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註定不平靜。
風高放火天,夜黑殺人夜!
狂風呼嘯,夜黑如墨,只有偶爾能見到一顆明星;應該是秋天了吧!
刺骨的冷意直刺人的身體,這個時段,街道上早已沒了一道人影;然而,倏忽間,三道黑影連袂而來,一劍一槍三人自街道上飛快的前行着。
前方依然鶯聲燕雨,燈火通明。那是一片青樓區。這是一個十分特別的地方,一年四季從不絕熱鬧之景。
而這裡有一個地方更加的熱鬧。那就是整個蘇州城最大最宏偉的麗春院!
藉着陰影,三人完全隱藏住自己的身影,黑色的面罩上露出三雙精光熠熠的眼睛。
彼此一對視,彼此一點頭,三道人影分別自三處夾角快速攀上圍牆。
在所有人都茫然不覺的時候,三人已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麗春院後的柴房門前。
再次看見柴房,神偷的臉色有些不自然,卻仍然是沉默,殺神也是沉默。
“吱呀!”
一聲輕響夜漸離已推開了柴房門,三人魚貫而入,彼此屏住呼吸,警惕得觀察着屋內。
屋內一片漆黑,當然是用感知,一切如常,三顆夜明珠亮起,聚月星已飛快地摸索到了機關。
“咔嚓!”
機關扭旋動,地上一道木板應聲而開,一個漆黑幽深的洞赫然出現,一道似乎看不見底的石梯出現。
夜漸離望了望神偷,神偷鄭重一點頭。夜漸離已曲身下去,後面兩人緊隨而下。
這是一道十分漫長的隧道,夜明珠的光芒僅能照亮前面的一點點路。
這裡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漆黑的壓抑。
也幸好這是後梁會用來聯絡自己人用的,並沒有設計攻擊機關,亦或是並沒有開啓機關。
不得不承認,有神偷在絕對是件好事;雖然爲了避免誤傷,正確的隧道機關並沒有開啓;但是這裡面並非只有一條隧道,至於其他隧道里感覺如何,這就要問神偷了。
不過、神偷顯然是不會說。
——誰也不願意說出自己吃憋得經歷的!
一路雖然壓抑,卻總算是沒有驚險,若是連對方人都還沒見到,己方就有了損失,那可就是虧大了。
也許是行走了有半個時辰吧,終於走到了地道的盡頭。
地道的盡頭是一片荒野,這是一塊好地方,起碼沒有什麼地方可以埋伏。但同時卻也沒有什麼地方可以潛伏。
荒野中,有數座小屋呈衆星拱衛之勢搭建。
或許是沒有誰會想到這時候有外來人突然闖入吧,小屋裡竟然沒有一絲燈光。似乎早已入睡般。
這很詭異!
三人都有這種感覺。
但是現在退回去麼?
這不可能!
誰也不願無功而返!
神偷的神色已經更加凝重,不知何時,長鞭已出現在了手中。
這一片荒野的危險,三人都知道。
止不定什麼時候你會踩中一個捕獸夾,又或是掉入一個插滿削尖竹竿的大坑裡。
無論是踏中什麼,都會發出聲響!
所以、精神必須高度集中,腳下也要十分小心!
一刻鐘過去,三人也僅是前行了幾十丈,而遠處,起碼還有三十丈才能到小屋的邊緣。這是對耐力的一大考驗,同時也是對團結協作的一大考驗。
只要一失足,將會後患無窮!
三人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前行着。額頭上有細密汗珠出現。幾人卻是大氣也不敢出。
踏上小屋邊緣的荒地上時,三人的心裡俱是不由自主地呼出了一口氣。緊接着卻有面色凜然了起來。
心中不安的感覺又加大了起來。
各自摸進一間小屋,卻又在瞬間衝了出來。
神偷平息了一下心中的驚駭,低聲道:“沒有人!”
殺神也是一臉驚駭之色,沉重的搖了搖頭,道:“沒有人!”
夜漸離的心已開始下沉,毫無疑問,他們被人家請入甕了!因爲他進的小屋裡也沒有人!
“哈哈哈哈……”
一聲極爲囂張狂妄自得的笑聲傳來,四周已圍滿了人,火把幾乎燒紅半邊天空。
每個人的臉色都被火光照得通紅,一排排駑箭已對準了包圍圈裡的三個人!
先前發出得意笑聲的人正帶着個青面獠牙的面具,依舊在那裡狂笑。
夜漸離淡然自若,上前一步,道:“你是誰?”
“我是誰?”那人不禁反問自己。
“哈哈!”又是一聲不可抑制的笑聲響起,那人再次道:“你問我是誰?”
夜漸離道:“廢話太多的人總活不長的!”
那人依然在笑,笑的更歡暢,道:“將死之人,怎麼總是那麼多的問題?”
神偷面色有些漲紅,道:“你是怎麼發現我們的?”
那人似乎興致很好,並不急着下令,道:“三個自以爲是的嘍羅,從五大長老頭顱掛上城牆開始,你們便已被我發覺!”
三人依然在聽,聽得十分認真。
那人繼續道:“從那五顆頭顱一出現,我就知道你們是要順藤摸瓜,所以我就——”
夜漸離接口道:“所以你就反順藤摸瓜,故意讓你身邊的漢子出來誘使我們跟蹤上來,又適時機地給我們說那一番話,更是故意將這個分舵之地故意放出風聲,好讓我們中計!”
殺神道:“沒想到我們還真中計了,令聚月星來摸清地方,而後更是在白天就開始準備埋伏起來,現在晚上這個時候了,也該是你們出現了!”
直到殺神道完,那人已用手鼓起掌來,道:“好聰明的三人,難怪五大長老會喪身,只是不知道這次你們會不會逃脫呢?”
夜漸離沉默着,良久,道:“我們是否在哪兒見過?你的聲音怎麼如此熟悉?”
那人不再開口,右手已仰起。
夜漸離快速道:“這些都是軍用弩箭,沒想到你們會是朝廷的人!”
那人的手一果斷的揮下,他不得不揮下,同時厲聲喝道:“放箭,別給我放跑了一人!”
一輪箭雨自四面八方襲來,三人身後四周劍影槍光不斷,一枝枝勁箭被粉碎,三人的身影卻是飛快地向後退去,開始退到小屋旁,藉着屋子來抵禦一部分箭矢。
一輪箭雨接着一輪,絲毫沒有停的意思,壓制得三人身軀不能向外閃動。同時四人敏感的聞到一股氣息。
“煤油!”
三人的眼色大變,開始以攻代守,三個人呈品字形繼續後退。
若是被大火包圍,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那人一聲獰笑,道:“晚了!”
一輪火箭射出,地上原本枯黃的雜草瞬間燃燒起來,這是一場極爲艱苦的戰鬥。
三人邊退邊防禦,火勢極爲兇猛,一瞬間就蔓延了開來,風助火勢、火借風勢,呼啦啦就是一大片火光升起。
那漢子滿眼喜色,道:“會主果然是神機妙算!屬下佩服不已!”
會主一聲輕哼,得意道:“這三人,不過爾爾,五大長老死的還是太冤了!”
聽他話語,似乎就這一片火海就足以剋死的那三人般。漢子也是一臉的堅信。
“啊!”“啊!”
然而,還沒讓他歡喜多久,火海對面傳來的幾聲慘呼將他拉回了現實,漢子再也坐不住了,道:“會主,還請速去支援!”
會主一聲冷哼,道:“不必擔心,小嘍羅們的臨死反撲而已,倒騰不起多大浪花的!”
漢子似信非信,但是對面不時傳來的慘叫聲與兵器交加的鏗鏘聲,還是讓他忍不住一陣頭皮發麻。
他終是沒有聽會主的,自作主張地調了一個二十人一小隊的人過去支援。
如今,他也只能盲目的依靠感覺了,火海越來越大,根本看不清對面發生了什麼,只能在慘叫聲的起伏極爲密集的時候,繼續調隊過去支援。
對面,三人就似真正的殺神般,不停地揮舞着武器,每一次都勢必會帶走一條生命,然而,卻也並不是敵人的每一次攻擊都能躲過的。
一路來,三人慾血奮戰,身上沾滿了血,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誰也數不清自己究竟殺了多少人,誰也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在等着自己殺,亦或是自己等着被多少人殺。
三人的手已開始痠軟,一路踏着屍體前進,這是一片荒野,雜草衆多,火勢又極大,必須儘快走出這塊草地。
然而攔路虎總是太多,儘管三人已經筋疲力竭,卻仍然不肯止步的執着前行。
“殺!”
一聲大喝響起,一把斧頭從天而降,立劈華山的招式如鼎壓來,夜漸離手中泣血長劍再次揚起,斧斷人亡,又是一蓬鮮血噴灑在他的身上。他的人也開始咳血。
“殺!!”
三人的周圍又出現數人,各自帶着瘋狂的戰意想將對方斬於手下,泣血劍、銀槍、長鞭再次如毒蛇起舞,揮灑着各自的殺招,又是幾道人影永遠地躺下,三人的腳下又多出了幾具屍骨。
這是一番地獄修羅般的景象,一路上,屍橫遍野,火勢熊熊,伴隨着肉烤焦了的臭味,讓人忍不住地一陣作嘔!
一路上,喝盡敵人血,受遍萬般苦,踏着無窮的屍骨前行,終於到了荒野的邊緣。
先前那人早已不見蹤影。
或許已被自己殺了吧!
夜漸離張着一雙血眼使勁地看着周圍。
又看了看身邊兩人,都受了極爲嚴重的傷,有些傷口還在汨汨地淌血。
對於疼痛,三人已經麻木;三人只感到全身極爲的疲憊,只希望能夠一下躺過去,然而此時卻不行。
火勢極大,三人不得不再次拖着疲乏的身子艱難的前行,同時還要防備着後梁會的人的其他埋伏亦或是機關。
這裡既然是後梁會的分舵,已算作老巢之一,在老巢裡,弄些精妙的機關再平常不過。
只是到底該什麼時候才能休息?
“我好睏!”
神偷如夢囈一般,腦袋極爲昏沉。
夜漸離用力一拍神偷的肩膀,將他驚醒。
夜漸離強撐着乏意,喝道:“此時絕不能睡過去,不然、永遠也無法醒過來!”
“永遠也無法醒過來”就好似一個晴天霹靂般,神偷一陣悚然,道:“我不要死,我還沒偷夠!就算要死,也要把少爺幹倒再死!”
殺神腦袋也格外昏沉,卻仍然不屈地強撐着,聞言只差沒一巴掌摔過去,沒好氣道:“就你爲烏鴉嘴!”
夜漸離卻深深明白這次若真的睡過去了,便是真的再難醒過來,只得強打起精神,道:“我們三個已是兄弟,誰也不能缺了誰,我們要堅持下去!”
三人的手開始搭在一起,用盡全身力氣吼道:“我們是兄弟!我們要堅持下去!”
一聲吼完,幾人再沒有了多餘的力氣,各自右手相握,並排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倒在了一塊泥土上。
“好想就這樣一直睡下去!”
“好想好想!”
“真的好想!”
三人最後的意識消失,沉沉地睡了過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