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骨氣!”雲慧說完,便收拾東西走開了,對着邊上的夏雨說道,“不要沾水,不要吃發物,不要做劇烈運動,以免傷口再次破裂。”
夏雨現在雖然看不慣雲慧剛纔和自己公子脣槍舌戰的,但也是選擇不說話,因爲他在鐵慕青手裡吃了不少苦頭,現在公子不嫌棄,他也不出頭了,誰知道鐵慕青的師妹會不會像她一樣厲害啊,不留情面地給他吃啊。
宇彥德小孩脾氣等着雲慧出去的背影,等到被簾子被放下,便像一個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終於可以鬆口氣,沒有丟份兒,疼暈過去了。暈倒的時候,還在想着下回怎樣找回場子,決不能就這麼輕飄飄地被這個小丫頭給欺負過去了。
雲慧忙着給那些重傷的人治療,一直到深夜都沒有停下來。這些都是重傷的人呢,早一點治療,就多一點生還的可能。餓得時候,也只是簡單的吃幾口大餅,可幾口水,整個人忙的團團轉。
其中有一個人特別嚴重,骨頭被碾碎了,唯一的治療方法就是截肢。但是對於一個老兵來說,截肢了,那就成爲廢人了,生不如死。
“雲慧姑娘,你就讓我死了吧,沒了腿,我就是個廢人!”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眼淚嘩嘩地說道,抱着腿,不讓雲慧幫他截肢,寧願一死。
鐵慕青在那邊忙完了,便過來幫雲慧,正好遇到這樣的情況。一個男人是家裡的頂樑柱,沒有腿,就是個廢人,做不了事,擔心會拖累家裡。這樣的情況很普遍,但鐵慕青並不敢苟同他們的想法,沒有腿了,但還有腦子,還可以做一些事情。絕不只是廢人。
“大哥,你今年貴庚啊?家裡還有什麼人啊?”鐵慕青示意雲慧給下一個治療,還有很多人等着呢,這個老兵交給她開導。
老兵聽到鐵慕青的話。苦笑說道:“我今天三十三歲,家裡有一個老母親,我娘子在生我家老三的時候難產死了,留下了三個孩子,我大女兒,今年十六了,也和你們差不多大。隨她孃的相貌,老好看了,我就想着以後將來給她招呼好人家,我現在是個廢人了,只能拖累他們,我沒臉回去啊。”老兵邊說,邊回憶着家裡的親人。
鐵慕青找到了突破口,小聲說道:“大哥。有句話,慕青說了,可能不是很恰當。你既然說我和你女兒年齡差不多,那我也把當長輩看着。在我們大宇朝,不是所有沒有爹孃的女孩子都會像我們師姐妹這樣,可以自保的。你想啊,你女兒今天十六了,沒有娘,再沒有爹的話,奶奶年邁,說不定哪天就沒了,你家的孩子怎麼辦?你女兒那麼漂亮。沒個大人在家裡,還不得被人欺負去啊!”
老兵聽了鐵慕青的話,更加嗚嗚的哭了,喃喃說道:“都是我沒用,都是我沒用......”
“大哥,想開點。你就算截肢,但還可以用柺杖行走,還是活着的。老人還有兒子,孩子仍然有父親的。你是打仗致殘的,有撫卹金的,拿回家買點田,好好過日子,給女兒攢點嫁妝,給兒子攢點彩禮。來,拿着,看在我和你女兒年齡差不多的樣子,給你女兒添點妝。”鐵慕青說完,就從身上暗處一個小小玉佩,雖不是上好的材質,但也值個幾十兩銀子。
老兵連連擺手,推辭說道:“這可使不得,使不得!”人家好心來勸解他,他怎麼能手下這些東西呢。
“有什麼使不得啊,我只是在爲一個女孩子挽回一個父親。大哥,你不知道沒有爹孃的和孩子是多麼可憐。如果我是你女兒的話,也希望爹爹在世,好好地活着,就算是不能幫着家裡做事,但也可以幫着看孩子,教導孩子,在他們遇到困惑的時候,用你的人生經歷,給他們解惑。如果說你在這個世上只有你孤零零一個人,我也不多勸你了,你可以自己做決定,就算你不想活了,也沒有人掛念你,但是你還有母親,和孩子,你死了,他們不是更可憐。”鐵慕青繼續全街道,“所以,大哥,好好活着,好死不如賴活着,這句話不是光說說而已。你在,他們有一個家;你不在了,一個家可真就散了。就算你殘廢了,拄着柺杖,一旦有人欺負你的母親和孩子,最起碼你還可以用柺杖保護她們,而不是你死了之後,他們被人欺負的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慕青姑娘,我......我慚愧了,只想着不想拖累他們,沒想到這麼多。我不想死了,我想活下來,好好的看着老孃,孩子過日子。這個玉佩是個好東西,你還是收回去吧,我們窮苦人家的孩子,使不得這麼好的東西。”老兵把玉佩還給鐵慕青。
鐵慕青推辭說道:“我不是給你的,是給你女兒,你只是代收。好了,不說了,不能耽擱了,早一點治療,早一點好起來。來,趕緊把麻沸散喝了,待會截肢的時候,感覺不到疼痛,就當是睡一覺了。”
老兵現在非常信任鐵慕青,端過來一口氣喝完,沒一會兒就昏睡過去。雲慧正好治療手裡的這一位患者,便到了這邊,拿出一個大鉗子,旁邊還有一大塊燒紅了的烙鐵。因爲是要把膝蓋一以下三指的地方截肢,腿上有動脈,只用藥物止血,不一定成,所以這個烙鐵就是用來堵住動脈,不惜把腿底下的肉給燙熟了止血。
好在這樣的事情,雲慧已經做的熟練了,一般只要處理得當,護理周到,不會出現生命危險。
就在雲慧把老兵的腿截下來的時候,鐵慕青親眼所見,血淋淋的,看着瘮人,有點接受不了,頭暈目眩。再看看雲慧,面色如常,一點反應也沒有,專心致志地止血,包紮。作爲大夫,雲慧是合格的。
鐵慕青見雲慧的頭上有很多汗水,便掏出帕子給雲慧擦汗,做着小護士的事情,擦汗遞東西。
“好了,止住血了!”雲慧輕聲說道,懸着的心放下大半,鐵慕青趕緊把面部遞上去。兩人一起協作包紮好,老兵還沒有清醒,現在還感覺不到疼痛。
不眠不休,忙了一天一夜,終於把所有的重病患治療完了,雖然大部分的人能活下來,但還是要靠這些人的毅力才能恢復的更好一點。
雲慧沒想到她在給那個老兵截肢的時候,宇彥德出來檢查軍營,看到血淋淋的一條腿,但在雲慧眼裡像是沒看到一樣,這個女子好狠的心啊。饒是見慣流血斷骨的人,也被這樣血腥的場面驚倒,後背發冷。
有一次,宇彥德碰到雲慧,問道:“你拿到截肢的時候,難道就不怕嗎?”看着瘦不拉幾的女子,膽子倒是很大啊。
雲慧忙的要命,這幾天老是被宇彥德陰沉沉的眼神看着,心裡毛毛的,再怎麼說,她也是幫他治好了傷,小心眼的人,不就是讓他疼了一點時間嘛。
“老大說過,人命最大,能救人,就算在害怕也要忍住,因爲我是大夫,不能像某些人閒着沒事,說一些沒有用的話。沒事的話,借道,我還有事!”雲慧沒好氣說道,繞過過宇彥德,忙着去熬藥。
雲慧好幾天沒有吃好睡好,頭髮也是隨便的綁了一個髮髻,剩下的所有時間,全部用來照顧病患,灰頭灰臉的。不過這樣邋遢不僅沒有減少宇彥德對雲慧的關注,反而覺得這女人有着和鐵慕青不一樣的堅強。
接下來幾天,雲慧每天只能睡一兩個時辰,要不時地去看看傷患有沒有發燒,發炎。幾天下來,臉上的肉下去了。
鐵慕青知道這樣下去,雲慧的身體會受不了,便讓李文偷着給雲慧弄點好吃的,補補身體。
這一仗戰果卓著,匈奴人死傷過半,附俘虜五千人多,真英汗帶着心腹,突出重圍,逃跑了。戰後的事情料理清楚,已經是一月後了。
“慕青姑娘,我家公子請你去議事!”元寶顛顛地來到的營帳通報,樂呵呵的,剛纔京都來報,自己公子和宇公子心情很好,喜笑顏開,證明這是好事。
鐵慕青疑惑,現在有沒有戰事,還能有什麼事情啊,半信半疑進了楚君傑的營帳。
“楚將軍,叫慕青何事?”鐵慕青好奇問道,兩人樂呵呵的,撿到元寶了。
楚君傑把案几上的封賞遞給鐵慕青,說道:“你自己看看吧!”
鐵慕青疑惑,拿起來,仔細閱讀,反正前面一大推的誇誇其談,到了最後纔有幾句真貨,授予鐵慕青巾幗女英雄,特封正四品指揮僉事,李文因爲自動捐糧,特封蔡李氏侄子蔡明達子爵,以示恩寵;雲慧救死扶傷,妙手回春,挽救很多將士百姓,特賜封良田百畝,黃金百兩......
“慕青只是盡本分,這封賞也太大了吧,正四品,貌似是個不小的官職啊。”鐵慕青目瞪口呆,這小文子和雲慧的封賞是還說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