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噗呲~”
“呃~”
羅望坡營寨前,阿胡兒揮動手中長鎩,狠狠扎入一名夫兵胸膛,隨着他胸前鐵葉在槍頭擠壓下繃裂聲起,一抹嬌豔的血花瞬間綻放,緊接着傳開一聲府兵的悶哼,他眼中的生機如潮水一般退去。
“啐~”
阿胡兒抽回長鎩,吐了口口水,任憑飛濺的血水淋了自己一身。
擡眼望去,坡道之上滿是震天的喊殺之聲,到處可見總督府的府兵向自己所在營寨衝來。
“颼~”
“噗~”
在阿胡兒不遠處的箭樓上,徐穀倉不停開弓鬆弦,每一箭都會帶走對面一名敵軍的生命。
也不知道開了幾弓,許穀倉只覺得自己的手臂早已感覺不到半點痠痛,只是機械的射出一支又一支的羽箭。
“殺啊~”
“喝~”
一隊府兵嘶喊着殺到了營寨口,迎接他們的卻是一隊肅殺的長矛手挺矛直刺,那一聲整齊的齊喝,讓衝到營門前的敵軍一時錯神。
“噗呲……”
在這一愣神的功夫,一隊整齊的長矛無情的洞穿了他們軀體,帶出一片血色飄散在空氣之中。
但很快,又有無數的敵軍面目猙獰的撲了上來,那一隊長矛手連矛尖都來不及收回就被人浪淹沒。
“媽的~去死~”
站在箭樓上的徐穀倉見到這一幕,瞄準衝入營寨大門的其中一名軍官,擡弓就是一箭。
“噗~”
鋒利的箭矢旋轉着刺入那名府兵軍官的左眼,直接從他後顱透出……
射完這一箭後,徐穀倉伸手向自己身邊的箭壺摸去,不想卻抓了一個空,內中的羽箭已經全部耗盡。
“噌~”
下一刻,徐穀倉一下拔出腰間戚刀,長呼一口氣,縱身一躍,跳到了下方密密麻麻的府兵羣中,瞬間壓倒落一整片。
“想進這道門,就先從我屍體上跨過去~”
徐穀倉一聲大吼,起身一刀砍翻一名一時失神的敵兵,順勢一腳踹翻正前方一名撲上的府兵,如同猛虎出山一般死死守在營寨門口。
“喝~~”
在徐穀倉的激勵下,營寨內剩餘的幾十名將士士氣再次大盛,一起衝到營門之前,挺動長矛利刃繼續拼死抵擋洶涌而至的府兵。
而在羅望坡下眺望的王匡,見遲遲沒有攻下那座孤寨,不由也有些焦急起來。
思索良久,王匡立刻下令道:“傳我軍令,讓弓箭手壓上去~”
邊上的副將聞言剛想說什麼,但很快被王匡那道銳利的眼神給逼了回來,只好咬咬牙,立刻前去執行軍令。
“放箭~~”
“颼颼颼~”
府兵軍中三弓箭手來到半坡平坦的地勢之上,分六列呈開,在軍官一聲喝令之下,紛紛攢射出手中的羽箭。
“噗噗噗~”
“啊~~”
疾馳的箭矢不分敵我,墜落在交戰雙方的將士身上,瞬間響起一片淒厲慘叫聲,簇動的人影轉瞬間就齊齊倒下一整片。
“老徐,起來,還活着沒~”
阿胡兒手持一面長盾護住自己要害,來到徐穀倉倒地的位置,一把將他拉了過來,一起躲到箭樓之下,躲避半空傾瀉的箭雨……
徐穀倉望着身上插滿的箭矢,然後努力一支支將他們拔出來,邊上的阿胡兒十分緊張,望着拔出的箭頭,生怕上面染有殷紅之色。
當徐穀倉拔出最後一支羽箭,望了眼滿臉擔憂之色的阿胡兒,笑着說道:“別慌,這羣府兵的箭頭鈍的很,破不了咱兵工廠產的鐵甲,只是……呃……噗……”
正說話間,徐穀倉忽然吐出一口鮮血,嚇的阿胡兒連忙問道:“老徐,你沒事吧,別嚇唬老子,你傷哪兒了?”
徐穀倉臉色瞬間變得無比蒼白,指着自己腰部說道:“這裡捱了兩錘……真是痛的要命……”
阿胡兒聞言忙向徐穀倉腰間望去,卻見他腰間的甲葉早就被府兵的鈍器給砸碎,體內的臟腑也早已經被鑿爛了……
“老徐挺住,你不會有事的……”阿胡兒萬分緊張的說道。
但下一刻,徐穀倉卻抓住他的手搖搖頭,然後朝營寨大門外別了別頭,對他說道:“阿胡兒,你記住,這座寨子你一定要好好守住,哪怕現在就只剩你一個人也不能退,因爲我們是精衛營,軍督府下最爲精銳的部隊~”
阿胡兒連連點頭:“好的,我答應你,你別說話了,先歇歇吧……”
徐穀倉搖搖頭,用盡體內最後一口力氣對阿胡兒說道:“記住,咱的帳還……沒……完……”
話音剛落,徐穀倉手一鬆垂了下來,手裡緊抓的那支羽箭也隨之滑落。
見徐穀倉已經嚥氣,阿胡兒反而變得異常平靜,怔怔的凝望一陣他的屍體後,輕輕嘆了口氣,起身向營寨門口走去。
孤零零的大營內,如今只剩阿胡兒一人走動,四周都是敵我兩軍士兵的屍體,地上都是插滿了一支又一支的羽箭。
他瞥了一眼緩緩逼入營寨的府兵,默默的來到自己丟棄的那條長鎩前,弓腰拾起。
“咚~”
阿胡兒持鎩一豎,沉重的長鎩尾端重重插入地面,發出一陣輕微的震盪,宛若一尊金剛站在陣中,輕蔑的望着逼近的府兵。
“帆字營隊官,阿胡兒在此!爾等誰敢上前!”
阿胡兒雄渾的沉喝迴盪在整個羅望坡上下,讓那些府兵一時間都不敢上前,只是將他團團圍住拿着手中的長槍警惕的對着他。
已知勝利在望的王匡,在親兵簇擁下來到了營寨中,望着阿胡兒那魁梧的身軀說道:“你不就一個胡人而已,沒理由送死,不如投靠總督大人,我親自爲你作保,封你爲旗總一職如何?”
“呸~”
阿胡兒聞言,極其不屑的吐了口口水,大聲說道:
“什麼狗屁總督大人,我阿胡兒這輩子只忠與軍督大人,還有,你剛纔罵我胡人?那我送你一句話,糙溺麻!”
話畢,阿胡兒忽然揮動手中長鎩,狠狠的向王匡撲來。
王匡嚇的大驚失色,連忙退入陣中大聲吼道:“快攔住他~”
“砰~”
“噗呲~”
長鎩對準王匡腦袋砸去,但還是晚了一步,鎩杆重重落在地面帶起一片黃沙飛舞。
緊接着周圍的府兵齊齊將長槍捅入了阿胡兒的身軀,瞬間體內的鮮血隨甲葉縫隙淌滿了鐵衣。
“噗~”
“啊~”
阿胡兒猛吐一口鮮血,忽然仰天長嘯一聲,手中長鎩朝着周身一陣橫掃,立刻帶起一片血雨飄散,灑落在營寨之中……
“哐~”
燃盡生命中最後一絲血勇後,阿胡兒再也沒有半點力氣,手中的長鎩無力的滑落地面,發出一陣刺耳的震盪。
接着,他的身軀直挺挺的仰面倒落,意識中的最後一刻,他發現這狼煙四散的天空是那麼的迷人,美麗……
“呼~嚇死我了~”
確定阿胡兒已死後,王匡從親兵簇擁之中走了出來,望着阿胡兒的屍體,不停拍着自己的胸口壓驚。
少時,王匡立刻下令道:“速速打掃戰場,各部立刻以此爲據點,待休整過後,直撲楊帆大營……”
“報~”
剛下達命令後,一名通傳就來到王匡跟前拱手說道:“王太守,總督大人攜帶着火神營半數人馬已經在十里之外,如今正向羅望坡趕來……”
王匡聞言,忙道:“你們速速把這裡收拾乾淨,密切留意敵軍動向,我速去迎接總督大人到來。”
說完,王匡就帶着一隊親兵火急火燎的向羅望坡下走去。
……
漢陵城,主事大廳……
李盛一人三騎,火急火燎的來到主事廳內,向林溫傳遞了眼下情形的嚴峻……
林溫聽完後頓時大吃一驚,萬沒想到情況比自己想的還要嚴重,努力保持冷靜後開口對李盛問道:“李副將,你實話告訴我,漢陵在軍督大人的援軍趕到之前,能守住麼?”
李盛說道:“不瞞林主事,怕是很難,敵軍太過出其不意,完全打亂了我們原先部署的計劃,我只能保證最多再兩天,敵人就能直撲漢陵城下,望林主事做好完全準備!”
林溫聞言,沉默一陣,點頭說道:“多謝李將軍告之在下實情,我知道該怎麼去做了……”
李盛拱手說道:“那末將就先告辭了……”
等李盛離開後,林溫深吸一口氣,臉上浮現決然之色,大步來到主案之前對所有人說道:“諸位,情形現在已經十分嚴峻,已經遠超出了我們的預計,現在都聽我說……”
主事廳衆官吏聞言,齊齊停下手頭工作,擡眼望着林溫。
林溫先對何壽問道:“漢陵治下人數遷移的如何了?還有多少人滯留?”
何壽起身說道:“已有四十八萬百姓抵達漢河,尚未開始過境,因爲以女眷孩童爲多數,所以步行較爲緩慢……”
林溫嘆了口氣,說道:“盡最大努力吧,能救多少是多少,現在請你們仔細聽好本官接下來的話,
漢陵城內的鐵匠鋪,印刷坊全部都給我搗毀,尤其印刷版塊和用料,斷不能落到敵人手中,
另外漢陵各處鍊鐵作坊也全部摧毀,讓人火速前往靜海周邊各堡,決開堤口將所有鹽池淹沒,並將各堡內的濾鹽器皿也全部砸毀,
再,將新建的船舶停靠在近海附近,讓來不及避難的百姓都去船艙內,出海暫時避一避,可以的話轉道冀州沿岸……
最後,立刻把留在學堂內的授師強制遷走,絕對不能讓他們中任何一人出意外,
總之,我漢陵城內的一切可用東西一個芝麻點都不能留給敵人,大家都聽清楚了麼?聽清楚的話,立刻按本官吩咐去做吧!”
沒有任何的猶豫,這些官吏在收到林溫命令最短的時間內,立開始火急火燎的行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