些都是身經百戰見過血的老兵,很短時間就能行成戰鬥力,可眼前這些沒當過兵的平民百姓劉策預計這樣下去別說兩天,就是再二十天都別想成型,不少人連左右都分不清,沒辦法劉策只能以隊列左右邊兩首尾人的姓名爲標準,不斷訓練,這還不算,主要劉策看出這些人熱情不高。
“別練了,停下!”劉策實在看不下去,一屁股坐在臺階上,“你們就等着被流賊幹掉吧,看看你們一個個,跟廢物什麼區別?你們老婆孩子就等着被流賊姦淫,煮成肉湯吧,這樣你們死了也下不了地獄,找不到自己家門,只能做孤魂野鬼,世世代代受不了香火!”望着下面衆人有些恐懼的眼神,劉策繼續道:“到時候流賊殺來,我們幾個就拍拍屁股走人,流賊也奈何不得我們,而你們呢?看着妻兒被凌辱,看着父母被吊起來一片一片撕下肉來,卻無能爲力,只能跪在流賊跟前無助的求饒,然後被砍下腦袋丟在街道被野狗叼走,你們想這樣麼?想這樣就走吧。”
聽到劉策這麼說,底下漢子們惶恐萬分,自己逃難到這莊園還不是靠這些武藝高超的軍爺豪俠撐着,要是他們都走了,自己和家人無疑死路一條。
“軍爺,別走啊,你們走了,誰來保護我們?”終於有一名漢子顫抖的向劉策發聲,畢竟眼前這位軍爺昨天剛到莊子就把隨身帶的糧食分給大夥果腹,而且武藝也是驚人和那個封愁年不相上下,有這麼好的人在,大家就多一分安全,萬一走了,要是再把那光頭他們一起帶走,那大家就真沒活路了,畢竟沒有人真的願意被流賊殺死。
劉策斜着眼看了那漢子一眼,緩緩道:“沒人可以救你們,能救你們的只有你們自己,我現在把殺敵本領傳給你們就是要讓你們好好的活下去,哪怕不是爲了自己,爲了你們妻兒不再遭流賊凌辱,也應該認認真真的學,萬一我們幾個都不在了你們也能在這亂世有了活下去的一份保障!”說到這兒,劉策起身:“願意好好練不當慫蛋的就給我站直嘍!”
在場衆人立馬站的的筆挺,眼裡流露出一絲堅定,劉策點點頭,總算有點像樣了,開始繼續操練隊形,對身旁看的目瞪口呆的孫承吩咐道:“待會兒誰不認真就給我打一棍子,記得要有分寸,往屁股上打,別太用力了,打殘可不好。”孫承回過神來點了點頭,突然驚覺過來,你小子真把自己當頭了,想罷,自嘲的搖了搖頭,開始幫着劉策監督起陣型,操練慢慢有了些樣子……
中午時分,莊園裡飄來一股米飯香氣,“吃飯啦!”徐輝和慶嫂等幾名婦女、漢子推着幾個半人高大木桶向場地走去,忙碌一早上的衆人早就飢腸轆轆,迫不及待的向前擠去。
“啪!”一聲清脆的鞭響在空中響起,衆人一驚,只見劉策站在莊牆之上,喊道:“排隊!婦孺優先!誰再爭搶,亂棍驅逐!”
衆人儘管有所不滿,但還是乖乖排成幾隊,讓老人婦孺排前方。
今日伙食的依舊是野菜粥,不過比以往濃稠了不少,還有一個紅薯或兩顆土豆。領到飯食的婦孺們感激的朝劉策鞠了一躬,昨日引誘劉策的婦孺也在其中,帶着自己三歲多的兒子深深鞠了一躬,並說道:“兒啊,記得臺上那位軍爺,他是個好人啊……”
劉策看着婦孺一個個對自己鞠躬,鼻子不由一酸,忍着沒讓眼淚落下,自己現在真的已經融入到這個世界,多了一份叫責任的東西。
秦墨眼裡冒着精光,瞧了眼身邊葉斌,見他和自己一樣看着高處的劉策,隨後回過神和秦墨互視一眼。
吃完午飯,衆人繼續幹活,由於吃過飯有了力氣,效率比上午餓着肚子要高出許多。莊內垃圾在衆人努力下已經清掃的差不多,現在婦孺們正在擦拭自己所住位置的門窗傢俱等地方;一桶桶井水放在一口大鍋裡煮開,倒入擦拭乾淨的瓦罐裡,這也是劉策吩咐的,要喝燒開的熱水纔不會腹瀉;莊門外的垃圾基本已經掩埋乾淨,衆人不敢相信自己所住地方會有這麼多垃圾!看着整潔乾淨的莊園,內心突然十分舒暢;上百袋生灰被出門楊又懷虎子等人搬入莊內,現在要做的的就是把他們搗碎一個個裝入碎布裹成的小袋子裡;傍晚時分,一百三十面方盾都已經完工,塗滿泥沙後立在場地上等着晾乾,現在馮英正和其他工匠一起削着一根根竹槍,只因劉策發現莊子後園有不少竹子,便讓馮英加班加點製作些竹槍以便應付兵器不足的局面。
“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大家去休息吧,一會兒開飯。”忙碌完一天的操練,劉策也疲憊不堪,雖然這些流民還是沒達到預期,可總算比上午訓練要好的多,這也讓劉策頗感欣慰。
用過晚飯,秦墨和葉斌一道巡視這和昨日天壤之別的莊園,正各自感嘆,忽聞劉策屋內傳出一陣悠悠古琴之聲,好像有人在彈奏樂曲。
在打掃莊園的時候,有個婦孺翻出一把古琴,劉策將它取來,前世學過些這方面音樂曲調,想起這些日子爲生計亡命奔波,到今日莊內所見所聞,觸景生情之下,彈奏起前世一部影視劇《見龍卸甲》內“趙家軍”的曲調,曲調淒涼婉轉,令人不覺感嘆生命無常……
秦墨和葉斌緩緩步入屋內,沒有打擾劉策,也一同感受這曲調中的淒涼之景,良久不能回神。
“秦先生,葉先生,你們什麼時候進來的?”曲畢,劉策擡頭見到秦墨和葉斌站在前方,似乎還沒從自己曲調中回味過來。
“劉小弟這琴聲道出眼下這亂世百姓的無奈,令人聞之嘆息,實屬不凡。”秦墨眼角泛淚,緩緩而道,身旁的葉斌葉感同身受。
“讓先生見笑了,小弟只是觸景生情隨手而彈罷了。”劉策抱拳回道。
“不知此曲名爲何?出自何人之手?”葉斌問道,這麼淒涼的曲子還是第一次聽到,他也是好音律之人,覺得做出此琴譜之人必定不同凡響。
“小弟隨手而彈罷了,並沒有曲名,如果非要有,就喚作‘嘆今塵’吧。”劉策當然不可能說出這曲調出處,說了也不會有人信,索性就剽竊下黎允文大師的作品吧,只不過改了下名字。
“嘆今塵……”葉斌喃喃自語,暗自記下。
“劉小弟,在下有一事不明,可望賜教。”秦墨面帶疑惑,問道:“今天白日劉小弟爲了紀律,讓流民排隊依次取飯食,這我懂,可爲何要讓婦孺優先取食呢?”
其實秦墨對早上婦孺先取食很不解,在這亂世,理應先照顧精壯漢子才能保證活下去,要是先讓婦孺就食萬一糧食不夠,豈不是就少一份保障?在這個階級十分森嚴的時代,尤其在這亂世,包括士族皇室在內,女人婦孺永遠都是優先被拋棄的對象,這種情形秦墨在遠東已經司空見慣,也並沒有覺得什麼不妥,他希望能從劉策地方聽到不同的答案來解開自己疑惑,身旁的葉斌也同樣等着劉策解惑。
劉策起身來到秦墨跟前,說道:“女子天生柔弱,比男兒更需要得到照顧,更重要的是,堂堂七尺男兒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談什麼家國天下?難道女人婦孺就不是家國天下的一份子麼?大周立國數百年,人口十數億,每次有難卻優先把婦孺孩兒捨棄,以女人換取短暫的和平,敢問這所作所爲是一個強大王朝該乾的麼?那要這麼多男兒又有何用?”頓了頓,見秦墨葉斌一臉震驚繼續道:“男兒立與世,理當勇往無前,讓婦孺優先又有何錯!護國先保家,這纔是每個男兒生於此間最應該所爲之勢!”
“好!劉小弟見解獨到,道出真理,秦某佩服,請受我一拜。”秦墨慷慨激昂,和葉斌一道抱拳深深一鞠躬,劉策這番說辭讓他倆豁然開朗,打開一片全新的天地。
“不敢,不敢,兩位先生快快請起,策受不起兩位先生如此大禮。”劉策趕忙將二人扶起,三人又坐下交流了許多,直至深夜秦葉二人才起身告辭離去,劉策感嘆士族之後不虧見多識廣,只是侷限與這個時代的認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