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哀傷再強烈也比不上狗,但我們的哀傷會延續很多年。
——《刺客正傳》羅賓.荷布
巨龍身上,吵鬧從來都沒有停息過。
“夏爾小姐,你爲什麼非要把這兩個傢伙帶上,扔他們在東雪好好養傷不行嗎?”
甜甜叉着腰,一隻手指着躺在擔架上,一身懶散舒適的洛基,然後又揮臂指向坐在椅子裡,瘦得和麻桿一樣,舉着碗都抖,一口一口張嘴享受泥球餵飯的迅風。
迅風倒還是像過去一樣,保持着無論是對誰都溫柔有禮的樣子,而且照顧他的工作自從泥球接手後,也輪不到甜甜繼續負責,頂多是幫幫忙。
洛基反倒變本加厲地提要求,不是衣服不好看不符合精靈審美啦,就是吃的東西不和胃口啦……甜甜這兩天被洛基像保姆一樣使喚來使喚去,完全沒有時間陪伴樑小夏,身爲火焰法師的脾氣早就憋不住等待爆發了。
洛基扭過頭,揭開臉上的紗布,挑釁地迴應甜甜一個賤賤的笑容。
“你看看,看看這兩個精靈……除了拖後腿以外,他們倆還會幹什麼?”
甜甜冷哼一聲,轉過頭繼續向樑小夏告狀,同時還不忘記找外援:“精靈長老們,你們也是這麼想的吧?爲什麼非要把他們兩個帶上?”
旁邊的伊曼紐爾和賽羅瑞達都不好插嘴,伊曼紐爾依然是冷着臉,一副對身外之物都不感興趣的樣子,賽羅瑞達則是訕訕笑兩下。當做自己沒聽見。
女王陛下堅持帶上兩個長老,在這種小事上,長老們沒必要和她對着幹,更何況那兩位從立場上講,現在根本就不是東雪而是西晶的精靈,他們想管也管不着。
從養傷開始,洛基就在有意無意地欺負甜甜,就像是逗弄老鼠的貓一樣,喜歡看她生氣大吼的樣子……那惡劣的樣子看起來和過去差不多,只不過對象從樑小夏轉移到甜甜身上。但是樑小夏很明白。有些感覺從洛基醒來以後,就不一樣了。
歸根結底,有些事情不是說邁過去就能邁過去的。洛基這樣子不停欺負甜甜,一是還不知該如何面對樑小夏,二是在藉此紓解心中的情緒,他和夏爾都需要時間,重新調整關係。
相比較洛基。樑小夏更擔心迅風一些。
迅風從醒過來以後一直都很溫順,治療吃藥都乖乖配合,讓休息就休息,讓跟着去峇魯就跟着去,臉上掛着蒼白得體的笑容,除了偶爾沉浸在思緒中發呆以外。完全沒有表現出一個失去家人、家園和女王的痛苦。
就是這樣才讓樑小夏擔心。
她可不希望泥球將要共度一生的伴侶是個憂鬱症患者。
“沒想到,沒想到,甜甜治療師發怒的樣子真的是很醜呢。原來我怎麼沒發現?”
洛基看着生氣的甜甜,繼續火上澆油:“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控制不好情緒?沒關係,我大度地讓你吼兩聲發泄一下好了。啊,對了,請問您今年高齡。說不定更年期早就過去了吧?甜甜大媽?”
“洛基,你信不信再多說一個字。我下藥毒啞你!”
甜甜真的生氣了,元素之力在周身暴漲,連頭髮都飛起來了。
樑小夏拍了拍甜甜的胳膊,壓下她奮而怒起的情緒:“別生氣了,甜甜,洛基就是那個臭毛病,無視他說的話就好……至於爲什麼我非要帶上他們兩個,”
樑小夏臉上的表情瞬間柔和下來,如風捲花瓣般繾綣溫柔:
“因爲我離不開他們呀。”
洛基耳根發燒,吭吭兩聲閉嘴了。
迅風被水嗆到了。
泥球一臉星星眼。
另外一邊的兩位東雪長老都很是驚訝,一向典雅理智,喜怒不行於色,在某些方面可以說被稱爲“女王教科書“般的夏爾陛下,居然會說出這麼煽情的話?是被什麼奇怪的東西附體了嗎?
賽羅瑞達在羨慕之餘,毅然決定回去以後,一定要把這段記憶拿出來和其餘長老們分析一下,論證《精靈在龍背上胡言亂語的可能性》。
樑小夏說完,倒沒什麼不好意思,頂着所有人直白的驚訝目光,對着迅風微笑點頭,看得迅風心中微微一動。
夏爾,真的是很好的女王呢。
如果,如果這一次南薇真的無法挽回的話……不若以後就跟着她吧。
樑小夏沒錯過迅風的動搖神情。
在經歷過這麼多這麼多事情後,在這麼多九死一生後,樑小夏其實很難界定她這個小圈子裡的精靈們,到底是朋友,夥伴,還是家人。
她、泥球、雷諾、洛基、迅風,以及已經死亡的千鶴,她們幾個之間的關係,既複雜又純粹,既充滿了層層堅韌的無奈,又簡單到可以不計較得失地爲對方性命相托。
無論是對待洛基的欺瞞 ,還是迅風的消極譴責,樑小夏都會傷心氣憤,會無法抑制地難過,但是不會永遠生氣下去。
她又伸手拉開洛基蓋着的薄毯,看了看他被繃帶纏得緊緊的身體。
“女王陛下,你,你幹什麼?想要老師犧牲色相滿足你嗎?去找鏡月啊?“
洛基緊張起來。
那道橫亙洛基胸口的傷疤,再也看不見了,即使拆掉繃帶也看不見了。它被更多的傷代替,卻是徹徹底底地在再次撕裂後癒合,成爲一段終將消散的雲淡風輕。
真好呢。
樑小夏的笑容,在洛基眼中十分毛骨悚然。
“我還沒這麼飢不擇食呢,不過我很期待老師你康復,十分期待。畢竟我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好好清算呢。“
……
“精靈女王陛下,”
加爾多開口的語氣有些古怪,就好像不適應精靈語稱呼一樣。聲調拐了好幾個彎,中間還打了個絆子:
“您的計劃,真的可行嗎?“
希爾坐在椅背高高的王座上,表情有一瞬間的慍怒,
“我不需要無用的質疑。“
“還是說,您,偉大的峇魯國王,威名赫赫的加爾多陛下,有更好的辦法在一千多精靈衛兵,兩個七階精靈法師。一隻巨龍,一個超神耀精靈的保護下,殺死一個突破傳奇級別的精靈弓獵手?“
“不能。“
加爾多連脫出政敵囚禁的能力都沒有。回答時當然也沒什麼底氣。
夏爾陛下在武力上具有絕對優勢,兵力上只要有那條恐怖的巨龍,和那個實力不明的耀精靈在,人數劣勢也根本不存在,她不畏毒。不怕刺殺,和法師比拼不落下風,不懼任何政治上的污衊構陷,敵人都被收拾得差不多了,支持呼籲她的白精靈卻是一日比一日多……怎麼看都是幾乎三百六十度無死角。
在這種情況下,加爾多隻能想到一個辦法。把白精靈們都投到荒島上囚禁起來,或者聯合大陸各個國家,集中斷掉白精靈的糧食來源。然後等個一年半載地讓他們自動餓死。
加爾多分析一番後,就發現當年他想將夏爾掌控在手中的想法,是多麼可笑而不切實際。
“但是我能。我有無數種方法殺死夏爾,讓她死得悽慘而可憐,死無反抗之力。加爾多陛下。別自視太高,也別管太多。您唯一的作用不過是將精靈們自願引入這個局中而已。“
加爾多心中冷哼,好大的口氣,好狂妄的脾氣。
眼前的女精靈看起來不過是個沒成年的小少女,真是有一點點實力,就張揚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加爾多當時答應希爾的條件,只是借用希爾的力量脫離困局,根本沒想過和眼前的女精靈一條道走到黑。如今加爾多重掌峇魯王權,滿打滿算只希望在這次的事情將峇魯摘出來,兩邊下注,最終倒向勝利的一方,獲得最大收益。
由此,樑小夏在還未到達峇魯時,就收到了人類信使秘密送來的口信,簡單提醒她,這一次去峇魯王都的訪問,不一定會安然無恙。
信息內容沒什麼好看的,不過發信人很讓人玩味。主人邀請客人做客,半道上又告訴客人,我這是下套給你鑽,我打算害了你,你最好還是早作打算……這感覺讓樑小夏無語一陣後,又陷入沉思。
……
耀精靈女王訪問峇魯的消息,兩邊都沒遮掩,大大方方公開。
王都市民在當天早早地就聚集到了峇魯的大街上,一半是想看看傳說中的耀精靈美貌,另一半則是想看最近像風暴一樣颳得每個人耳膜生疼的精靈女王陛下到底是如何兇殘。
不過和樑小夏曾經到訪的南陸艾格瑪瑞亞相比,東方的等級更加森嚴,哪怕是看熱鬧這種事情,也都分了高低不同。
地位低的奴隸連出來湊熱鬧的資格都沒有,被牢牢鎖在屋子裡透着小窗觀望,普通平民只能站在街邊不太好的位置上,朝着通向王都的大街看個略影,小貴族們或者地位高一些的法師則有資格站在王城前近觀,更有地位的大貴族大法師,則可以受到邀請,穿上正式的衣物,親自進入王宮參加對夏爾女王的接風宴會。
不論是地位高低,所有人對樑小夏的好奇程度倒都是相同到爆棚。
聽說她長着蛇身人頭,連牙齒都帶着劇毒;聽說她在每次戰鬥前都要生吃活人積攢力量;聽說她貌美無雙,比選美大賽上獲勝的女精靈還要魅惑迷人,只要見一面哪怕是即刻死了也甘願;聽說她醜陋猙獰,嫉妒埃蒂陛下的容貌,還殘忍地將埃蒂毀容…...
不靠譜的傳聞熱熱鬧鬧地口耳相傳,不過大多數峇魯人還是很欣喜精靈女王的到訪。
在丹巴與東雪一戰,踢到鐵板鎩羽而歸後,峇魯人民並不想和那麼一個規模並不大,但實在兇名赫赫的女王開戰,而且從前東雪就是峇魯的附屬國,兩國關係也一直融洽地處在親和的奴役與被奴役關係上。當然,東方大陸居民熱愛美貌生物的天性,也是他們更加接受東雪的原因之一。
“來了——“
遠遠,一隊儀仗緩緩進城,上千個統一着裝的白精靈負劍兩邊開列,中間八位精靈擡着一頂華麗至極的覆紗座輦,一個頭戴王冠的精靈女子坐在中間,看不清神情。
“是夏爾陛下嗎?夏爾陛下來了?“
“看不清啊,讓讓,讓讓!“
人羣推擠着向中央涌。那些金色的服裝,華麗的配飾,表情肅穆步伐整齊的戰士。神秘的女王,都讓市民們驚歎,驚歎之後,又難免有些失望。
嗯,白精靈們排場很大。很有錢,還有什麼感受嗎?…….唔,沒了。
反正看起來和親王或國王出行的架勢差不多,而且也沒有看清夏爾陛下到底長什麼樣,略失望。
坐在華輦中的希爾倒是非常享受,南薇草原本來就是人煙稀少。除了白精靈臣民外,再沒有多餘的人。
南薇精靈參見希爾時,也多是中規中矩。得體剋制,臉上既不興奮也不失望。
哪有眼下的人類表現出的狂熱,追捧,讓希爾感受到權利帶來的無上滋味?
她故意趕在這個時候進城,擺出奢華大氣的架勢。就是爲了蓋過夏爾一頭,在最終消滅夏爾之前。打壓她,羞辱她,奪取本屬於夏爾的一切榮譽。
東雪已經非常窮了,否則也不會一聽到加爾多放話要歸還貢品,就顛顛地趕過來,據說東雪最近因爲購買糧食,還欠了不少大商會的債務沒有還清。
當峇魯臣民見過她的排場,見過她的隨從們身穿的全金軟甲後,再見到在她身後進城,絕對寒酸的夏爾女王……
希爾很期待。
“精靈女王陛下,歡迎您到訪東方之都峇魯。“
加爾多站在王宮大門前,看到座輦中走出來的人後,有一瞬間發愣。
希爾會搶在夏爾之前來這麼一出,他完全不知情,最開始還真以爲那座金燦燦的座輦中是夏爾本人呢。
不過加爾多早就是政治老手,反應極快,瞬間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從容地向身邊的大臣和宮廷法師們介紹希爾的身份,表示這位是新近加冕的南薇女王,本來預定一週後到,沒想到和夏爾陛下的到訪日期撞在一天了,能夠親自到訪真是峇魯的大幸事。
大臣們也是人精,一個個都打着哈哈,笑着恭維希爾,使出峇魯人民恭維美女高超的水準,各種讚美的話語不停向希爾身上堆,頓時將希爾誇得年輕有爲,容貌妍麗,天下無雙。
沒一個人在此時不識趣,詢問夏爾陛下的事情。
等在王宮門口看熱鬧的人則紛紛詫異。
“咦,不是說耀精靈有四隻耳朵麼,怎麼只有兩隻?“
“那好像不是夏爾陛下。“
“我就說,傳聞中的夏爾女王怎麼可能有那麼平庸的進城方法,原來是搞錯人了。“
“啊?王室還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嗎?那女精靈誰呀,貌似也是個身份不低的女王?長得還不錯嘛。“
希爾耳朵非常好,聽着王宮外圍着看熱鬧的小貴族們交頭接耳,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她早就料到這些平庸的凡人會拿她和夏爾比較,不過一想到夏爾居然有這麼高的期待,她就高興不起來,剛進城時的喜悅頓時下降不少。
哼,盡情地議論吧,等你們真正看到夏爾陛下,纔是大驚失色的時候。
更何況,她還有驚喜安排給夏爾。
加爾多一邊陪着說話,一邊注意觀察希爾的臉色,此時只是憂心忡忡,祈禱着夏爾千萬不要在這時候出現,哪怕晚一兩個小時,等他把希爾安頓好再說。
可惜的是,當人預感到一件事有向壞的方向發展的可能性時,它就一定會向壞趨勢發展。
黑風鋪面,加爾多臉色的笑容很快就變成了僵笑。
烈日高溫突然降了下來,黑色的烏雲快速從天邊劃過,攝入峇魯王都的輪廓,鋪展開比城市還大的陰影,像壓着所有人喉嚨一樣。卡得峇魯臣民寂靜無聲。
巨龍張開的羽翅帶起陣陣揚塵大風,龐大的龍腹覆滿了比人還大的鱗片,緩緩隨着飛行下降的動作下壓,一切屬於龍的細節,一切屬於龍的氣息,都在衆人的視線中越來越清晰。
“吼——“
貫穿心臟的龍吟聲在整個王宮上方迴響,震得周圍建築不停顫動,底下的人也臉頰發白,雙腿失力般輕輕顫抖。
此時,無論是是誰。不管是貴族,平民,還是奴隸。無論是在什麼位置觀看,只要擡頭,都能看到遮蔽天空的巨龍陰影,都能切實無比地感受到,像噩夢一樣恐怖的精靈女王。來了。
“巨龍啊——!“
一個小男孩在媽媽懷裡,哇哇大哭。
真正看到心心念唸的巨龍,感受到那鋪天蓋地的強大氣息,體會到頃刻間就會被毀滅的滋味,觀望者滿心的激動雀躍與好奇興奮都會被消滅得一乾二淨,只剩下心底的畏懼與恐慌。
幸好。巨龍還算是懂得分寸,沒有直接降落在王宮門前,壓塌一片建築。只是扇着翅膀,停留在幾百米高空上,再無向下壓迫。
“看!龍背上有人!“
一個眼尖的法師指着巨龍大喊,惹得周圍的紛紛向上看,話音落下沒多久。就見到幾個黑影直接從龍背上跳了下來,先後穿過幾百米的高度。向下降落。
“啊,他們這是要自殺嗎?跳下來會摔死的啊!“
巨龍停留的位置,比峇魯王宮金燦燦的圓頂還要高上將近百米,從那麼高的位置跳下來……
不少心軟的婦女都轉過頭,似是不忍看到精靈們摔得腦漿迸裂的慘狀。
“砰——!“
樑小夏當先落地,黑色披風向上揚起,還未等披風落下,整個人就已經從屈膝彎腰的狀態恢復筆直身姿,她腳下的土磚因爲降落時巨大沖力,踩得道路圓形皸裂,磚塊翻起,看得周圍的人暗暗心驚。
不過很快,隨着連續“砰”“砰“落地聲響起,峇魯王宮臺階前,很快又多了好幾個這樣的崩土腳印。
降落在夏爾女王身後的精靈們也各頂個的英氣貌美,女精靈聖潔純美,男精靈沉穩優雅,每個人身上散發着風格不同的強者威壓,隱隱將女王拱衛在中間,保護守衛。
只有最後兩位東雪長老自持身份,像羽毛一樣飄然落地,法袍隨風飄動,雙腳慢慢點在地上,不帶痕跡。
在巨龍之後,更多的銀頸金鷲扇着翅膀,依次列隊降落,金鷲背上走下一個個精靈護衛,跟在女王之後,整齊排列。
這些精靈全都身穿法袍,竟是清一色的精靈法唱者!
他們的表情,亦不是類似於希爾護衛的肅穆堅定,而是隱約帶着法師纔有的驕傲與睿智,每一位都有非常獨特的氣場,全身上下散發着一種“不要試圖挑釁我“的味道,佇立在女王陛下與精靈長老們身後,甘願充當護衛。
這樣一隊精靈,沒有金衣,沒有珠寶,沒有華麗的儀仗或者喧囂的鼓樂,可沒人敢說這排場不大。
甚至說,他們的排場太大了,這隊精靈法師中不論哪一個,不是法師界赫赫有名的前輩名宿,就是光環加身的天才代表,一些比較臉熟的面孔很快就在圍觀羣衆的打量中被連連認出。
這支隊伍中,隨便拉出去十幾個法唱者,就足夠左右一場中等規模戰爭的局勢了。
尤其是領着精靈隊伍站在最前面的精靈女王,身着剪裁精細,沒什麼墜飾的暗紅色騎裝,金髮整整齊齊梳在腦後,臉上掛着客套疏離的微笑,整個人都像是染紅天際的喋血殘陽一般,帶着一種令人顫慄畏懼的美感。
獨屬於耀精靈時代的強勢、高傲與殘酷,在這不過近百人的精靈隊伍上,顯露無疑,硬是將希爾身後金燦燦的千人護衛隊壓過一頭。
時俟放下精靈們後,就扇着巨大的翅膀滑翔入空,後面的銀頸金鷲也跟着紛紛起飛,這才讓所有人像是大石頭終於被挪開一般,終於鬆了口氣。
希爾站在臺階上,眼看着巨龍降臨,看着夏爾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只覺得自己之前的一腔驕傲,都變成徹徹底底的笑話。
女人,不管是少女還是老嫗,不管是平民還是女王,都痛恨的,都是被拿來和一個自己不願承認的人做對比。
“歡迎夏爾陛下造訪!“
加爾多笑着開起了玩笑,”您帶這麼多法師強者來,該不會是想挪平我的王宮,讓我這可憐的國王無家可歸吧?還是說您要對哪裡打仗用兵嗎?“
“加爾多陛下多慮了。“
樑小夏微微一笑,接過加爾多的玩笑。卻沒認真回答關於打仗的事情。
她的確是準備打仗,不過戰場並不在這裡。
加爾多張口,還想多試探一點。就被希爾突然插入的聲音打斷了。
“夏爾陛下,好久不見了……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您依然命大得沒有死去,該說果然是連地獄都不收的精靈麼,真讓人驚歎啊。“
希爾話一出口。就是滿滿的惡意,也不知是感嘆樑小夏沒死,還是感嘆她惡名昭彰。
“不好意思,我想問下,你是誰?我們見過嗎?“
樑小夏的確不記得希爾是誰,她早就感覺到了希爾不善的目光。那其中赤裸裸的不滿、嫉妒、恨意、殺戮慾望,惹得樑小夏的左眼突突地抽。
稍微打量一下對方的衣着,頭上的王冠。尖尖的長耳,樑小夏很快就對這位的身份有了個靠譜的推測。
可她的記憶裡,似乎沒這麼一號人物存在。
樑小夏的問話,讓加爾多身邊不少大臣都想笑,硬是憋着難受。
泥球最先忍不住。噗一聲笑了出來,“陛下。你忘了,希爾還到我們西晶做過客呢,“還被樑小夏用箭嚇得暈了過去,後來還在西晶鬧失蹤。
“咳咳,這位是南薇新就任的精靈女王,希爾。兩位女王能同時造訪峇魯,來王都做客,不得不說,這是我們三國的運氣。“
加爾多臉上掛着笑,試圖讓這場已經足夠硝煙瀰漫的見面在表面上顯得稍微過得去一些。
新任的南薇女王啊……不過這並不代表樑小夏就能無緣無故吃炮仗。
“哦,原來您就是希爾陛下呀。“
樑小夏試圖表達出一種久仰大名的感受,不過那玩味而帶着嘲諷的語氣,以及她臉上明明白白表示出的”依然沒想起來對方到底是誰“的樣子,都讓希爾恨不得立刻戳爛樑小夏的臉。
“我可不覺得這是南薇的運氣。“希爾冷哼,臉上還殘留着一陣青白。
正在幾人對話時,王宮外突然竄出一羣幾十人的刺客,穿過人羣,試圖刺殺王宮前的所有白精靈。
刺客們完全沒有針對性目標,不管是希爾的隨從,還是樑小夏身後的法師,只要見到白精靈就攻擊,下手狠辣利落。他們的出現,立刻造成一陣慌亂。
希爾帶領的侍衛們迅速抽出武器,展開有效反擊,同時還抽出一小隊侍衛,擋在希爾身前保護她。
樑小夏面對王宮前人羣混亂的尖叫聲和推擠踩踏,只想失笑。
這就是加爾多口信中的“陷阱“?
曾幾何時,這種伴隨着流血的刺殺場面很是能讓她感到恐慌,甚至將她逼入絕境,不過現在的她回頭再看,只覺得如此水平的陷害,真的是很孩子氣。
幼稚到根本不需要她出手。
希爾被護衛圍在中間,見樑小夏像嚇傻了一樣,面對刺客攻擊,完全沒有反應,心中不由得終於舒暢了一些。
她當然不指望這羣廢物就能讓夏爾傷筋動骨,不過是弄一批刺客來,噁心噁心樑小夏,讓圍觀的人都看一看,近戰無能的法師在訓練有素的精靈戰士對比下,是多麼狼狽不堪。
不論是爲她自己暢快,還是爲了打壓夏爾女王,以便於之後全盤接手夏爾留下來的聲望勢力,希爾都會這麼做。
看看吧,看看吧,夏爾身後的法師都和呆頭鵝一樣,既不拿起法杖反擊,也不保衛他們的女王,甚至連防禦護盾都不知道撐起來一個,就那麼傻呼呼地向着他們的陛下張望。如同吃奶的寶寶一樣等待救援。
實際上,樑小夏身後的精靈法師不是不敢出手,而是不知道該由誰出手,貿貿然之下一個個都展開法術攻擊刺客,很容易誤傷己方,不如老老實實等待女王下令再說。
樑小夏收到一堆等待指示的期待目光,最終向賽羅瑞達使了個眼色。
賽羅瑞達拿起法杖,只覺得自己六階法師的身份,簡直是在欺負這些可憐的刺客。
“放心吧,女王陛下。一定速戰速決,不耽誤宴會。”
賽羅瑞達清清嗓子,故意給刺客賣個提醒。那模樣就像是在說,“大家注意我要施法了,趕快攻擊我別讓我有機會反擊”一樣。
刺客們果然紛紛放棄目標,全朝着賽羅瑞達撲過去,可還未等匕首紮在賽羅瑞達身上。賽羅瑞達已經落下最後一個念唱音符,這些刺客都古怪地慘叫一聲,血液爆出體外死亡。
血雨飛濺,正好淋了下面南薇精靈侍衛們一身,惹得不少南薇精靈都臉色奇差。
“賽羅瑞達長老,下次記得使用一些乾淨點的法術。”
樑小夏嫌棄地看着王宮前一大片人間煉獄般的景色。出聲提醒。
“抱歉抱歉,血雨腥風這個法術就是有這點毛病,不好打掃。下次我一定注意。”賽羅瑞達尷尬笑笑,眼神倒是驕傲得很。
畢竟,不是每一個六階法師都能一下子鎖定六十多個目標,在時間上毫無差別地施展這種必死攻擊法術的。
王宮前看熱鬧的羣衆逃得一乾二淨,除了兩國白精靈外。只剩王宮前面滿地七零八落的屍體,拼都拼不起來。
希爾再次被氣得快昏過去。她本想帶來打夏爾臉面的精靈侍衛,一個個都被整成了什麼樣?頭上臉上都是血,金色的衣服也髒了,一臉難看錶情,簡直丟盡了她的人!
加爾多倒是有種麻木的感覺,絲毫沒有什麼驚恐,似乎夏爾陛下走到哪裡都會引起一陣瘋狂殺戮,他已經在逐漸適應並且習慣了……
“在我的王都竟然發生這種事情,真是讓人氣憤!……夏爾陛下,您怎麼沒想着留個活口審問一番?好歹讓我給您一個交代。”
“沒關係,反正也問不出什麼來,不如直接處理,免得給加爾多陛下您添亂。若還是有什麼針對我或者針對西晶東雪的陰謀,我接着就是了。”
樑小夏說完,看了一眼希爾。
“希爾陛下,沒看出來,您的衛隊表現地十分訓練有素,真是讓人驚訝啊。”
原原本本地句式奉還回去,不做假的讚歎口吻和語氣,比直接辱罵希爾還打臉。
在場大臣都看得明白,希爾的侍衛隊抵抗了半天,都沒及得上人家東雪長老一個法術來的快,還真是訓練有素的隊伍。
希爾已經臉色扭曲得在發抖了。
這羣螻蟻!竟然嘲笑她!他們難道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對誰說話嗎?夏爾有什麼好,身邊的長老算什麼,希爾相信,只要她自己出手,捏死十幾個賽羅瑞達都輕輕鬆鬆的。
她也是超階強者,比夏爾更強的超階強者!
希爾很想在衆目睽睽之下直接幹掉夏爾,撕了夏爾,讓這羣可惡的在暗暗嘲笑她的人懊悔自己的有眼無珠。
不行,她得忍耐,爲了不引起反彈地接手夏爾手裡的權利,勢力和財富,希爾必須忍耐。
遲早有一天,那些東西都會是她的!她的!
到時候,看誰還敢說一個不字!
希爾連續變化的表情,在場稍微有點心思的都看在眼裡了……實在是太明顯了。
加爾多越來越覺得,這個自己湊上來的“盟友”是多麼不靠譜,對希爾口中滅殺夏爾的可行計劃,也越來越開始存有疑惑,心中的天平不自主地一斜再斜,打定主意千萬不敢再蹚渾水。
樑小夏也若有所思。
看來,這場鬧劇刺殺,始作俑者就是眼前的南薇陛下了。
希爾的性格,果然如羅蘭陛下當年對話中透漏出的憂慮一樣。天賦勉強足夠,可是心胸太過狹窄,眼界也太小,無論手段還是氣勢,都透着一股不成熟的,自以爲是的小家子氣,心思跟白板一樣,高興還是不高興,全寫在臉上了。
這樣的希爾,的確是很典型的精靈性格,可是手腕嘛……連稱爲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讓樑小夏感到迷惑的是,就是這麼一個看起來處處乖張,半點不討人喜歡的女精靈,竟然能夠殺死羅蘭,繼任南薇女王?
以羅蘭陛下的手段,該不會如此纔是。
還是說,希爾表現出來的愚蠢幼稚,都是在演戲,爲了麻痹自己?其實真正還有另外手段在等着她?
記得羅蘭陛下當時還提起過另外一位她看好的繼承人汨羅,樑小夏又在疑惑,既然希爾是女王,汨羅呢,汨羅去哪裡了?是死了,還是有什麼別的遭遇?
迅風提供給她的有用信息太少了,也許從希爾身上下手,會有更多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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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再不更新就會被憤怒的大人們抓起來吃掉......抖~抖~
接下來要努力保持日更,日更,日更,七寫了便籤,每天晚上回家就貼在腦門上提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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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大人、imire大人(您的催更票終於被吃掉了)、杜小肉大人、我們一直看不見自己的時鐘大人、慧嘉大人、溶溶素月大人、Hazelin大人、華雲塵大人、楓夜star大人、JennyLau大人、小妖精丁多大人、lamardd大人、微涼的初夏大人、巫婆小丫大人、維尼姊大人的支持~~大發啊!一次性貼這麼多名字上來果然很爽~~挨個舔每個名字,不瞞大人,七舔得都有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