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當經歷過美好的事情,才懂得有了美好,才懂得了破滅。最容易破滅的東西莫過於幻想了,然後是夢想,之後纔是理想,接着……現實有時也會破滅。十四層·破滅是如此。它告訴幽城美好的事情的開始,然後在破滅的那一點上曳然而止。破滅的那一點,它告訴幽城是在三年前,而幽城偷偷嘲笑怎麼跟它不謀而合。
美好的開始則在六年前,十二歲那年。幽城每一次回想,都不覺得事情不怎麼見得美好,然而心中卻莫名其妙地充實得洋溢。就像兩個小屁孩一樣不由分說地就打了起來,那個面腫得像個胖子的夏諾軒最後還要囂張地挑釁他,而自己的樣子大概也腫得不太好看。所謂的不打不相識嗎?感覺真老土……但那時,我們都笑了。
之後又怎麼了?我們很好地混在一起了。他一直都說他討厭那個地方,那個城市,但是他卻告訴我他要改變這裡,而不是逃離。那刻,心裡就不可思議地覺得,和他一起去改變那個城市或許也不錯。
每次遇到不高興,他總愛一個人在剌剌的風中走獨木橋般走在橋的欄杆上。他似乎就像在岌岌可危中才能找到生存的實感般,不要命地卻筆直地走着。他欄杆上的身影猶如遺世獨立。他也有着家庭的煩惱,對於我來說,那卻是寫奢侈的煩惱,因爲我沒有家。我實在不明白,沒說到他的家人的時候,那個近乎絕望的眼神。家,難道是如此痛苦的東西?
“幽城,我想改變這裡。雖然是個危險的邀請,但跟我來嗎?幽城,我們一起改變這裡吧!”
“噢!讓我們一起去鬧翻吧!”
我答應了他的請求。我們似乎有些地方非常相像,例如我們遇到痛苦都選擇了面對,並且要改變它,而又似乎有些地方我們卻截然不同,例如我一直想得到的家人,他卻認爲是痛苦,又例如他在我母親投河的地方的欄杆上卻得到了勇敢。
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雖然不算長的日子,但也有了三年,而這三年和他大鬧大玩的日子是我人生中活得最開心的日子。
我做他的軍師,我協助他補完他的計劃,三年裡我們一步一步讓那個城市開始改變。最後,在離開的那一天前,他終於告訴我他不再那麼討厭這個城市。
在破滅的那一刻,我在想,如果我死了,留下的他也能在我們的城市裡活得很好吧?
(43)
十五層·真鏡算是對完成了所以考驗的挑戰者的小小的回饋吧。在十五層的房子裡,完成考驗的挑戰者可以窺得自己命運的一點。幽城等在房間裡,進來了一個出乎他意料的人——夏諾軒持着一把出鞘的長刀,徐徐地進來,刀尖正顫顫地指着幽城。夏諾軒半句話也沒說,他的表情奇怪,像是憤怒,而更多的卻是說不盡的悲傷。像有冰涼的水流淌在空氣中,說不出的窒息的感覺。房子中間的桌子上,放着兩杯茶。房中的兩人都清楚現在什麼狀況。茶水中一杯有毒,一杯沒有毒,命運要讓他們選擇這唯一的選擇。
(44)
當完成了遺蹟,幽城一直慼慼然。接着第二天就接到了捕殺逃亡者的命令,於是幽城派了紅眸少女去。那時他心亂如麻,早有一些預感,但他不敢面對。接到“捕殺令”的只有幽城而已,他告訴星咲不必要殺死對方,兩天內完成不了就回來。幽城心中很明白,看過“捕殺令”的他已經進入“絕對命令”的圈套,再遲一點他就會不能用理智去控制地不擇手段地去完成命令。
兩天後,少女回來了。她神色恍惚,全身上下沾滿了血跡,讓幽城嚇了一跳。就像壞掉的玩偶一般,少女來後就一直喃喃自語,眼神盡是空洞的絕望。幽城花了很多個盡才問出了一兩句話。幽城感到不可思議,“絕對命令”雖然會讓人爲了完成任務而不擇手段,但絕不會無端端把無辜的人牽扯進內。於是,他推論出少女身上的異樣——那個固定的“絕對命令”——抹殺除了自己之外的相關者。
這樣下來,幽城不可能再讓她執行任務了。他自己像是有意不去執行任務般,也不另外派02和03出外執行任務。一個星期下來,整個人浸在沉思裡,整張臉上都寫着不安和煩擾。
但似乎不安和煩擾不會因爲什麼都不做而自動離開。這個時候,有人襲擊實驗室。在響鬧的警鐘聲中,幽城終於不得已不出手,叫了少女、02和03一起出去看看究竟是什麼人。最好就是不如他想象。他心中甚至責怪他們爲什麼不離開,反而蠢到來襲擊!——他已經不能壓制腦中“絕對命令”的聲音了!
他來到實驗室正門已經知道什麼情況了。在混戰中的四個人,有兩個他是認識的。一個是一直讓**頭疼的洪荒的成員橋,而另一個人的身影卻讓他快點哭了出來了。雖然秦玉航和周曉倩他不認識,但是夏諾晴他是認識的。夏諾軒疼愛這個妹妹,曾經帶他見過!一閃即過,他靈活的腦袋早就推論到夏諾軒在哪個地方了。
他並不想推論的。
但是腦海裡的聲音,現在只有——
捕殺那個潛入者!捕殺那個潛入者!捕殺那個潛入者!捕殺那個潛入者!
捕殺那個潛入者!捕殺那個潛入者!捕殺那個潛入者!捕殺那個潛入者!
捕殺那個潛入者!捕殺那個潛入者!捕殺那個潛入者!捕殺那個潛入者!
捕殺那個潛入者!捕殺那個潛入者!捕殺那個潛入者!捕殺那個潛入者!
……
我還是不是幽城?幽城一絲尚存的意識,自嘲般沉默了。
“01,我們去迎接一下客人,要不就太失禮了。”幽城歪斜着嘴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