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鋪老闆娘的這一句話讓唐傑兩眼一下便雙目圓睜,手握在腰間的長劍上,身子微微前傾,像極了一頭慵懶的獅子突然間抖擻自己脖子上面的凜凜鬃毛,變得雄威逼人。
“你是誰?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唐傑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女人,只要這個女人一旦說出自己不滿意的答案,他便立刻暴起殺人。
在唐傑的身旁,安吉爾握着他的手突然間一緊,身子微微顫抖了起來。
唐傑立刻感覺到自己背後被幾個人給擋得嚴嚴實實,封住了去路。
唐傑冷冷一笑,他握着長劍的拇指緩緩將長劍頂出一截,露出閃亮的鋒寒,殺氣騰騰的說道:“就你這幾個人也想留下我?”
老闆娘咯咯一笑,像是根本沒有看見唐傑那兇狠似乎要能噬人的目光,她身子微微斜倚在旁邊的櫃檯上,妖嬈一笑:“從死亡峽谷中逃脫的航海史上第一人,又在角鬥場連戰五場名震帝都的海盜唐傑,我怎麼敢小看?”
唐傑眼中瞳孔猛的一縮:“你到底是誰?”
“說了你也不認識。”老闆娘淡淡的笑着,只是眼中多了幾分凌厲。
唐傑嘴角流露出一絲獰笑:“那就不要怪我了……”
老闆娘笑了笑,並不說話,只是腳步往後微微一退,她自身雖然是身手極爲強悍的女劍鬥士,可是依然不敢面對能夠轟殺巴溫、擊斃上古神族,雙刀戰敗無敵劍聖的強者狂怒一擊。
唐傑也沒有想到他隨意和安吉爾想買兩套衣服卻竟然碰到這樣的事情,他深吸了一口氣,正要大開殺戒,卻聽見幽暗的裡房傳來一個性感磁性的聲音:“尤雅,發生什麼事情了?”
雖然沒有看見人,但是唐傑光聽着這個聲音便覺得女人的嫵媚氣息似靡靡暗香,悄然間便佈滿了房間,這聲音很具有吸引力,而且在唐傑聽起來十分的耳熟。
叫尤雅的女人頭也不回,聲音略微發冷的說道:“瑪麗亞,別出來。”
瑪麗亞?!
唐傑明顯的愣了一下,在他的記憶中,的確有一個叫瑪麗亞的女人給他留下了極爲深刻的印象,她那身上濃厚的風塵氣息,妖冶如同罌粟花一般的容貌,都像烙印一樣深深的烙在唐傑的腦海中。
是她?西西斯綠色森林酒吧的瑪麗亞?
不會是她吧?她不是在西西斯嗎?
唐傑正有些驚疑不定,從裡面幽暗的裡屋中走出一個性感窈窕的女人,這個女人身段藏在幽暗之中,身上的玲瓏曲線被門外的陽光勾勒得如同剪影,她那起伏驚人的曲線如同扭動的烈焰火苗,讓男人一眼看去便舉得這個女人就像是一團火,能夠瞬間點燃男人!
這個女人正是瑪麗亞,她從裡屋走出來,藉着光看了一眼外面,頓時渾身一震,她清清楚楚的看見一個身材魁梧如山的男人正佇立在門口,他揹着光,有些看不清楚面容,可是這個男人標誌性的黑髮卻在外面刺眼的陽光中亂舞着,如同獅王雄偉凜凜的鬃毛。
這樣的氣勢,這樣的身形,瑪麗亞是絕對無法忘記的,正是這個男人讓她神使鬼差的從凱爾斯曼家族脫離了出來,踏上了這條連她自己也不知道通向何方的道路。
從西西斯出發之前,瑪麗亞也曾經自己問過自己:我究竟想要什麼?我去加爾西亞究竟是要做些什麼?是去找那個男人嗎?如果找不到怎麼辦?就算找到了,又和他說什麼呢?
這些問題一直糾纏在瑪麗亞的腦海之中,這個對人性洞察到了極點,同樣也聰明到了極點的女人終於陷入了自己的困境當中,這一次,她當局者迷。
現在,她終於自己腦海中一直所糾結的一個問題:終於遇見他了,他果然還活着,可是,我該說些什麼呢?
告訴他自己在背後爲他所做過的一切?告訴他自己不遠千里前往帝都只是爲了尋找他的身影?
瑪麗亞腦海中僅僅只是閃過這兩個念頭便立刻拋棄了,她有她自己的驕傲,她不是那種離開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事實上,在這個驕傲女人的生命當中,一直都是男人在圍着她打轉,只有當她看見了一個讓她心動的男人,她才毅然決然的從以前的囚籠中掙扎脫身。
可脫身以後,像一個可憐女人一樣匍匐在他的身邊,哭訴自己所經受的苦難與委屈,訴說自己的相思與深情?
那是十八九歲的女孩纔會乾的事情,像她這樣無論心理還是身體都成熟到了極點的女人是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的。
瑪麗亞只是站在門口,極爲深沉的看了唐傑一眼,她藏在幽暗中的褐色眼眸中閃過一道複雜到了極點的目光,然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像是要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深藏起來,然後用一種十分平靜的語氣說道:“是你……”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蘊含着無比豐富的感情,唐傑雖然勇悍,但是他並不是那種木頭一般的傻大個,相反的是,他心細如髮,對於感情極爲敏感,瑪麗亞說出的這兩個字雖然讓唐傑不能明白這個女人的心思,但是他敏感的察覺到這個女人看似平淡的聲音中卻蘊藏着激盪無比的感情。
“你怎麼會在這裡?”唐傑也詫異的看着瑪麗亞。
瑪麗亞並沒有答話,只是微微一笑,如同一朵暗香盈然,悄然綻放的黑色薔薇,她向前走了兩步,走到離尤雅只有不到一步的距離。
瑪麗亞的這兩步非常關鍵。
沒有這兩步,那她就處在尤雅能夠保護的範圍之內,可她走到尤雅的身邊,一旦唐傑暴起,那麼尤雅只能選擇自己退,她絕對沒有能力還帶着瑪麗亞一起退去。
瑪麗亞雖然身手也有一定的水準,甚至和剛到這個世界的唐傑比起來,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唐傑現在早已經不是昨日阿蒙。
當初他被一個四級的疾風劍鬥士謝爾蓋都險些殺死,可現在他卻手無寸鐵轟死上古魔獸,單槍匹馬擊斃兩大上古神族,繼而又用雙刀戰敗了劍聖!
這一連串的輝煌戰績簡直讓人瞠目仰視,彷彿這個男人的身上鍍着一層金光,看起來金光閃閃,如同天神下凡!
也正因爲這樣,瑪麗亞這才突然間收起了她的內心感情,因爲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再是需要她的幫助才能渡過難關的人了,他現在是尼爾西亞名副其實的王者,更是名動帝都的頂級強者!
站在瑪麗亞和唐傑之間的尤雅驚疑不定的打量了他們一眼:“你們認識?”
唐傑像是根本沒有將尤雅這個女人放在眼裡,目光定定的看着神色頗有些憔悴,可是多了幾分病態美的瑪麗亞,淡淡的笑道:“是啊,老朋友了。”
瑪麗亞聽見唐傑的話,她也笑了笑,那一笑的風情成熟美豔得觸目驚心:“尤雅,這是我的朋友,給我一個面子,好嗎?”
尤雅眼睛眯了起來,轉過頭仔細打量着瑪麗亞,又轉過頭仔細打量着唐傑和他身邊的安吉爾,像是在衡量着什麼,過了好一會,她突然咯咯一笑:“原來是朋友,那就好說了。”
說着,她轉過身,臉上笑容陡然消失,她目光冷酷的盯着安吉爾,嘴裡面語氣卻與剛纔不變,咯咯笑着說道:“瑪麗亞,你可不要認錯人啊?”
瑪利亞知道,這是尤雅在用潛臺詞告訴她:你可搞清楚這兩個人是誰!
瑪麗亞絲毫不讓的對視着尤雅,臉上也是淡淡的笑容:“尤雅,就當還我一個人情,好麼?”
尤雅臉色難看之極,她緊咬着牙齒,然後頭也不回的自己走進了裡屋。
瑪麗亞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然後她轉過頭來,身子優雅如同一個姿態絕美的高腳杯一樣站立着,對唐傑微微一笑:“要喝一杯嗎?”
唐傑偏過頭,看了看安吉爾,安吉爾臉上一丁點兒表情也沒有,只是眼神複雜,像是在猶豫。
瑪麗亞也不管他們答應不答應,便自己走進了幽暗的裡屋,她富有磁性的聲音幽幽的傳來:“放心,在這裡沒有人敢對你們怎麼樣。”
聽到這句話,安吉爾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率先跟着走了進去,唐傑愣了一下,也跟了進去。
經過外面琳琅滿目的服裝屋,走進幽暗的裡屋,穿過一條走廊,瑪麗亞領着唐傑和安吉爾來到一個只點着一個燭臺的幽暗小房。
安吉爾進了房間,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又給唐傑和安吉爾各自倒了一杯,她斜倚在一張鋪着白狐皮的長椅上,舉起酒杯,微笑着看着唐傑對他舉了舉:“我記得,你好像是喜歡喝朗姆酒的,對嗎?”
唐傑一笑,舉起跟前的酒杯:“這是朗姆酒?”說着,他微微抿了一口,然後笑道:“真是上好的朗姆酒,只可惜少了點西西斯綠色森林酒吧的辛辣之氣。”
瑪麗亞見唐傑話語中提到自己以前打理的酒吧,她微微一笑,眼中越發多了幾分暖色,她轉過頭,看着安吉爾,點了點頭,說道:“想必這就是諾亞大陸的第一美人安吉爾了?”
瑪麗亞這一句話顯出了她極爲高超的語言技巧和社交手段。
按道理,她見着了安吉爾,依照禮節她應該下跪行禮,畢竟安吉爾現在還是公主身份,她的身份並沒有被褫奪。
可是,瑪麗亞很清楚,現在自己如果行這一套禮節,無異於將自己擺在了下人的位置,而且她第一眼看見唐傑的時候就看見安吉爾小鳥依人的依偎在唐傑的身邊,這無疑讓她心中很不舒服。
如果要和這個女人競爭這個男人,哪怕就算將來要和她分享這個男人,自己絕對應該將自己擺在和安吉爾平起平坐的位置上。退一萬步講,就算她不想呆在唐傑的身邊,她也絕對不能想讓這個男人低看自己一眼,她要讓他覺得自己是能夠和這個“諾亞大陸第一美人”相提並論的女人。
所以,瑪麗亞一開始就先提到了朗姆酒,這是在向安吉爾示威:我和他的交情在你之前,隨後,她那句真正問安吉爾的話既沒有提安吉爾最重要的身份“法爾科帝國的公主”,又沒有提到她現在的尷尬處境“從帝都逃亡的政變失敗者”,同時又在另一個側面給安吉爾一個強烈的潛臺詞:你現在就是一個依靠美色而依傍強者的女人,不要以爲你比我高貴。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軟中有硬,柔中帶剛,有褒有貶,有捧有壓,瑪麗亞通過她成熟女人特有的語氣和姿態清晰的傳達給了安吉爾,這種東西男人是察覺不到的,只有作爲同樣漂亮優秀,又同樣聰明出衆的女人才能夠感受得到。
安吉爾一雙極漂亮的眼睛眯了起來,像一隻狡猾的狐狸在審視着自己的對手。
這兩個漂亮的女人在一場風波還沒有到來之前,首先展開了一場暗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