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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望着眼前這一幕,花平和那三頭領驚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之前還氣勢洶洶的近百同伴,眨眼之間像被割草一樣的全倒下了,此時此刻他們終於明白,眼前這支官軍的戰鬥力究竟強悍到了什麼地步,自己所謂的伏擊偷襲不過是個笑話……
遍地的殘肢斷臂,戚刀配合旋身之勢,如同排山倒海般將眼前障礙拍倒在地,刀鋒所指之處帶起一道道血雨腥風。
一擊的手之後,四面各甲刀盾手迅速回到陣中,身後列陣的將士持盾側身讓開一條容納半人通過的縫隙,那些剛斬殺山匪的將士就側着身子向後陣擠過去。在他們進入第一排刀盾手空隙位置後,那些側身的將士立即歸位,將圓盾持與胸前,戚刀夾在圓盾內測,可怖的面甲後,一副虎視眈眈的表情緊緊盯住前方山匪。
隨着一聲銅號響起,原本第一排的將士已經撤到了陣中心位置,現在屬於第一排的士兵齊齊向四周邁進兩步,剛略顯狼狽的四面陣形再次恢復如初。
“喝!”
又是一陣齊喝,各面最前排的將士再次揮舞手中戚刀,將眼前不知死活的山匪砍倒在血泊之中,隨後又迅速擠入陣中……
這般殺伐果斷、進退自若、訓練有素的陣容,讓原本還抱有人數優勢一簇而上的山匪頓時心中一片淒涼,體內沸騰的熱血瞬間化爲刺骨的冰寒,腦海中一片空白,轉而換成的是無盡的恐懼和絕望。
“這到底怎麼打?”花平和三頭領互望一眼,從各自眼看到的只有迷茫之態。弓箭破不了甲盾,衆人上前被紛紛割了麥子,時不時還從內陣中有冷箭射出將自己的人扎幾個血窟窿,更沒天理的是這不到二百人從臉到腳都被甲葉包裹着,就連那靴子都有鐵葉鑲嵌,再看手整條臂,從肩到甲臂甲再到腕甲,全他娘是鐵葉鑲嵌的,就連握刀盾的手掌都有副皮手套,這麼個防禦嚴謹、油水不進的龜殼陣讓人怎麼下手?就算塞外呼蘭人也沒幾個如此誇張的。
此時,圍在精衛營四周稀散的山匪再也沒人敢再上前一步,戰戰兢兢的立在戚刀攻勢範圍之外,踱步不前。
“哼!別浪費時間了!”見山匪不敢在上前,陣中傳來孫彪的怒吼,“必須在楊營他們趕到前將這些山匪全部擊潰!否則老子以後怎麼在軍中擡的起頭來!聽我號令,正前方單點突破!前進!”
“喝!”刀盾手齊聲一喝!四名第一排士兵用刀身不斷敲擊着圓盾,伴隨着甲葉和鐵靴踏步整齊的震動聲響,直撲三頭領和花平的方向……
此時的三頭領兩眼發直,面對緩緩逼近的鐵甲洪流,體內最後一絲血勇也被磨滅殆盡,只感覺如同墜入冰窖般,渾身不停地顫抖。
花平此時狀態也不比三頭領好上多少,手中的狼牙杵早就在被前方“龜陣”頂飛的時候不知道掉落在哪裡了,渾身上下泥濘不堪,滿頭散發在密林中飄散如同一條冤魂現世。
“殺!”奪命的銅號聲再度響起,前排二十名精衛營將士持盾一個衝刺,將十幾名懵逼的山匪直直撞倒在地,然後沉重的戚刀迎空揮下,再次帶起一道道死亡的殷紅……
“娘啊!他們根本不是人!快逃命吧!”終於,山匪中幾名小頭領再也承受不住這種壓力大吼一聲開始瘋狂的向外跑去,從開戰到現在,自己這邊近千人已經倒下有三百多人,對面至今沒看到有半個人傷亡,再見那些全身上下連面部都包裹着鐵甲的士兵,就像來自地獄的修羅兇獸,人怎麼可能戰勝地獄裡的野獸?這一刻那名頭領徹底崩潰了……
而這所帶來的連鎖效應就是整個林子中的山匪也跟着一轟而散,嚎叫着四下逃命去了,只求能快點離開這片帶血的密林。
“走吧……”三頭領望着眼前這一幕和花平無奈地說道。其實他們能撐到現在已經非常不容易了,在精衛營如此精銳軍隊面前能撐到三成損失才知逃命,算的上都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了。
花平嘆了口氣,和三頭領轉身向密林外奔去,然而就在此時,只聞一陣滑輪急速的轉動聲響,十幾支弩箭飛速的向他們後背衝來,但聞“噗噗”兩聲弩矢入軀,三頭領整個人就被掀飛出去,重重倒在前方鬆軟的土地上。花平定眼望去,只見三頭領後腦勺插着一支拇指粗細的弩箭,沒入了整個腦殼之中……
“啊!”突然花平感覺自己腰間一痛,用手摸去,但見入手之處有一截弩枝,這才明白剛纔兩聲弩矢入軀聲響其中有一箭是從自己身上發出的,只是太過全神關注三頭領一時竟沒有感受到疼痛。
花平望着滿是帶血的手掌,不由渾身無力,一下子癱坐在地上,聽聞背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響,知道死亡已經離自己近在咫尺,不由渾身開始顫抖起來……
“起開!”韋鵬擡起一腳踢在花平腰間,傷口出發出的震盪使他難以忍受,劇烈的疼痛讓他當場噴出一口鮮血,重重的迎面撲倒在泥地之中……
花平忍着巨痛剛要起身,突然感覺身後有重物向自己壓力,偏偏壓的位置依然是受傷的腰部。只聞“噼啪”一聲木裂聲響,那掛在腰邊上半截枝木應聲斷裂,花平仰起頭七孔鮮血直涌,恐怖如嘶,痛的不斷大喊大叫。但好在沒多久,他一下子就解脫了,只覺得的脖子一涼,那伴隨撕心裂肺的疼痛感瞬間消失,然後他感覺整個人輕飄飄的立了起來,眼珠子向下望去,看到一具無頭屍體脖頸處正在噴濺着滾燙的鮮血……
“好刀,真是好刀……”這是花平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個意識……
“呸,晦氣……還不扔了!”眼見韋鵬提着那花平腦袋好似邀功一般,孫彪趕緊上前一步對他嫌棄的說道。
只見韋鵬回過頭來,帶血的面甲看不出什麼情感,但還是從兩洞處的黑孔內發出一絲興奮的光芒。
“孫旗,這是個山匪將領,理應算我一功,給我甲長噹噹,不,什長也好啊……”冰冷的面甲後傳出一陣戲謔的笑聲。
“滾!現在別跟老子提這些花花腸子!回去再說,趕緊扔了。”孫彪面甲後冰冷的聲音傳來。
韋鵬搖搖頭,直接將人頭丟到一邊,繼續跟隨部隊逼殺正在逃亡的山匪,目及之處,全是丟盔棄甲、血勇盡失的潰匪。兩位頭領死後更是如同無頭蒼蠅般四處亂撞,只求能趕緊逃出這片山林喘口氣保住自己的性命。
……
“嘔~”
密林之內,剛結束一場血戰的孫彪旗部,一羣第一次上戰場殺人的新兵大多數忍受不住眼前血腥的場面,扶在樹幹上不住乾嘔,看這架勢早上吃的基本全吐出來了。
“哈哈哈,笑啊,怎麼不笑了?你們上山前不是都笑的很燦爛麼?老子就說了你們見了血就笑不出來了,哈哈哈!瞧你們這一幅幅慫樣,出息!哈哈哈……”孫彪肆無忌憚的看着自己麾下那些新兵不斷嘔吐,忍不住大聲戲謔,周圍一些老兵也是不斷大笑。
“旗……旗總……第一次殺人……都這樣吧……”一名吐的渾身無力的新兵跑到孫彪面前妄圖辯解。
“屁話,老子當初第一次殺人面不改色,單槍匹馬殺的那是暢快淋漓……”孫彪又開始吹噓自己杜撰的故事,事實上他第一次上戰場殺人和眼前景象一模一樣。
“好了,都平復下,過來吧,我有事要說。”孫彪正了正神色道,周圍很快就圍滿了他麾下士兵。
孫彪見周圍都是人,說道:“此處密林山匪已經肅清,但爲了保險起見,待會兒繼續按原定計劃搜索剩餘各處埋伏點,我們在這兒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不能再耽擱了,以免耽誤楊營他們攻寨行程。”
“遵命。”麾下將士齊聲領命。
“嗯。”孫彪滿意的點點頭,自己旗中這支軍隊見過血後總算成形了,也不辜負劉策力排衆議,將自己麾下二百人全部優先裝備鐵甲利刃,這下可以堵住那些有對自己想法的將領嘴巴,證明我孫彪是有資格領受這種待遇的。
想了想,孫彪又道:“這次你們表現不錯,待繳匪結束回去後,我保證你們人人都有封賞,我精衛營獎勵可不菲,絕不是那種地方官軍二三百錢就打發的主兒,看你們這麼累,等回營後我囑咐廚子給你們殺幾頭豬,多放點豬血給你們補補,我孫彪可是不會虧待自己兄弟的……”
然而那些新兵本來聽說有犒賞很是興奮,但後面一聽到殺豬,豬血之類的,立馬忍不住集體起身跑邊上繼續吐了起來,他們內心紛紛吶喊這孫旗總實在太他娘損了……
“真是羣慫球。”孫彪見此只能無奈的看着這些新兵吐的七上八下。
……
燕雀山山寨之內,陳匪望着寨中那些滿臉狼狽、驚懼不已的山匪,不由坐在地上,說不出一句話來。
“花平死了……”陳匪不住唸叨,三頭領死活他不在乎,但花平可是跟隨自己多年的福將啊,好幾次官兵圍剿都安然無恙,現在就這麼死了?
“首領,現在我們只有死守山寨一條路了!”之前提議守寨的二頭領說道,“我早就覺得這些官兵不同尋常,連阿句的胡騎都一戰盡歿,那三頭領和花平又豈會是他們敵手?他倆折我寨中兄弟,擾亂軍心,真是死有餘辜。”
陳匪聽後,點了點頭,呆滯地說道:“你吩咐下去吧,叫弟兄們架好鍋把金汁(糞水)燒沸,多備滾石擂木,待官軍來攻寨,就讓他們有來無回!”
“是!”二頭領大喊一聲前去準備守寨事宜,足足三百名山匪踏上木頭伐制的五米多高寨牆依寨而立,幾百名山匪握着手中獵弓兵刃緊張地盯着前方,寨下又有千名山匪隨時待命,等寨牆上方出現傷亡就迅速補上。
……
“楊營,各處埋伏點已經全部清理乾淨,那些山匪現在都已經躲回寨中不肯出來了。”孫彪正站在楊開山邊上向他稟報山匪動向,經過一路勘察,其餘密林山崖之內已經確定沒有山匪埋伏。
“那麼接下來就是直接攻打匪寨了……”楊開山摸着光溜溜下巴做沉思狀態,但他臉上卻浮起一絲陰冷的笑意。
“咯吱吱……”
一陣刺耳的木軸轉輪聲響傳入楊開山和孫彪等人的耳內,楊開山向斜坡下望去,眼中精光一閃:“這次攻寨成否就全靠它了……”
只見斜坡下方几十名鋒矢營將士正分別推着兩輛工匠新建的投石機緩緩向上推進,再往後則是一輛輛裝滿各種大小石料跟包裹生灰的布袋浩浩蕩蕩足有十幾輛之多。
孫彪順着楊開山眼神向下望去,也是目露精光,有這等大殺器在手,這區區匪寨又何足道哉?
此次攻打“飛鷂子”匪寨,劉策特意撥了三輛投石車給楊開山和韓鋒,由於斜坡山道地形狹隘,容不下三輛齊放,故有一輛隱匿在之前孫彪與山匪交戰的密林之中,由一伍士兵把守,以備不時之需。
楊開山又望了一陣然後回身對正在原地休整的將士大聲說道:“休息結束!繼續前行!一鼓作氣攻破匪寨!”
山字營數百將士聞言,立刻起身列陣,向燕雀山匪首營寨齊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