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長風頤然不懼,亦是目光灼灼的反望過去。
清風揚起,吹動兩人的髮絲。
黃生口中一聲長嘯,手中刀已攜着勁風豎劈了過去。
刀風呼呼,激的南宮長風的髮絲亂舞。
南宮長風絲毫不未所動,眼看着那刀在眼中越來越大,眼神一片清冷,整個人一動也不動。
他竟然連絲毫躲避的心思也沒有過。
“唰!”
那刀在南宮長風鼻前半寸出豁然停下,停下時已不帶一絲刀風,黃生的手,出奇的穩!
南宮長風輕輕一笑,退後半步,道:“你本可以劈下去的,或許這一劈,我便會死亡也說不定!”
黃生收回刀,冷冷道:“我若劈下去,你起碼有十二種反擊的方式在我幹掉你之前幹掉我。”
南宮長風道:“人太聰明並不是件好事情。”
黃生冷笑,道:“你也不是一樣很聰明?”
南宮長風道:“夠資本的人才能足夠狂妄,就象我一樣,我爲正人君子時,他們誰都得恭稱一聲長風公子,我爲奸邪小人時,他們也不敢發出半聲不滿。”
黃生沉默,閉着眼動也不動,竟似老僧入定了般。
南宮長風繞着黃生走了數步,才道:“看來你對我的成見還真是不淺。”
黃生不動如山,似已沉睡般。
南宮長風道:“看來你還是不想理我?”
黃生就似沒有聽見般,他的呼吸也似乎若有若無。
南宮長風似是沒有看見般,道:“但是很遺憾的告訴你,今天並不是一個好日子,你要做好如何來討好我的準備,不然——”
頓了頓,南宮長風回頭看了黃生一眼,續道:“不然會有許多人因你而死,到時還望你考慮清楚,是面子重要,還是人的性命重要……”
南宮長風走了,他施施然的走了,他的表情輕鬆,甚至還帶着一絲歡愉,就象是完成了一件大事般。
黃生睜開眼的時候,視野裡已不能找到南宮長風的身影,但黃生的眼裡卻已蒙上了一層陰鬱。
他擡頭望了望天空。
這天,還依然是以前那一片天,只是他現在的心情,卻如狂風一般惡劣,他甚至分不清自己的以後會如何。
這天已經蒙上了一層灰色,他的內心深處也充滿了不好的感覺。
難道真如他所說,今天會發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麼?
黃生的手已握緊了刀柄,滅神刀法本就是一套霸道強勁之極的刀法,練這刀法的人的心性必需異於常人,否則必會受到心魔的反噬,那時,他除了瘋狂殺戮直到被人殺死或是暴體而亡外,再無能夠解決的法子。
但這個時候,黃生的心已亂,爲那些人,也爲自己。
若真要去求南宮長風,自己又該付出些什麼?自己又是否會去求他?
一上午,三十來人繼續前進,並無什麼事情發生,但黃生的心情卻是更加的緊張了起來,他的手隨時都搭在刀柄上,只待一有變故,便會立馬做出反擊。
中午,一切如常,依然沒事。但黃生的手心已滿是汗水。
那是因爲緊張。
那是因爲不確定。
許多人已放輕鬆了下來,儘管他們知道這一路會不平靜,儘管他們這一路都是高度集中精神,但這一路下來的平靜真的讓他們的神經放鬆了下來。
但
最最要命的卻是人一旦放鬆下來,便很難再警覺起來,而在這期間,一切變故都會成爲滅亡的直接因素。
黃生看着黑丫丫一片的天空,心裡更加的不安了起來,眼見衆人都是舒服享受的席地而坐,黃生除了眼中一片憂慮之色外,再不能有所其他作爲。
看着那一個個因爲疲累得到休息而滿足的人,黃生很想大吼道:“不要放鬆,快起來,快起來……”
但他有苦自知,他吼不出來。
他是真的吼不出來!
這些人無一不是江湖中的老江湖,只是近幾十年享受了不少生活而已;而他黃生只是江湖中的一個後起之秀。
他只是一個後起之秀,在場諸人中又有幾人肯聽得進他的話?
黃生已漸感內心憔悴,是爲這羣享受中的人,也是爲正在憂慮中的自己。
天色越來越暗,烏雲越來越密佈,空氣也似乎凝結了起來,這樣怪異的天氣,詭秘的環境,也讓許多人警覺了起來。
很多人都已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子,不由的屏住呼吸,警惕的眼神環視着四周,唯有南宮長風老神在在地躺在地上,嘴裡正吊兒郎當的咬着一截草根,神情無比愜意。
這個時候,也唯有南宮長風能夠做到如此。
“也唯有他了……”黃生喃喃道。
而這時候,天地風雲再變,烏雲更加濃密,天色徹底灰暗。
“哧啦!”
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在這一瞬間,將大地照得亮如白晝,僅在這瞬息之間,衆人赫然發現在遠處竟有十條影子出現。
閃電再次劃過,離衆人三四十餘丈的地方空無一人,衆人心神促然繃緊,各自有些驚恐的互望一眼,但一片黑暗中,什麼也不能瞧見。
“哧啦!”
閃電再次劃過,衆人再次發現那十道影子竟然已離他們只有十丈,而這時候,藉着閃電,他們才發現各自對方的臉色都是一片白。
蒼白!
閃電的光芒映襯下,一切都是蒼白之色!
但衆人卻都能肯定的是那絕不是因爲閃電的原故,而是徹底的因爲那十道影子的或隱或現而使衆人臉色蒼白。
是因爲那影子的詭秘?
還是因爲內心的恐懼?
黃生說不清,衆人亦說不清,南宮長風依然沒有動——此時靜悄悄一片,誰若動必會發出聲音!
閃電仍不停,卻不見風雨,也不見除閃電之外的亮光。
衆人的心房已在急劇收縮,他們的神經也面臨崩潰,許多人的腦門已冒出汗珠。
閃電再次劃破長空。
“哇!”
終於有人忍不住了,一口鮮血噴了出去,面色已如金紙。
但在衆人的面前三丈處卻已無聲無息的出現了十個人,十個一身黑袍的人,亦可以說十道影子。
就是先前那十道影子!
衆人沒有猜測,十分的肯定,幾乎就要驚叫出聲。
而此時天光竟然漸亮,那烏雲也變淡了些,卻始終沒有散去。
衆人這纔看清這十道影子。
全身籠罩在黑袍裡,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不同的面具,面具千奇百怪,但無一不是狠厲面孔,這十人呈一字排開型,就似十根木樁立在那兒。
但衆人可以肯定的是:天色沒有黑暗之前,他們絕沒有出現在這裡。
但能夠不驚動他
們而出現在這裡,又要多高的武功?
衆人想不出,黃生也想不出,他不禁回了一下頭,卻見南宮長風仍然躺在那裡,胸膛微微起伏,似有微微鼾聲,他,他竟似睡了去!
黃生這一刻也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卻深知此時絕對笑不出的。
此時何止是笑不出,衆人簡直是想哭,但偏偏有不能哭,當真是哭笑不得。
但這十人一出現就如木頭般,既不說話也不走動,教人實在摸不清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終於有人顫抖着問道:“你,你等是何人?”
周圍空氣凝結,竟似有些涼意,這人卻似被凍得全身發抖般,就連說話也有些結巴了起來。
最右邊的一個黑衣人道:“影子。”
“所爲何事?”
“殺人。”
“誰?”
“你們。”
那人突然冷笑道:“笑話,就憑你們十人?”此時他身體也不抖了,說話也順溜了起來。
那黑衣人依然不變腔地道:“笑話,就憑我們十人,滅你等已足夠!”
衆人呆住,這黑衣人說的斬釘截鐵、一絲不苟,不似有一分作假。
這一類人通常不是瘋子,就是有真才學之人。
顯然,這羣黑衣人絕不是瘋子,因爲瘋子蓋沒有他們這般人沉靜。
沉靜,沉靜的可怕。
那黑衣人又陷入了沉默,他們雖自言來殺他們,卻絲毫沒有先動手之意,但他們不動手,並不代表其他人不動手。
衆人中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喝,一人一劍已橫掠而去,驚豔一劍直取那先前說話之黑衣人的咽喉。
他這一劍雖還未至,但意卻先到,那黑衣人卻是側滑出四寸,只是這四寸,便已教此人這一劍徹底失敗。
此人在劍法上的成就在江湖上能排十指內之數,一身驚奇招數又豈止這一招?
果然,此劍雖被躲過,但此時那長劍卻是擦着那黑衣人的脖子而過,劍滑過黑衣人脖子半尺,便已生生止住,反手削去。
要知道他剛纔那一劍被認爲是必殺之一劍,但被那人躲過時招式實已用老,收勢更是不急,但他卻能硬生生止住劍的去勢,從而化解那黑衣人躲過一劍後的利爪。
但饒是如此,那黑衣人的利爪已抓下此人胸襟處的一片衣襟。
此人倒翻回去,噗地仰天跌倒在地,再難爬起,胸前衣襟開裂處五個血洞仍在往外淌血。
衆人面色悚然動容,黑衣人這一爪端得是無比犀利,在收勢不及時出手,就這份眼光已足人傲人世間,但這黑衣人卻是自己的敵人。
許多人的內心都更加沉重了起來,天上烏雲猶在,風雨終會來!
南宮長風睫毛微動,轉瞬即恢復平靜,又似睡了過去。
黃生的手已搭上了刀柄,刀柄處溼潤顯得滑膩不堪,但那卻是他自己手心中的汗。
這十個人靜立在那兒,給衆人的感覺卻如山嶽般,除了感受到沉重的壓力之外,仍然是沉重。
對方不過是十人之數,己方几乎是對方的三倍,但偏偏衆人不敢出招,不是怕出招,而是怕出招之後如那劍客般,頹然死去。
時間慢慢劃過,十個黑衣人依然靜立,這一靜就是半個時辰,衆人也沒有趁機有所動作,但是時間不等人,終是有人再難撐下去,已忍不住呼嘯聲中已出了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