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以自己身份說話的時候,便越不是自己,。給他一個面具,他便會告訴你事實。
——奧斯卡?王爾德
正在士兵猶豫着慢慢向前時,異變又生。
一輛孤零零的,毫不起眼的馬車,小跑着駛向莊園門口。
待馬車停下來後,僕人們開門,在車廂口墊了一塊斜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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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老人,坐在橡木輪椅上,由隨從推着,滑下馬車車廂的小坡,插入兩方中間。
這腿上蓋着毯子的老人,正是諾厄。
樑小夏瞳孔一縮,推着輪椅的,是那天和她交手的暗精靈!他化了妝,可那股子難受味道,根本蓋不住。
父親和母親同時也皺眉。天生死敵,那感應強過任何僞裝。
斯格拉切赫看到坐在輪椅上的諾厄,臉色不愉:“不知諾厄團長大駕光臨,是有什麼事情。如果沒事還請儘早離開,不要妨礙第三軍團辦公。”
諾厄!比鬼還神秘的第二軍團長!
周圍的士兵聽到斯格拉切赫的話,都好奇地打量這個輪椅上坐着,看起來已經風燭殘年的老頭。
這老頭居然是那個神秘的第二軍團長!藏得夠深的,怪不得他一點都不擔心手裡的武裝力量。樑小夏吐了吐舌頭。
諾厄託着手,咳嗽了兩聲,喘了一會兒,。拿出一方邊角繡着小鱷魚的手帕擦了擦嘴:“人老了,骨頭也脆,天涼得很。出門一會兒,全身上下就難受得不行。”
他渾濁的雙眼似乎能將斯格拉切赫看透:“哦,我這把老骨頭今天到這裡來。是爲了挽救一位正直高尚的紳士,避免一場蒙冤的誤會。真理女神的坐上嘉賓,西摩曼先生。”
斯格拉切赫聽到這句話。臉色又難看了幾分,態度很強硬地對諾厄說:“如果沒有證據證明西摩曼先生是無辜的。誰也不能阻止我帶走他!”
他的話,是非常武斷的有罪推斷。如果你無法證明自己是無辜的,就是有罪的犯罪者。這樣的論斷方式很容易一攬子打死一片無辜者。
“哦?那你可是要連老頭子我也算進去了。我有幸在西摩曼先生家做客,留宿一夜,直到今天上午才離開。”諾厄說完,又對多蘭招了招手:“對了,昨天忘記稱讚了。西摩曼太太。你做的小蛋糕非常好吃。上了年紀的人,只能咬得動鬆軟的東西。以前那些好東西是再也吃不成了……”
諾厄說得煞有其事,好像是真的一樣。
同樣,如果拿不出諾厄昨晚在別的地方的證據,誰也不敢指證第二軍團長在撒謊。可誰又能知道行蹤詭秘的第二軍團長昨晚在哪裡?
斯格拉切赫惡狠狠地瞪着諾厄,看了他好一會兒,半晌,憤憤開口:“今天就賣你個面子。走!”
斯格拉切赫回頭陰狠地瞪了瑪塔基尼一眼,又貪婪地看了看多蘭,帶着大批士兵氣沖沖離開了。
他爲了對付可能出現的大批元素使僕反抗。向卡門借了全部法師團的人,今日的事情本來十拿九穩,順利抱得美人歸。卻不想半中間尼赫邁亞攪事,最後連一向不管事的第二軍團長都出來了。
“叔叔,。那個第二軍團長就是個老頭,我們怕他做什麼?”行政官小跑着跟上斯格拉切赫的大步子。
“笨蛋!你知道什麼,諾厄就是個快死的幹老頭,咱手底下的兵,隨便揪出來哪個都能撂翻他。但諾厄手裡抓着的是什麼?是‘血影’!衝着‘血影’,達拉姆的一畝三分地裡,誰都得敬着他。”血影的事情,實際上是王室和幾大軍團長的機密,斯格拉切赫氣急敗壞中,也沒注意旁邊的人,就這麼說出來了。
果然,行政官摸了摸臉,他從沒聽過“血影”這號軍隊,回去得打聽一下。
…….
“這天真冷,不介意我討口茶喝吧?你這莊園挺大,我可不認識路。”諾厄等大部隊走了,對瑪塔基尼笑了笑。
他從社會的最底層爬上來,基本言語說話的本事一流,演什麼像什麼。樑小夏剛剛差點真的以爲,諾厄昨晚真的是歇在自己家的。
檀香將軍夫人很有眼色地拉着自己的丈夫,約定改天拜訪後就離開了。那個層次的對話,現在還不是她能參與的。不過檀香夫人有信心,總有一天,她也能夠成爲達拉姆內呼風喚雨的人物。今天她和自己的丈夫雖然沒幫什麼忙,可這人情,西摩曼家是得記下了。
主客落座,瑪塔基尼揮退了僕人。那個暗精靈也在諾厄的指示下出了客廳。
諾厄喝了一口熱茶:“昨晚動靜真大,折騰得我一夜沒睡好。先是城外大火,之後城內地宮被盜,年輕的國王陛下被刺客行刺,身受重傷,現在都還沒有醒來。醫者說,他只有一半的可能性醒來。城裡頭,就像這天一樣,說變就變。”
諾厄笑吟吟地看着樑小夏,城裡天翻地覆的樣子,都是他面前這個小姑娘搞出來的。沒想到她不僅拿到了血腥黑金寶劍,還試着行刺國王。是該說無知者無畏,還是該說藝高人膽大?
“是啊,大雨過後,天可能會晴一陣,騙騙人罷了,。颶風還在後面。”樑小夏跟着諾厄打啞謎。
她感激老頭子今天的解圍,可她也沒忘地宮裡蠍獅的事情,差點送命的帳,被樑小夏用紅筆加粗記到了自己心裡的小本本上。
“這是一萬金幣的籤票,血腥黑金寶劍拿到了嗎?”諾厄不跟這滑不溜秋的小泥鰍繞圈子,直問。
“可以說拿到了,也可以說沒拿到。寶劍上有詛咒,必須用特殊方法解除。”樑小夏沒說謊,五把寶劍。真的不知道是哪一把。寶劍上的詛咒也是真的,她還自己體驗了一把。
話說得很巧,這話聽在了諾厄耳朵裡。就成了樑小夏根本破除不了詛咒,只能把劍藏在某個地方,待後日有解決之法再取出。
連精靈都破除不了的詛咒。諾厄也不認爲自己有本事能搞定。至於矇騙,驕傲的精靈非常信守承諾。不會像人類一樣耍滑頭,這點諾厄很放心。
“還有另一件事,西摩曼先生,您需要的材料,我找到了大半,只剩藥單上最後一味藥草,伊格卓爾草沒有找到。上面的描述倒是很像金銀草。我早年當自由僱傭軍時,在遺棄山脈看到過一次,現在不知道還有沒有。”
諾厄從懷裡掏出一張單子,正是樑小夏的造金大業材料單,沒想到父親最後託諾厄去收集材料了。
也對,不管怎麼樣,諾厄也算是地頭蛇,找材料比她們這些外鄉人要方便多。
既然寶劍現在還拿不到,諾厄沒有待太久,留下了一箱材料後就告辭了。
樑小夏隨着瑪塔基尼來到書房。書房的書桌上堆滿了材料和情報。看來瑪塔基尼的卷軸計劃很成功,誰會想到一個元素使僕卷軸中間,會自帶小小的已觸發竊聽陣?
大概給父親彙報了一下開學這幾天發生的事情,樑小夏略去了自己受傷那一段和所有與鏡月有關的事情,。
瑪塔基尼默默聽完她的敘述。摸了摸樑小夏的頭,讓她受寵若驚。
“你做得很好。”
即使是他自己,也不能保證做得更好了。
當他聽到樑小夏躲過一隻蠍獅時,心裡也驚得狂跳。他年輕的時候就見過蠍獅,不是一隻,而是一羣,瑪塔基尼對蠍獅的恐怖深有感觸。
“父親,接下來我們怎麼辦?斯格拉切赫不會善罷甘休的,他肯定還有別的方法找我們麻煩。”樑小夏很討厭斯格拉切赫,母親是她和父親的,誰也不能搶走,覬覦也不行!偷看也不行!
“要不,我們…”樑小夏做了一個單手斜切的動作,臉上冷冰冰的。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姑娘,一臉寒霜地做這樣的動作,說不出地怪異。
她長得也太快了些。瑪塔基尼嘴脣抿成了細細的一條直線,心裡不太高興。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變成只懂得用暴力和殺戮解決問題的野蠻人。
殺戮,永遠不應該成爲第一手段,而是最後的底牌。
“這件事我處理,你不用管了。”瑪塔基尼很嚴厲地阻止樑小夏,看她一抖,語氣又溫和了些:“去休息吧。”
樑小夏“哦”了一聲,轉身離開書房。
秋雨連綿,在最開始的傾盆大雨後停了一天。又如哭泣的女子般,不停地向地面淅瀝淅瀝灑水。
雨已經連着下了兩個月了。
剛剛被火燒過的森林又泡在了水裡,達拉姆周圍的幾個小城鎮都因爲這場暴雨受災,很多地方山體滑坡,洪澇沖田,。
貴族學院裡還是歌舞昇平,災害離這些小貴族保持着一個微妙的,只限於茶餘飯後談資的距離。
樑小夏和昂撒一起看了幾場歌劇,剩餘的時間不是自己練習弓箭,試着將各種元素注入箭支,就是和甜甜一起窩在屋子裡看雨。
甜甜性格已經開朗了很多,她的父親萊茵伯爵似乎突然又注意到家裡還有一個優秀的女兒,在平日的生活裡對她也多關注了些,連帶着她母親的日子都好過了些。
“小夏爾呀,你是喜歡伯奇學長呀,還是昂撒學長呀?嗯,伯奇不好,太花心了,昂撒學長長得雖然不太好,高傲了些,卻真的還不錯。”甜甜手中針線飛走,縫着玩偶,嘴裡自言自語打趣樑小夏。
“拜託,難道他們都是戀童癖嗎?你看看我這身板,說點過腦子的話行不?”樑小夏抱着甜甜縫的兔子熊,翻眼看天花板。明明兩個世界的人,非要扯到一起。不論是昂撒,還是伯奇,都和她存在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這個甜甜只有在八卦這點上,和她以前的死黨一模一樣。
兩個人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敲門聲響起。
昂撒拿着一捧白色鳶尾花站在門口。
“你怎麼過來還帶着花?”樑小夏給昂撒倒了一杯茶。
“只是出於信使的禮貌。”白色鳶尾的花語是傳遞消息。
昂撒坐在小客廳裡,喝了一口侍女倒上的清茶,問樑小夏:“你知不知道刺客行刺這件事?”
“當然。”樑小夏點了點頭。
小國王受了那一箭,失血過多,兩個月以來一直在病牀上昏迷着,半邊膀子卻是鐵定廢了,。柯西莫親王震怒之下,開始全國排查。這兩個月裡,達拉姆的監獄在不停地抓人,只要是矮個子的人,不論胖瘦,稍微有點嫌疑的,都被抓進監獄嚴加審問。
這種強權政策,也引起了很多貴族的不滿,只因柯西莫親王開始疑神疑鬼,覺得行刺事件是有其他貴族集團指使。
樑小夏走在學校裡,總是能聽到學生議論這件事。越傳越神,最後行刺國王的刺客,被描繪成了來無影去無蹤,三頭六臂的神秘高人。普通民衆只知道地宮遭竊,丟了什麼卻一概不知。血腥黑金寶劍的失竊,則被完全捂死。柯西莫嚴厲封殺了這個消息。若寶劍失竊的事情傳出去,王位爭奪立刻會掀起一場血雨腥風。
“最近監獄裡抓進來了一個有刺客嫌疑的矮人。”昂撒組織了一下語言:“他從長相身材,到作案時間,全部吻合。沒有身份證明,是個逃奴,我爸爸審了他兩個星期。最後他交代,說自己的主子是咱們學院裡一個八九歲大的女學生。不過他並不知道對方姓名。”
“你和他有關係嗎?”
昂撒盯着樑小夏,不錯過她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聽他的描述,樑小夏總感覺,那個被冤枉的矮人好像是她贏回來的金錘。怎麼又被抓了?樑小夏捏了捏發疼的太陽穴。
“如果我猜的沒錯,我應該是認識他的。”樑小夏沒有迴避這個問題,直接回答了昂撒。
“哦,可愛的小姐,如果真的是這樣,我不得不請你去我父親那裡喝茶了。”昂撒站起來,做了個“請”的姿勢:“放心吧,我相信你是無辜的。”
樑小夏單手搭上昂撒伸出的手掌,笑了笑。她這個最大的犯人混到這個地步,是不是該覺得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