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嗚~~”
“咯噠噠~”
“嗷嗷嗷~”
峽道之上,角號犀響,沉重的馬蹄聲聲入耳,伴隨着狼嗥齊震,青峰營最爲精銳的一千騎兵正式登場了……
但見爲首一騎,膚色黝黑,在胯下黑馬粗重的吐息聲中,手持狼牙鐵杵,滿臉猙獰的向峽道口疾馳而來。
在他身後的騎兵同樣戰意濃烈,馬蹄踏過的峽道頓時揚起一陣又一陣的黃沙……
“退~”
正在與精衛營交戰的青峰營將士聞聽那陣奔騰的馬蹄聲,立刻不再戀戰脫離戰鬥,在各自陣中將領的指揮下,有序的退開,給騎兵讓開了足夠的道路。
“嗯?騎兵?”
孫承舉着窺鏡,望着峽道黃沙彌漫的情景,頓時眉頭一蹙。
短暫的思索過後,他立刻對旗牌手說道:“傳我軍令,殘陣合一,組建方陣!”
旗牌手聞令,立刻揮動手中旗號,將孫承的命令傳遞到前方三個戰陣之中,看到軍令變化的三個戰陣主將,立刻開始下令變換陣型。
“喝~~”
只一會兒功夫,隨着一聲整齊的齊喝聲,三個戰陣兩千四百多名戰士立刻合成一個巨大的方陣,將手中長矛斜立胯間,如同密林一般對準了四個方向,可謂是密不透風……
“嘶~”
當岑剛衝出峽道口,望着擺佈之外那道令人頭皮發麻的鋼鐵城牆後,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雙眼瞪的滾圓……
“這種密集的陣線如何衝的進去?不行,換個方位試試……”
岑剛確定從正面突破官兵長矛戰陣的可能性幾乎爲零,與是立即改變了進攻路線,只見他策轉馬身向右側疾馳,身後緊隨的千騎也同時改變了方向,在戰陣跟前留下一道瀰漫的黃沙……
然而,當岑剛帶着騎兵部隊出現在側翼之際,他又失望了,側翼同樣是如林密雨的長矛正對着自己,似乎和正面突襲沒有任何的異樣……
當岑剛圍着戰陣繞了一圈後,發現四面都有奪命的長矛鎮守,待回到正面之後,頓時大怒,高聲吼道:“可惡,老子不信他們能這麼鎮定,定是虛張聲勢而已,兄弟們,跟我衝過去!殺~”
“嗷嗷嗷~”
上千騎兵再次狼嗥一聲,向着官兵的長矛戰陣撲了過去。
騎兵的威懾力有多大?安史之亂時期,國力虛弱的唐王朝爲了儘快平息叛亂,向昔時已經強大的名義屬國,回紇借了三千騎兵(另一種說法是四千,無所謂了),在最爲關鍵的幾場戰役中取得了巨大勝利,尤其在洛陽取得勝利後,追擊當時叛軍首領史朝義的數萬人馬足足兩千裡,殺的叛軍是聞風喪膽……
(當然,唐王朝付出的“僱傭金”卻也是萬分沉重的,縱使政治上的因素,但簡直還是太屈辱了,小白不願意再提,包括安史之亂以後的情況……)
然而,岑剛所領的騎兵部隊有回紇那樣的戰鬥力麼?答案馬上揭曉……
五十步,肅立的戰陣紋絲不動……
三十步,岑剛已經能開始分辨出矛尖上的殷紅,然而戰陣依舊一動不動……
十步,岑剛已經能聞到矛尖上散發的濃濃血腥味,然而對面這支戰陣依舊是不動如山……
“籲~”
“唏律律~”
當騎兵直逼矛尖數步距離時,正在疾馳的戰馬頓時止住馬蹄,齊齊嘶鳴起來。
馬匹對尖銳鋒利的鐵器一直有着莫名的恐懼,他們都是十分聰明富有靈性的生物,不會白白前去送死,除非都經過這方面的專業系統訓練……
岑剛嘴角抽動幾下,望着數步之外的戰陣散發出濃濃的殺機,當機立斷撥轉馬身帶領騎兵部隊從戰陣之前幾乎是貼着長矛疾馳而過……
“油鹽不進,可惡……”
岑剛的計劃破滅,回頭望了眼依舊肅列的長矛戰陣,憤恨的罵了一句,隨後向來時路上撤去……
“大將軍,岑剛好像失敗了……”
程不識見騎兵突擊失敗,一臉憂愁的對羅鬆說道。
羅鬆面色鐵青,不由握緊了拳頭,他也沒想到這支傳聞中都是軍隊居然會比想象中還要難纏,聽聞劉策此次帶了四萬大軍,若每人都如同眼前這些士兵一樣的話,那自己又該如何應對。
他也想過用陰謀詭計將他們擊敗摧毀,但是羅鬆更明白一個道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招都如同跳樑小醜一般愚不可及,何況從對面這支部隊的表現可以看出來,他們是不會中計的……
凝思良久,羅鬆再次下達命令,改變了策略:“傳令岑剛,命他繼續騷擾對面這羣官兵,長矛陣,繼續頂上去,給岑剛所部製造破敵契機!”
“還要打啊?”程不識聞言,頓時一驚,忙對羅鬆勸道,“大將軍,我們各部這短短數日間,已經足足損失三千人了,再打下去,青峰營就廢了啊!”
“如果我們敗了,青峰營纔是真的廢了!”羅鬆聞言怒吼一聲,一把拎過程不識的衣領,“我青峰營自組建以來,未逢一敗,今日如果被對面的官兵殺退的話,那以後他們就真的和其他舊軍部隊的酒囊飯袋沒什麼區別了,你明白麼!”
程不識怔了半晌,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但最後還是遵從軍令無聲的點了點頭。
羅鬆放開程不識,然後神情緩和的對他勸道:“老程,人打光了我們還能再招募,只要將這支官兵擊敗,我們就能再練一批出來,
但是青峰營的旗幟如果倒了,那就一切都完了,現在我們必須要在皇上大軍趕到之前將湄河鎮重新控制在手中,不然皇上的大軍就會被堵在這裡,耽誤救援的最佳時機啊……”
程不識重重點了點頭,拱手說道:“末將明白了,一切聽從大將軍調遣……”話畢他立刻去傳達之前羅松下達的命令了。
“唉~爲將者就不該心慈手軟……”
羅鬆站在峽谷出口,閉目重重嘆了口氣,再睜眼時,眼中射出的光芒十分的銳利。
……
承字營後陣,一直密切留意戰場變化的孫承和王勇舉着窺鏡,臉色十分的凝重……
良久,王勇放下窺鏡對孫承說道:“孫營使,流賊還居然想要發動攻勢!”
孫承淡淡地說道:“我看到了,敵人想借機擾亂我軍陣型,好讓那支騎兵瞅準時機鑿穿我軍戰陣,哼,伎倆不錯,可惜,他面對的是我精衛營老營的將士。”
王勇卻無不擔心的說道:“但是,這些日子來,我營中傷亡也是前所未有啊,我麾下一千人,上回峽道之內就損失了足足兩百八十名兄弟,萬一要是戰陣被他們破開的話……”
“沒有萬一……”孫承無比堅定的打斷王勇的話,“我相信我的軍隊能頂住敵人的攻勢,現在你看,敵人所有主力部隊幾乎都被調出了峽道,軍督大人交代給我們的任務也已經完成了,接下來,就等着給予他們最爲致命的一擊,今天,這場對決即將落下帷幕!”
王勇點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麼,繼續拿起窺鏡觀察起前方戰場形式……
“喝~”
“哈~”
戰場上,吶喊聲再次迴盪,揮灑的血液宣示着意志的比拼依舊在繼續着,一條又一條沉重的身軀倒下,任憑鮮血將自己冰冷的軀體包裹……
“咯噠噠~~”
驀然,一陣疾馳的馬蹄轟鳴響起,湄河鎮方向,一片黃土塵揚,立刻讓交戰的雙方將士神經更爲緊繃……
“近衛軍~”
“喝~~”
隨着一聲廝厲的怒吼,劉策的兩千近衛鐵騎,終於抵達了戰場!
“什麼?”
戰場局勢驟變,淡定堅毅如羅鬆也忍不住驚呼一聲,望向那陣沉沙中浮現的騎兵身影,瞳孔不由放大,隨着心跳的加劇,連呼吸都開始急促起來。
“大將軍,是騎兵,敵人的騎兵!”
錚錚鐵蹄,沉重的敲擊在地面上,程不識只覺得自己腳下所立的土地都開始輕微晃動起來,他發誓從來沒有感受過有如此震懾心魄的馬蹄轟鳴,這絕對不是青峰營的騎兵能做到的。
聞聽程不識的驚呼,羅鬆面色蒼白,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絲恐懼的氛圍,現在的他算是明白了,爲什麼對面這支步兵在苦苦支撐,那是因爲他們有底氣,自己青峰營沒有的底氣!
那股底氣,就是實力!
“中計了……”羅鬆喃喃自語一聲,腦海裡電光火石般梳理了一遍事情經過,瞬間明白了過來,“從一開始出峽道口開始我們就進入了敵人的圈套,本以爲這些官兵是招架不住,原來他們早就計算好了這一切啊,可惡,大意了……”
然而無論羅鬆如何後悔,現在的一切都太遲了……
“騎兵?好!”而帶着本部一千騎兵騷擾承營戰陣的岑剛見到官兵的騎兵浮現,立刻大吼一聲,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戰意,“那就讓我見識下這些官兵到底和我岑剛所部鐵騎有何不同吧!”
帶着灼熱的戰意,岑剛揚起手中狼牙鐵杵,大聲吼叫起來:“兄弟們!讓我們會會這羣官兵,與他們分個勝負,跟我殺啊~”
說完,岑剛雙腿一夾馬腹,一馬當先迎着近衛軍鐵騎衝了過去……
“殺啊~”
岑剛身後一千騎兵殺聲震天,義無反顧的跟在他身後……
“遭了,岑剛!”
見岑剛帶領騎兵迎了上去,程不識心急如焚,剛要準備下令命人將他追回來,結果卻被羅鬆拉住了。
只見羅鬆搖搖頭,痛苦的說道:“晚了……”
“唉~”
程不識悲痛萬分的嘆了口氣,眼睜睜看着岑剛以及他身後的一千騎兵衝入了黃沙彌漫的濃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