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納斯的大街上,比五年前冷清了不少,這裡彷彿停止了時間,每一個建築物都保留着當年大唐集團離開時候的樣子。
有些建築物的上面爬滿了青苔,有些建築物上的窗子已經殘破,但是有一些建築物光潔如新。
萊恩斯帝國的旗幟在這些被養護過的建築物上飄揚,大街上偶爾經過一輛汽車,閃爍的霓虹燈也不再明亮。
沒辦法,這裡的第三產業隨着大唐集團的離開變得凋零,沒有人再相信這裡能夠恢復到從前那個輝煌的模樣。
銀狐酒館依舊還在營業,一個年輕人擦拭着亮晶晶的玻璃杯,絲毫不在意冷清的生意。他的酒館裡幾乎沒有客人,但是每一個角落都被收拾得一塵不染。
街道的對面,就是曾經最繁忙的布納斯稅務大廳,那時候這裡經常人山人海的排隊,大家都領了個號碼牌就來銀狐酒館裡喝酒等待,等快到自己再出去等着被叫號進入。
沒有哪個布納斯人不懷念當年的時候,那時候哪怕是在銀狐酒館門前蹲着賣煎餅,一個月都能賺不少錢。
而且那時候不需要繳納高額的保護費,就有人高馬大的黑幫維持秩序,保證每個小商小販的生意都不被輕易的打擾。
現在一切都變了模樣,貴族老爺們把持了這裡的生意,黑幫們欺軟怕硬的收繳保護費,把整個城市都弄得烏煙瘴氣。
稅務大廳內,一個商人打扮的男人正在苦苦哀求碰巧經過的布納斯稅務總局局長,萊恩斯帝國偉大的侯爵康納德。
他簡直不敢相信,這世界上還有如此高效廉潔的官僚體系。有那麼一個瞬間,他甚至都想要把自己手裡的貨物在大唐帝國賣了。
這艘巨輪上有一個四位數的舷號,一般情況下這樣使用數字舷號的大型輪船,都來自一個地方。
這個商人其實並不是一個不懂事的人,他來到這裡之後就照章納稅,拿出了一大筆利潤。然後又疏通了關係,老老實實的拿了一些賄賂出來。
“他是從哪兒來的?”康納德很是不滿的皺起了眉頭,看向了自己身邊的侍衛長。
那個黑頭髮黑眼睛的華人降低了聲調,繼續自我介紹道:“大人,行行好吧!我是大華帝國的商人,一路來到布納斯,只是做小生意的……”
那個遠道而來的大華商人顯然沒打算理會康納德侯爵的內心臺詞,他繼續一邊掙扎着靠近一邊解釋道:“可是!大人!我已經繳納過稅款了!”
在他的觀念裡,自己的時間是非常值錢的。寶貴的時間可以用來與情人私會,可以去看進口的大唐電影,也可以去酒會上和別人的老婆深入交流,浪費在不認識的賤民身上簡直是對他生命的褻瀆與侮辱!
“對不起大人!是我們的失職!”那個侍衛長也不知道怎麼回答,轉過頭去呵斥那個商人,讓他閉上嘴巴:“你是哪兒來的?閉嘴!不要再大聲喧譁了!”
在這種大庭廣衆的場合裡,這麼直白的辦理公事,這讓康納德侯爵有些不知所措,他真的很不習慣這樣的辦公方式。
那稅官在打開皮包的時候就看到了裡面的紙幣還有過關的文件,這一切差不多都快成爲慣例了。
已經運行了許多年的布納斯港已經落後了,遙遠的臨水港現在已經可以停靠5萬噸以上的巨輪了。因爲其他國家沒有港口能夠容納這樣的鉅艦,所以類似的運輸船都只在龍港與臨水東灣之間使用。
確實,這裡的物價確實要比大唐帝國高了一些,可惜當時沒有人告訴他,這裡的稅費也比大唐集團多了許多啊!
更讓他後悔的是,這裡除了稅費更高之外,還有數不清的官吏衙門排着隊要錢。警察要治安費、港口要管理費、海關要通關費、貴族要好處費。
類似的運輸船差不多就是布納斯港能接納的最大的船了,大唐集團離開這裡的時候,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如此巨大的民用船隻呢。
那個來自大華的商人依舊委屈的喊道:“可是大人!大人!再交一筆錢,我就血本無歸了啊!”
康納德侯爵打斷了他的話,因爲他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小生意也得繳稅!”
沒辦法,正如他所說的,再讓他繳納一次費用,他就真的賠錢了。實際上因爲他不知道這邊的規矩,這一次來已經不賺什麼錢了。
他的聲音在大廳裡迴盪,很快就歸於寂靜。稅務大樓裡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原本在碼頭上囂張跋扈的稅官縮了縮脖子,揹着槍警戒的萊恩斯帝國的哨兵也都下意識的站直了一些身體。
……
聽說很快,楚國也會有港口可以停靠這種大噸位的鉅艦,這是爲了運輸石油準備的。
“歡迎您來到布納斯,大人。”負責收稅的萊恩斯官員滿臉堆笑的走上前去,搓着雙手諂媚的說道。
可偏偏吃掉他賄賂的那個官員被調走了,所以新來的人沒拿到賄賂,於是就扣下了他的貨物準備要點兒好處。
將手裡的皮包遞給了對方,順便把嘴上叼着的菸蒂丟在碼頭上踩滅,中年男人吐出最後一口煙霧:“我趕時間。”
隨着一聲震耳欲聾的汽笛巨響,港口內所有的人都把目光移到了這艘通體雪白的鉅艦上。
康納德侯爵有些繃不住了,他覺得在這種地方和一個賤民拉扯實在是太丟人了,於是有些惱羞成怒,厲聲呵斥道:“你這個刁民!再嚷嚷,再嚷嚷我就把你抓起來!”
來之前,他只是覺得大華帝國那邊的官場黑暗,官員們腐敗墮落,讓人沒有活路。
已經絕望的商人被按在地上,只能大聲的叫喊,也不知道是在求饒,還是在繼續惦記着那些被壓住的貨物:“大,大人!大人開恩啊!開恩啊!”
終於,康納德失去了耐心,指着對方命令道:“不知好歹!抓起來!把這個賤民給我抓起來!”
布納斯港口的碼頭上,一艘滿載着貨物的輪船拉響了汽笛,緩慢的靠岸,放下了舷梯。
手下人給他的孝敬那是孝敬,康納德侯爵是不會過問下面人多收了少收了,或者說收了幾次這種小事情的。
讓人遺憾的是,那個時候他還滿心惦念着萊恩斯帝國的貨物價格,貪婪的幻想着自己可以在萊恩斯帝國賺的更多。
他想要攔住康納德侯爵的去路,結果被侍衛攔下。隔着侍衛的胳膊,這個商人大聲的爲自己申辯道:“大人!我已經交過稅了!您……”
“大人!您行行好吧!放過我!行行好……”也沒有了辦法的商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苦苦哀求。
可現在他才知道,唯獨他路徑的大唐帝國官員清正廉潔是個異類,剩下的其他國家都是一個德行!
那時候他剛押着貨物路徑大唐帝國,一路上沒有盤剝沒有關卡,只是入關的時候收了他的過境費,然後叮囑他貨物不能半途卸車之後,就一路暢通無阻的抵達了臨水。
舷梯落地之後,高高在上的甲板上走下來了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他嘴上叼着一根香菸,手裡拿着一個皮包。
這樣的賤民求見他是要花錢的,而且在有限的時間裡要說出自己的請求,併爲自己的請求上繳費用,這纔是正常的流程。
只可惜這種小事斷然不會上報到康納德侯爵這樣的大人物這裡的,所以康納德侯爵也是一臉的懵X。
聽到了他的命令,周圍的侍衛立即就開始了行動,他們三下五除二就把來自大華的商人按在了地上,任由他如何掙扎也掙脫不開那麼多人的胳膊與手掌。
所以,康納德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這尷尬純粹的來自於他對自己正常工作業務的不熟悉:“咳!那是,那是別人收的,和我這邊沒關係!”
這艘運輸船的體積比起自由輪來大了不少,看起來至少有兩萬噸左右的排水量。
層層盤剝之下,他一路顛簸賺得還真沒有直接把貨留在大唐帝國多。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世界上也沒有後悔藥可以買來吃。
有什麼事情咱們去辦公室裡說不好嗎?那裡沒有人,你可以塞錢給我,我也可以不聲不響的收下,大家都很開心不是嗎?
皮包裡的文件是通關用的手續,是需要他負責簽字和蓋章的。裡面的錢是他的賄賂,多的那部分是他要往上面送,一層一層交上去的。
沒人敢動這些錢,就好像沒人敢打這些來自唐國的鉅艦的主意一樣。誰都知道如果鬧出了事情會發生什麼,那對於把控着布納斯的貴族們是非常恐怖的。
“明白!明白!稍後會把文件送到大人的手上。”那稅官點頭哈腰,一副討好的樣子。
“你的表情不錯。”男人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枚金幣,丟向了對方,轉身就走向了早就等候在那裡的汽車。
稅官伸出手接住了那枚金幣,擦拭了一下之後臉上的笑容就更諂媚了——這年頭,出手這麼大方的可不多見了,這也是爲什麼他會如此區別對待唐國籍的船隻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