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深,雨依舊下個不停。
在這樣冷冷的雨夜,總會有人難以入睡。
是思念折磨,還是情絲纏繞,只有無眠的人心裡知道。
魔法燈的光芒把屋子裡照得亮堂堂的,娜婭坐在桌前,癡癡地望着一張潔白的信箋。在以身體不適爲由婉拒了流雲的求見後,高貴的公主在這個夜晚失眠了。
“當初我還在可憐你,沒想到我纔是真正可憐的人。”娜婭苦苦一笑,輕聲嘆道。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真的希望數年前的那個晚上,她沒有遇上醉酒後的流雲。沒有親手爲他披上那條毛毯,沒有那個輕輕的擁抱,沒有看到那張失意的年輕臉龐,她也就不會在深夜裡抄下那首小詩,讓淡淡的墨水在浸透紙間的時候,也不經意地敲開了一個少女的心。
血誓帶來的驚訝,寒城一戰的震驚,塞普突圍後的拋棄,西頓大捷的尷尬,普里塞利城的重建,這一系列的事,讓兩個原本已經擦肩而過的人,被無形的命運之手牽引着,一直糾纏不清。年輕的娜婭,對流雲態度從輕視、好奇、誤會、後悔到崇敬,最後被他在心頭刻下了深深的烙印。
“你這樣躲着他,能躲到什麼時候?”
娜婭站起身走到窗前,推開了一扇窗戶,深深吸了口,自言自語地問道。
窗外,夜很黑,也很靜。
嘀嘀嗒嗒的雨聲,每一滴彷彿都敲在了她的心上,讓她怎麼也無法平靜下來。
“今天的你,已經不再是重前的惡少了,我也沒有了公主的高傲,但我們兩個人間的鴻溝卻越來越深。既然註定無緣,何必再見面讓我再爲你心亂?其實我很想見你的。”幾點雨滴落到窗戶上,飛濺水霧頓時迷濛了娜婭的眼睛,“如今的你,有了嬌妻陪伴。想來再也不會醉酒後在風中孤單地睡去了吧?”
“妹妹,你還沒有睡?”房門外傳來艾芙妮地聲音,打斷了娜婭的沉思。
娜婭擡手擦了擦眼睛:“進來吧,師姐。”
“這晚上冷冷的,你開着窗子幹什麼?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艾芙妮進房門後,快步走到娜婭的身前,一邊抱怨。一邊將窗戶關了起來。
“艾芙妮姐姐,我的身體哪有你想的那麼弱?難道妹妹這麼多年白練武了麼?”娜婭牽着她的手,來了牀邊坐下,“這麼晚了。找我有事麼?”
“我來告訴你一些關於他地事。”艾芙妮神秘地笑道。
“他怎麼了?”娜婭一把抓住她的手,焦急地問道。
“看把你急得,他怎麼可能有事。這大行山,可是他的老巢。只有他收拾別人的!”
“別賣關子了,姐姐,快說給我聽吧!”娜婭像個小女孩一樣撒起了嬌。
“黑鷹特戰大隊地那幫軍官,今晚被他整得死去活來的。我估計啊。是知道黑鷹和你的火鳳軍團演習失利後,某人的自尊心受不了,在拿那幫人出氣呢。”艾芙妮笑道。
“看來。我寫給他地那封信起作用了。他的那幫手下。跟着他一直沒受過什麼挫折。現在越來越驕傲自大了,這樣下去將來在戰場上會吃大虧的。他都幹了些什麼?”娜婭問道。
“他今天下午將黑鷹特戰大隊集合了起來。搞了個什麼紅藍對抗演練,讓所有特戰隊員觀摩。紅方,是黑鷹特戰大隊的分隊以上軍官,藍方是從龍副軍團長手下手裡臨時抽調地一些老兵,不過是由他親自掛帥。”
“他親自掛帥?那黑鷹的那些軍官倒黴了。”娜婭聞言不由笑了。
“是哦。演練從下午開始,一直到現在,聽說要一直持續三天。在這三天裡,凡是被他抓了俘虜的人,在別人休息吃飯睡覺地時候,只能揹着沙袋衝山頭。到現在搞了三次,拿侖多將軍被活捉了三次,其他幾個中隊長好像也差不多。聽黑鷹隊員私下議論,現在地他,像一頭發了瘋地魔獸一樣可怕。”
“姐姐,我想他是身上壓力太大了。大哥在來信中講的血神教地事,你們也都知道。血神教在西斯,如果進攻帝國,那與西斯接壤的羅曼行省必須首當其衝。他是羅曼公爵,擔子又落到了他的身上。”娜婭擔憂地說道。
艾芙妮輕輕捏了下娜婭的手:“別擔心了,雄鷹要翱翔,就得
雨雷電,大陸的英雄,哪一個成長過程中不經歷很多過,血神教,真的有那麼可怕?”
“我也希望沒有想像中可怕。但是,這股力量能讓大陸文明發生中斷,又經過上千年的積累,一旦爆發出來,也不可能輕易消滅得了。姐姐,我現在不方便露面了,火鳳軍團的事,你和羅傑大哥多幫**點心,我希望戰爭到來的時候,火鳳能成爲黑鷹的有力臂膀。”
“知道了,丫頭。不過,你貴爲公主,這樣拖着始終不是辦法啊!”艾芙妮嘆道。
“在我沒想出辦法前,也只能暫時這樣拖着了。有時候,我真的希望自己不是皇室的公主。”想起與流雲間的往事,娜婭不由黯然神傷。
夜色越來越深,雨也越下越大。
這樣的大雨,對於熟睡的人來說,只是一首安眠曲,但對深夜還在荒野中狂奔的人來說卻是老天的折磨。
大行山基地外的一處山腰上,幾個被淋成了落湯雞,在雨水裡深一腳淺一腳艱難行走着的大漢,就在不停抱怨着老天。
“孃的,這天啥時候也跟頭兒一樣變態了?這是典型地虐待俘虜!”紫文成悲嘆着,抹了把臉上了雨水,將身上的沙袋用力往上甩了甩,努力想看清楚眼前的路。
“是啊,開始是餓得發昏,現在是摔得發昏,等下可能就真的昏倒了。”鐵烈馬上應道。
“作爲戰友,我不希望你倒下。但從個人角度出發,我倒真希望你昏過去,那頭兒的注意力鐵定會被你吸引開的,我們就可以不受罪了!作爲黑鷹的一名中隊長,居然在訓練中昏倒了,你猜猜頭兒會怎麼獎勵你?”
“撲通”一聲響,正在說話的陽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又很快掙扎着爬了起來,並隨手抓起一把青草放進嘴裡開始猛嚼。
“這場雨,來得是時候啊,讓人的腦袋都清醒了!”一直悶着頭不出聲的拿侖多,突然擡起頭說道。
衆人都靜了下來,期待着他下面的話。
“可是,腦袋清醒,才發現這沙袋真他孃的重!”拿侖多接着道。
“大隊長,害你被頭兒重點照顧,真不好意思。要不你的沙袋我來背得了。”紫文成說道。
“你們受罰,就算頭兒不罰我,我也得陪着你們,因爲你們是我的部下。現在和大家一起,雖然辛苦點,但心裡舒服多了。不過你別再害我了,你幫我背了,頭兒會讓我背十袋的。”拿侖多苦笑道,“頭兒不是在搞演練,他完全是在滅黑鷹的傲氣。他雖然帶了些人,可哪次不是一個人把我們全放趴下?”
“隊長說得對,頭兒這次確實是火了。特戰技、叢林格鬥、陷阱、變態大招,甚至他的那些初級魔法,哪一樣都用上了。一個人打一羣,頭兒還真是變態地強悍。不過最變態的是,他不讓我們穿戰甲,自己卻穿着。他的拳腳,可是記記到肉,我偶爾擊中他一拳,卻是自己手痛。佔了便宜,還說什麼‘鑑於黑鷹的強大戰鬥力,爲避免藍軍在戰鬥中被黑鷹隊員誤傷’來羞辱人,對於頭兒的無恥,我真的崇拜啊!”威傑克也說道。
“堅持吧,只有兩天了。頭兒從未發過這麼大的火,這說明他心裡有事。我有種預感,可能馬上會有很重要的任務降臨到黑鷹頭上了!”拿侖多爲大家打氣道。
“又有仗打了?難道又要和阿斯曼開幹了?”紫文成喜出望外地問道,“最好是,哈哈!真懷念在阿斯曼當土匪的日子,那感覺痛快,我想再來一次!”
“變態,你找個女人一晚隨便來多少次都行!”陽明嘲諷道,“不太可能是阿斯曼了,頭兒才議和回來。西斯最近很亂,我感覺應該是這個國家。”
“西斯,他們那點力量,自己找死嗎?”紫文成楞頭楞腦的問道。
“大家別猜了。能讓頭兒心煩的對手,應該可以讓你們殺個痛快的。到時候,不要再丟黑鷹的臉就行!”拿侖多沉聲說道。
“是!”幾個中隊長大聲應道。
聞到戰爭的味道,幾人原本已經很疲倦的人,像吃了春藥一樣,在大雨裡撒開腳丫子歡快地奔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