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面對選擇?不要看選了哪個能得到什麼,而是看不選哪個會如何痛苦。
活這麼大歲數,樑小夏遇到的糟心事太多了,可被人無端端地潑黑水冤枉,這還是頭一回。
也只能怪她除了人類世界歷練的幾十年外,大多數時候都沒有真正如此深入地陷入權利爭奪的泥潭,只是作爲一個處在外圍的精靈,眼看着不同社會的紛爭糾葛。
不過,“德米克”敢這麼說,污衊她殺了海因希,就代表她們今天的局面,終將不死不休,不是她身敗名裂,就是證明丹巴處心積慮陷害她,德米克心術不正。
髒水從洛基身上轉移到她身上,樑小夏心思一動,手掌被身後的洛基輕輕捏了一下,臺下的雷諾也不再觀望,帶着所有白精靈衝上賽臺,順便還將不甘不願的加爾多也架過來做見證了。
本來寬敞的賽臺驟然變得擁擠不堪,上百號人站在荷葉型的舞臺上,只留出中間一個空開的小圈,容納這幾方勢力的核心人物。
樑小夏身後左邊站着洛基,右邊站着雷諾,被帶着面紗的泥球鼓氣拉住雙手,看着德米克那張臉,突然覺得自己初被冤枉時產生的憤怒瞬間都消失不見。
從今以後的戰鬥,哪怕勢單力薄,她也不將再是一個人。
面對樑小夏陡然收斂暗沉的目光,“德米克”表現得相當淡定,談吐優雅有禮,盡顯一派大國領導人風範,話語內容卻是一步步將樑小夏將懸崖上逼:
“怎麼。夏爾陛下敢做,就不敢承認?不如我們問問東雪的精靈們,看看他們對此事有什麼看法?”
這是要叫受害者當面對峙了。
樑小夏大可以像埃蒂一樣,用強大的精神力直接剝奪德米克的思維,讓他接下來說出自己打自己嘴巴的話來。可埃蒂對樑小夏也不是一無所知,在她知道這位精靈女王擁有超凡精神力後,就用層層法師將德米克圍了起來,鋪出一張各種精神力織成的監察網,防止樑小夏同施故技。
盲目拒絕只會顯得做賊心虛,事情到現在這樣。樑小夏只得隨機應變。
“好,我也想聽聽他們怎麼說。”
遠在湖邊的觀衆們,完全被從比賽開始後的變故折磨得不知所措。
殺人精靈獲得冠軍。死掉的美女們沒有真正死亡,他們國家的王儲殿下和先王遺孀私下勾連,精靈女王害死了東雪的國王…….哎呀,好亂,頭好疼。到底是怎麼亂七八糟一回事。
海辛格爾在聽到人類侍從邀請他上臺指證的時候,臉上閃過非常明顯的猶豫掙扎之色,似是並不想就這麼公開地將精靈族內部的醜聞說出來。可來邀請他的侍從帶着埃蒂的名義,非常強勢,完全不容他拒絕。
他身邊的隨從依格魯倒是一臉暢快淋漓的恨意,左手按住握着武器的右手同時發抖。生怕自己按耐不住直接撲上去,將樑小夏一刀捅死。
站上賽臺,海辛格爾的忐忑很快平復。他平靜地環視擁擠不堪的賽臺,對德米克行了個禮,謙然開口:
“我可以說出父親死亡前後我所知道的一切,但是我要求做出隔音罩牆,同時請所有不相干的人離場。在場除了比賽臺上的人也必須發誓,不再另外對任何人講述我所說的一切。”
說完。海辛格爾就將除了依格魯之外的白精靈都驅下臺了,當先表明自己堅定的態度。
這個條件,明顯對德米克一方不利。埃蒂想了想自己的身手,又仔細回憶了一遍計劃有無疏漏,最終還是妥協下來,讓德米克下令撤離多半侍衛與法師,只留幾個她的心腹在臺上。
樑小夏的支持者們也被雷諾請下臺,她身邊只留下幾個人。
加爾多自己都想下臺,不想無緣無故捲入這趟渾水中,被樑小夏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原本邁出去的腳步又踏了回來。
他不能得罪精靈,既然男心女身已經註定,那還是想辦法和精靈合作,扳倒德米克那個臭小子,想辦法爲峇魯獲得更大利益,順便狠狠地將丹巴踩到沙子裡去。
與精靈的恩怨,遲早有機會清算的。
隔音法術開始起效,四十個法師站在水中,將比賽臺圍了一圈,法杖揮舞之間,一層扭曲的氣膜籠罩整個賽臺,將裡面的聲音完全隔絕。
“海因希陛下生前和我關係非常好,我們峇魯和東雪精靈也保持了上百年的友好關係,他的死亡,真的讓人非常難過,”加爾多假惺惺地流了兩滴鱷魚的眼淚,眼眶微紅。
實際海因希怎麼死的,沒人比他更清楚,中壽之哀,是歷任峇魯國王爲控制東雪精靈族必下的一種毒藥,只有一個不停更替的,短壽的政權纔好握在手中。算算海因希毒發的日子,也不過就是這幾年。
加爾多隻是有點想不通,怎麼這事情還繞到夏爾陛下頭上了。
“所以,現在在臺上的所有人中,我想沒人比我更合適當一個見證人了。爲了還海因希陛下一個真相,爲了早日抓到真兇,我會發誓自己將公正地評價與對待你們每個人所說的話,以我的國王榮譽起誓。”
加爾多將自己摘了個乾淨。
樑小夏挑了一下眉頭,什麼都沒說。看來陰陽藥劑只是改變身體,沒辦法將老狐狸變成豬。
峇魯的那套傀儡小把戲,埃蒂也心知肚明,不過她今天的目的就不在加爾多身上,先將精靈女王搞垮,再從峇魯手中拿到東雪的控制權,纔是她此行的最大目的。
出乎意料的,海辛格爾對加爾多做見證人也沒意見。他只是看着埃蒂裝扮的侍衛,皺了皺眉頭,看向德米克的目光也有些深邃。
“尊敬的海辛格爾先生,現在,請你仔細回憶,請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我們吧。”
德米克比了個“請”的手勢,斂着下巴,氣定神閒地看着海辛格爾,“希望你能以月亮起誓,你所說的每個字都是真實的。沒有經過扭曲或篡改的證言。”
“我以崇高的三月起誓,我所說的每個字都是真實的,否則我必將在月光照耀中化爲灰燼。”
海辛格爾鄭重宣誓後。臉上浮現出一絲傷痛的慘然之色,開始回憶:
“一個月前,父親和加爾多陛下商談過後,都覺得他們作爲東方之主,應該邀請遠來的西晶精靈參加這次在列迦落舉辦的比賽。具體邀請由我們東雪負責,而接待事宜則由峇魯安排。“
加爾多點點頭,承認海辛格爾的話,的確有這麼回事,雖然內容上有些微的區別。
“夏爾陛下可能沒有印象了,但是當時我也是作爲護衛之一。跟在父親身後進入旅館的。我記得,你們當時的談話並不愉快,您和父親發生了一些爭執。最終您也沒有答應來列迦落參加比賽。”
海辛格爾比較委婉地用“爭執”來形容那不太愉快的一晚上,聽懂了的人臉上表情各異。
他的話從一開始,就對樑小夏極爲不利。
依格魯耐不住插了一句話:“哼,西晶女王好大臉面,用殺氣逼壓我們。還訓斥海因希陛下,指責陛下懦弱無能。我看您是根本就對東雪不滿吧!僞善的陰謀家!目中無人的小人!”
“閉嘴,依格魯——!”海辛格爾一臉怒色,“你再多說一個字,多污衊夏爾陛下一句話,我就讓長老把你從這裡扔出去!”
看出來海辛格爾這次真生氣了,依格魯斂了脾氣,不滿地站在一邊哼哼。
“所以,在海因希陛下和夏爾陛下會談當天,的確是不愉快嘍?”
德米克斟酌着說出話,給兩國君主的矛盾板上釘釘。
“樑小夏,他是居心叵測的壞人!”泥球在樑小夏耳邊不滿嘟囔,說着還狠狠瞪了德米克一眼。
連泥球都看出他的心思了啊?
樑小夏順了順泥球的脊背,莫名有種家裡的小妹妹懂事成長的欣慰感。
說到妹妹,她那隻便宜妹妹呢?
希望不是躲在哪個角落裡觀望,列迦落正在醞釀一場危險的風暴,站在風眼之中很容易被波及。
“不,父親並沒有對夏爾陛下表示出生氣或者不滿,反而非常讚揚夏爾陛下。在他們的對話結束後,父親就一直在沉思。後來,在閒聊中,父親無意和我說過一句話,”
說到這裡,海辛格爾頓了一下,換了一種悠長的口氣,模仿海因希當時的語氣:
“夏爾陛下,真的是一個非常光明磊落的耀精靈,正直,敢作敢爲,充滿挑戰困難的勇氣和毅力,和她相比,我還是差太多了……辛格,如果哪天我死了,兇手一定不會是她。”
精靈會用計謀,但是絕不會說謊,海辛格爾連自己的小名都叫出來了,語氣模仿得也非常像,一聽就知不是假話。
可他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非常吃驚,連依格魯都是一臉震驚,沒想到海因希陛下死亡之前,還說過這樣的話。
這話聽起來又很奇妙,就好像海因希早知道自己會死一樣,甚至還武斷地將嫌疑人排除掉了一個。
“看來,連海因希陛下都這麼說了,那麼夏爾陛下真的不是兇手了。”
加爾多見縫插針,很快將優勢向樑小夏的方向偏袒。
“不,還不能確定,說不定只是耀精靈演技出色,讓海因希陛下判斷錯誤而已。夏爾陛下不可能因爲這一句話洗脫嫌疑,”德米克一言否定,“海辛格爾先生,請你繼續講吧。”
“當天離開的時候,發生了法師自爆事件,確定小旅館不再安全後,父親帶着我們匆匆離開準備趕回香丁格爾。後面兩天並沒有針對我們的投毒和自爆事件發生,這讓我們都以爲,應該是夏爾陛下毀了埃忒耳塔的行爲,讓一些極端法師對她產生了不滿。我們也一度放鬆了警惕……”
說到這裡。海辛格爾懊悔地用雙手捂住了臉,聲音都開始顫抖了,痛苦地嗚咽着:
“他死了,我的父親死了,躺在地上,整個身體都變成了銅綠色,雕像一般僵硬,就死在見過夏爾陛下之後的第四天。都怪我,如果我不是出去打水,而是一直守在他身邊。父親也許根本就不會死…….他在幾個小時前,還笑着跟我說,這次回到東雪以後。就放下政務,父子倆一起過一段平靜的日子的。”
海辛格爾再擡頭時,臉上完全是麻木的平靜,只有手掌上沾了些水漬。
“他的靈魂已經迴歸生命之樹,他的軀體已經在月光照耀下的泥土中安寧。我的父親,像所有祖先一樣,他永遠與我們同在。”
“我很遺憾。”
一想到那個有些懦弱,卻不乏智慧的精靈陛下,樑小夏也有些黯然。可海辛格爾對海因希陛下的死亡描述,徹底將剛剛對她還有點優勢的局面又逆轉了過來。青銅雕像一般的死亡方式。這是中了毒的明顯表現,而且是一種讓人一見到,就能聯想起殺伐果斷的耀精靈女王的毒。
真糟糕。
“聽起來的確像是我做的。不過,我也有辦法證明這毒不是我下的,只不過這辦法我自己都不想用——我的毒來自於我的身體,這是一種我自己體內產生的調和蛇毒,射出的毒箭在進入體內後。會瞬間摧垮所有生機,將軀體內部的血肉骨骼與臟器感染變質。向外擠壓硬化,成爲一個青銅空殼。”
想證明是不是她乾的,只要挖出來切一切,看看是不是空殼就行了。
樑小夏很明智沒將這個大逆不道的方法弄出來講,除了死靈法師,沒人會願意褻瀆死者的屍體。
當樑小夏說出這個方法的時候,埃蒂心中頓時慌張了一下,不過一想到海辛格爾不可能答應,又安定下來。
果然,海辛格爾堅決搖頭,拒絕樑小夏的方法。
“那麼,海辛格爾先生,除了青銅色的死亡症狀外,您還看到什麼有價值線索嗎?”
“還要什麼線索,我親眼看到你殺死陛下,難道你想抵賴不成?”
依格魯再次大吼起來,伸手直指樑小夏:
“當時我就在帳篷後面,你一出來陛下就死了,兇手!兇手!你化成灰我都認識你!”
樑小夏沒想到,這個喊得臉紅脖子粗的精靈,居然還是個證人?
海辛格爾再想開口斥責依格魯,被樑小夏示意止住,就閉口不言了。
態度意外地充滿敬意啊,樑小夏沒待細想,徑自詢問依格魯:
“哦?我冒昧問一句,你現在是幾階沙漠戰士?”
“六階,我是陛下欽賜的金劍親衛!”
依格魯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六枚細長的黃金耳釘在陽光下光澤閃耀。
“六階的戰士……依格魯先生,你應該慶幸,殺人兇手不是我,否則你現在肯定已經停止呼吸了,再沒法一邊享受這充足的陽光,一邊伸出手大聲對我指指點點。”
樑小夏說完,手掌一揮,一支透明的箭從她手心飛出,繞着依格魯的脖子飛了兩圈,繞着依格魯的伸出的手臂手腕飛了兩圈,又收回到樑小夏手心之中。
快!太快了!
在場五階以下的人類,幾乎什麼都沒看見,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精靈和一些高階的戰士都看清了,卻嚇了一身冷汗。
驚詫恐懼最厲害的,還是當事人依格魯,直到箭矢離開他的手腕,向樑小夏的方向飛回的時候,依格魯才明白髮生了什麼。箭矢又細又尖,不到半秒時間,無聲無息地繞着依格魯走了一圈,這時間夠他死好幾回了。
埃蒂低下頭,用劉海遮蓋住忍不住流露的陰鸞眼神。
“我的精神力覆蓋範圍不止整個列迦落,如果是我殺了海因希,我會同時殺掉你們所有人,並且保證你們一個都別想跑,更不會走漏一點消息。”
樑小夏的話聽起來很吹牛,可大家都知道,她有如此自信的恐怖實力。
“另外。我曾經對月以耀精靈的名義發過誓,永不將刀劍對準自己的同胞,我想,耀精靈的身份還是值兩個錢的吧?“
依格魯猶豫了,他當時真的看到一個皮膚雪白,淺金髮長靴的高挑背影,那四隻耳朵怎麼都不可能假冒。
他也將自己看到的猶豫說出來了,只是一個背影,可確實是耀精靈的背影。
“耳環?“樑小夏繼續問。
“什麼?“
“回憶一下,當時有沒有在兇手身上看到這樣的耳環?“
樑小夏握住耳朵上的暗藍耳墜。給依格魯展示。
“我想想,等等,我想想。“依格魯狠勁地搓了搓自己的腦袋,”好像有,好像沒有,我記不清了。“
“如果沒有,就能證明我的清白。這是屬於精靈伴侶的羈絆之環,除非我死,不能卸下來,也不可能被完全仿造。“
只可惜依格魯記不清了。
這一番問答下來,依格魯心裡也是越來越不確定,難道他真的冤枉了夏爾陛下?面對樑小夏時。依格魯也自覺地沒有了那股氣勢洶洶的憤怒。
“海辛格爾先生,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什麼線索嗎?“
“有。我從父親的袖子裡找到了這個,可能是他留給我的線索。”
海辛格爾拿出一塊水晶,兩片打磨光滑的白水晶中間,夾着一片薄薄的,有些發黃的——樟樹葉。
在場知情的精靈同時都想起了些不好事情。看着海辛格爾的臉色黝黑黝黑的。
“爲什麼是一片樟樹葉?我記得樟樹並不是東大陸的樹種,它們只能生長在土壤肥沃。水分充足的地方。”
這次先開口的是德米克,只要這最後一步走好,就能將精靈徹底打落。
“加爾多陛下,我記得甚至連峇魯的宮廷花房裡,都沒有這種樹,就因爲它體積太大,又對環境要求比較高?”
加爾多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一件不算太遙遠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四年前,海因希曾找到過他,想從他手中要回最後一座封閉的法師塔伊恩隆德的鑰匙,也就是“地法之塔”的鑰匙,那鑰匙,似乎就是一片樟樹葉的形狀?
當時他按着沒給,也沒太在意,這次卻隨手當做某個精靈族上貢的工藝品,扔進選美比賽的獎勵名單裡了。
那把鑰匙,現在就在獎品箱裡,名義上屬於這次比賽的冠軍。
這中間是不是又有什麼牽扯?
一涉及到陰謀詭計,加爾多的腦袋還是很好使的,即便他還不清楚德米克到底在搞什麼鬼,也能感覺到,丹巴並不僅僅滿足於將耀精靈抹黑,胃口大得還想把東雪從他嘴裡挖出去。
加爾多更加堅定暫時與精靈站在一起的決心。
“其實,樟樹…倒真的有一棵,我的一位妻子非常喜歡那種樹木獨特的味道,所以我從夏爾陛下那裡高價進購了一株樹苗,現在就在路上,估計過兩天就能運到王宮裡去了。”
謊話怎麼說都無所謂,先度過現在的難關,反正德米克也不能跑到峇魯去驗證他是不是真的有棵樹。
加爾多一說話,埃蒂就是一陣氣悶。
這是做什麼!明明沒有的事情,爲什麼要胡攪蠻纏?只要他說沒有,埃蒂就可以順勢死死咬住夏爾,讓她有口難辯。
“哦,我倒是想起,這種樹最早就是西方大陸的樹種,聽說遺棄之城也栽了不少,除此以外,北方沒有,南方有卻運不過來,這麼看來還是夏爾陛下嫌疑最大。說不定陛下思鄉懷念,常備一些在身邊也不一定呢,最近一段時間,也只有您到訪東方。只可惜,過了這麼久,那些樹葉估計都成爛泥了吧。”
說完,德米克又轉向海辛格爾:
“爲了保證公正,海辛格爾先生,不如派你的人到夏爾陛下的帳篷裡搜一下,找找有沒有類似的東西,怎麼樣?”
海辛格爾點頭,依格魯去搜,回來時小心翼翼地捧着個裝了沙子的長盒子,神色古怪,沙子上一把黑色爛泥。
到這一步,埃蒂終於鬆了口氣。鬆開了對德米克的控制。
完全清楚剛纔發生什麼的德米克非常配合地演下去,不過一身風度驟然變得有些跋扈,一把拿過盒子,質問樑小夏:
“看,夏爾陛下,證據確鑿,您還有何話說?“
“說什麼?“樑小夏一臉迷茫。
“這是從你的帳篷裡搜出來的,你還不想承認嗎?“
德米克說完也顧不得髒了,一把抓住盒子裡的黑泥,伸手湊到樑小夏眼皮底下。
樑小夏急忙退了一步。
“嗯。這的確是我帳篷裡搜出來的,然後呢,我不覺得養只寵物拉出來的糞便。也能成爲謀殺的證據。“
德米克瞬間就把盒子扔了出去,氣得臉色通紅,從懷裡找手帕一通亂抹。
腐爛的樟樹葉呢?
被樑小夏召喚出的琥珀當做好吃的東西吃掉了,爲此琥珀還鬧了一晚上肚子,證據就在那沙盒裡。
德米克也想明白了樑小夏肯定是發現了不對勁。處理掉了樟樹葉,心中對埃蒂姐姐的做法有些不滿。
埃蒂姐姐顧忌太多了,照他說,最保險的方法就是派自己人進去搜,趁機把東西弄進去,可她非要轉折這麼大一圈。非要將丹巴從中撇乾淨。
這也是埃蒂的弱點,她太在意名聲,在意自己在公衆面前的形象。不願擔一點點的污點。
早就織好的網,愣是被破開一個大洞,讓網住的魚跑掉了。
埃蒂也是不甘心,她怎麼能甘心!長這麼大歲數,她還是頭一回功虧一簣這麼徹底!
“好了好了。如今既沒有證據能證明夏爾陛下是兇手,咱們也不能總這麼揪着不放。還是趁機找到真兇,給海因希陛下報仇爲好。德米克,我比你大幾歲,說你兩句你別不愛聽,作爲丹巴的儲君,你應該學會理智地看待問題,別有點事情就上躥下跳的,實在是有失風度。“
加爾多裝作一副長輩樣子,笑眯眯地火上澆油,恨不得現在就激怒德米克。
埃蒂也是在一旁沉思,既然前面的計劃都落空了,她到底要不要就此發動攻擊,將白精靈們圍剿在此地,徹底斬草除根。
“大家等一下,“
海辛格爾不知在想什麼,臉上掙扎得厲害,深深吸了口氣,最終還是從口袋裡拿出一封信。
”父親死前,還留下了一封信。“
衆人都愣了一下。
話一開口,後面就好說了,海辛格爾臉上的猶豫也逐漸褪盡,將信遞給在場所有人傳閱:
“這是一封未完的信,寫給族裡長老的,父親在信中推薦夏爾陛下…做他逝世之後的繼任女王。“
“什麼!!!“幾乎所有人都驚呼了出來。
連樑小夏都感覺到不可置信了,海因希臨死前,居然還有將東雪交給她的這個念頭?
那個看起來懦弱的,委曲求全的東雪之主,不將位置傳給自己的孩子,卻傳給一個只見過一面的外人…他竟會有如此魄力?
海辛格爾也沒管大家是如何震驚,徑自拿着信從頭到尾念起來。
“……東雪在我的手中已然沒落,我這一生的錯誤已經無法更改,可我總是忍不住私想,應該給族人留一個希望,一個未來,一個機會,來糾正我的錯誤,在夏爾陛下身上,我看到了這個機會。
所以我推薦她爲繼我之後的掌舵者,守護你們,指引你們,領導你們在月色中前進。我也希望你們能……“
信到此處戛然而止,可基本意思都體現出來了。海因希推薦夏爾陛下繼承王位無誤,未竟之意還是想要族人不要多做爲難,扶植她坐穩位置。
在如今沒落的東雪,長老們的權利遠不如東雪之主,十二位精靈長老都是海因希用自己人勉強湊齊的,所以這封信基本上也相當於一張立即兌現的詔書,奠定了樑小夏在東雪的絕對權力——如果它被寫完了的話。
海辛格爾唸完信,在場的幾大人類巨頭臉色全變了,德米克、埃蒂、加爾多,一個個不是臉色慘白,就是臉色漲紅。
加爾多憂慮,如果真讓夏爾陛下上位,東雪勢必不會像從前一樣聽話,搞不好形式還得反過來,變成峇魯讓着東雪走。
埃蒂更不用說,聽完信臉都綠了。
埃蒂殺完人,大概佈置好現場,檢查完畢後就離開了,怎麼都沒想到海因希會留下這麼要命的東西。
早知道這樣,她就該等海因希一和耀精靈分開就下殺手,而且要折磨得他求饒都求不出來再殺了他。
該死的精靈,壞我好事!
德米克再也無法忍耐,近距離對着海辛格爾吼叫:
“這是胡鬧,身爲西晶的精靈女王,怎麼可能兼任東雪的女王?這世上哪有兩國共用一個君主的例子?海因希陛下不是神志不清,就是這信是僞造的!“
海辛格爾猝不及防被大嗓門損了一下耳朵,臉色奇差地頂回去:
“殿下您又不是精靈,怎麼知道精靈的處事方法,兩國爲什麼不能共用一個女王,夏爾陛下若當上東雪女王,我們精靈族也不過是一王分治,夏爾陛下也有那個能力。說到底,我們都是精靈,不會像你們人類那樣熱愛爭權奪利,貪慕虛榮! “
一個硬釘子刺回去,德米克被堵得暫時不知該如何回嘴。
埃蒂再也忍不住了,親自站出來問海辛格爾:“海因希陛下是您的父親,他不將東雪交給你,而是交給別族的精靈,這件事本來就很奇怪。海辛格爾先生,你自己對此事是個什麼想法?“
這就是在完全挑撥了,明明白白暗示出來,如果海辛格爾想要東雪的掌控權,丹巴可以幫助他,而他也只需要簡單說一聲“我覺得這信是假的“就行。
聽到埃蒂的話,海辛格爾抿緊了嘴,眼中亂芒閃動。
他在猶豫,和他的父親一樣,在這種大事上,他總是很難下決心。
東雪之主,滋味美好的權利,誰不想要?不動心是騙人的。
可是父親真正勇敢了一次,他真的能睜眼說瞎話,毀掉父親一生中最後的願望?
當靈魂迴歸生命之樹後,他會無顏去見祖宗的。
“不,我尊重父親的想法,我也相信夏爾陛下會善待我們的。“
海辛格爾的話,徹底壓垮了天平最後的平衡。
埃蒂眼中閃過狠辣之色,不能再留了。
PS:
這下將之前欠下的都補了~~一個大肥章,好睏好睏~~~
感謝大人、963大人、軒轅喻天大人、imire大人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