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長風斜睨了他一眼,冷聲道:“你當他們都是羣豬腦子麼?”
黃生一呆,又看了一眼信。
信紙是普通的信紙,信上的字也實在令什不敢恭維,歪七扭八的。
信上寫着:足下能捨誘餌之身,佩服,如今某已前去玉門,敬侯足下歸來!——崑崙妙巔奉上。
黃生再看此信,不由又是一呆,從字裡行間來看,妙巔道人對於大漢文字的見解可謂雛兒,但從漢義來看,又顯示出此人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漢文字的墨水的。
懂文化不會寫字的妙巔道人?黃生心中不由一動。
妙巔道人果然是一個妙人,無愧於妙巔二字!
轉而,黃生又是想到,他們此番是沿着直線而來,走的是最近的距離,卻根本就沒有發現有人逆向而來的痕跡,也就是說妙巔道人寫此信的目的有可能在混淆視聽,想混水摸魚!
黃生喃喃道:“此信虛中有實,實中有虛,實與虛都不可忽視,妙巔道人還真是一個難對付的主!”
南宮長風目光有所緩和,這其中的曲曲折折、彎彎拐拐他已經在第一時間就已想到,而那句諷刺之言自然是在刺激黃生的腦筋反應思維,幾天下來的相處,他還是很欣賞黃生的,有能力、有幹勁、有熱血、有衝動,這就是南宮長風對黃生的評價。
黃生道:“此時我們當如何?”
南宮長風道:“你覺得應該如何?”
黃生道:“若此信屬實,我們就應當火速回退玉門關!”
南宮長風道:“若是假呢?”
黃生道:“那就應當提高警惕,提防妙巔道人的突然襲擊!”
南宮長風沉吟着,似在思索,突然道:“若是我們不能判定呢?”
黃生怔住。
他只能怔住,因爲他根本就沒想過己方是否瞭解妙巔道人的真正意圖。
很多時間裡,人們在判斷事情真假的時候,都只會判斷其是真是假,往往忽略了事情的真假同樣性,是以往往得出來的結果都令人啼笑皆非。
南宮長風再次問道:“若是不清不楚呢?”
黃更深吸了一口氣,道:“如果是這樣,我們就應當對這兩種可能都進行防患於未然!”
南宮長風道:“你的意思是說將人手分成兩半?”
黃生道:“不錯,一半回退玉門關,一半在此地搜索!”
南宮長風道:“我們現在還有多少人手?”
黃生道:“還有二十……”
黃生話未完便已呆住。
二十來人分爲兩半,各十來人,遇上妙巔道人根本就是去送死。
這哪裡是好辦法?
這分明是去送死!
是最濫俗的辦法!
南宮長風道:“你莫忘了想殺了妙巔道人的可不只我們這一波!”
黃生道:“你的意思是?”
南宮長風道:“不錯。料想此時其他兩隊人馬也應該離此不遠了,所以接下來該去做什麼你可明白?”
黃生道:“明白。”
黃生話一說完就又呆住,彷彿自己便是個木偶,南宮長風問一句他便答一句,他絕不會多答,一答便是極爲簡明。
不只黃生感覺到自己變了,南宮長風也感覺到了黃生的變化,所以南宮長風只是看了黃生一眼,便大踏步的走出了帳篷,黃生則在後面亦步亦趨。
遠方,皋原的面貌已清晰可見,夜漸離等人仍在向前邁着,突然,曦和停下了腳步。
一粒石子突然自他
手裡飛了出去,誰也沒有看清他手裡何時有那顆石子的,誰也沒有看清那顆石子是怎麼飛出去的。
衆人只覺眼前一點黑影閃過,而後一聲淒厲的哀鳴便已傳入他們的手裡。
而後,曦和手一伸,準確接住了那隻掉下來的鴿子。
鴿子白如雪,此時正閉着眼睛躺在曦和的手裡,爪子已經隆起,露出了腳上的信筒。
曦和皺着眉頭抽出信筒裡的信,卻是看也不看的丟給夜漸離,至於他本人則對此毫無興趣,彷彿只對那隻鴿子感興趣,因爲他已經逗弄起鴿子來了。
衆人都是停下的腳步,看着夜漸離的臉色。
因爲他們看不見信,只能靠看夜漸離的表情來判斷出事態的輕重緩急。
夜漸離道:“這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沙破天道:“老大,你就直說了吧,省得我們心裡頭慌慌的,大家說是不是啊?”
衆人都是笑道:“是啊!”
可見沙破天這條漢子在他們身邊很得人心的。
夜漸離面色凝重,沉吟道:“此信是南宮長風傳來的,信上說妙巔道人疑似南下,正邁向玉門關!”
“噝!”
衆人倒吸一口冷氣,各自面色驚愕的對視一眼,見到彼此眼中多少有些驚訝與不信。
楚雲道:“此信半真半假,我們怎能相信?”
葉風道:“不錯,南宮長風此人介乎正邪之間,爲人行事均不可以常理度之,此事有待斟酌!”
沙破天道:“要我說啊,還是不理那廝的好,那廝肯定是想獨吞功勞!哼,有我沙破天在,絕不會讓他成功!”
衆人莞爾,他們實在沒想到沙破天在魔道中統率了那麼多人,說起話來卻是如此的有趣,也算是他們這一路里少有的歡笑之源吧!
夜漸離也是一陣苦笑,道:“姑且不論南宮長風此信是真是假,單說妙巔道人,這許多天來,暗夜、猛虎、蒼龍令他折損的人手已過兩百之數,其中更有那心劍境界高手的玄機子離他而去,料想他此時除了剩餘的九大惡人外,身邊應該已經沒有了太多的人,這個時候我們三隊都是一起攻向他,他此時人手貧乏,他所能做的就應該是避我們的鋒芒,但他絕不會如此不甘的退去,是以他能有的選擇便只有兩個!”
頓了頓,夜漸離接着道:“第一便是隱入暗處,伺機而動;第二便是壺底抽薪,出其不意!趁我們三隊人馬前往皋原之際強闖玉門關,做最後的反抗!”
衆人沉默,都在思考着夜漸離話中的厲害,都在想着如何對付。
曦和突然不動鴿子了,因爲他手中的鴿子已經活了過來,衆人更是大驚,本來就以爲曦和彈出那粒石子的功夫就已經是驚豔了,但此時卻見那鴿子竟然在那高空之上沒有被那粒石子給打傷,而只是打中了鴿子的昏穴,衆人不得不再次對曦和刮目相看。
曦和冷聲道:“這很容易,一半人回去,一半人在這周圍搜索。”
葉風等人也是點頭附議。
夜漸離道:“既然如此,暗夜隊全體人員除我之外,便冒充這支商隊返回玉門關!其他人就留下來進行搜索!”
葉風等人仍然是同意。
倒是那些暗夜成員卻不樂意了。尤其是沙破天。
沙破天幾乎是一蹦三尺高,道:“憑什麼這樣分配,難道就是因爲我們實力差麼?”
夜漸離苦笑着正要答話,顏茹卻是出言溫和道:“沙兄弟,你這話就見外了,夜郎自然不是這個意思!”
沙破天吹鬍子瞪眼睛
,本來怒氣衝衝的嘴臉在聽到顏茹說話時也是緩和了不少,卻還是語氣生硬道:“那又是什麼意思?”
顏茹笑道:“夜郎的意思自然是要你們沿途留意,即使被妙巔道人發現,你們也只是一支商隊,但凡是商隊的都有不少的武人衛護,此時的妙巔道人自然不會節外生枝而對你們橫加干涉,所以你們這一行非常重要,因爲你們要向我們報告妙巔道人的行蹤,若是你們報之有誤,玉門關內必是喋血面關,哀鴻遍野!”
沙破天垂下了頭,慚愧道:“謝謝嫂子的指點,老沙明白了!”
夜漸離與顏茹相視一笑,搞定了沙破天后,其他人就沒什麼問題了。
吩咐好一切,夜漸離對着一衆暗夜隊員道:“你們此行務必小心,玉門關內的同胞們的性命可都是在你們手上了!”
衆人齊聲虎吼:“知道了!”
送走了暗夜隊隊員後,留下來的人就只剩十二人了,這十二人已經恢復了原來的衣着,此時他們人數減少,做任何事都是方便了不少。
皋原雖然不大,卻也不小,要想找到妙巔道人的行蹤何其艱難!
而姜無意此時手中也正拿着一張信紙,帶信的各自此時已在他肚子裡去了,但他直到現在卻仍還拿着信紙,彷彿有什麼未解之事般。
姜無意道:“這信上說妙巔道人疑似去了玉門關!”
衆人驚咦,大爲錯愕。
姜無意道:“你們覺得我們該如何?”
衆人沉默,顯然是正在思考中。
姜無意卻道:“你們不用想了,我已經想出來了,誅殺妙巔道人我誓在必得,我絕不相信妙巔道人會去玉門關而自投羅網!”
衆人漠然,這般情況已經是司空見慣了。
姜無意嘿嘿笑道:“我知道遇到這類情況,最好是兩者兼顧,但我姜無意不需要這樣,兩者兼顧有夜漸離就行了,我敢斷定南宮長風也不會派任何人回守玉門關!”
衆人木立,似已僵硬。
姜無意道:“既然如此,我們便開始吧!”
三方人馬,兩方有二十來人、一方有十來人,都在這不大的皋原裡搜索着妙巔道人的痕跡來,皋原不大,想尋些痕跡卻也是不易之事。
一天下來,衆人都是有些意興闌珊,幾乎已搜遍半個皋原,卻是什麼痕跡也沒發現,這倒真是件詭異的事,而更詭異的卻是這三方人馬在搜索中根本就沒有互相見到過。
那麼,妙巔道人在哪裡去了?
難道真是想破斧成舟、背水一戰不成?
但卻又覺得這與理不合,妙巔道人絕不是一個善罷甘休的人,去玉門關絕對是一個置之死地的好辦法,但絕不是“而後生”!
因爲他一旦真去了玉門關,那麼他就是腹背受敵,不僅在前方會受到青蝴隊的反攻,還會受到後方三隊人馬的進攻,那時他怎麼“而後生”?
皋原並不大,又一天下來,三方人馬都已回到了原地,此時的他們已將皋原給翻了一遍,但卻仍沒有發現妙巔道人等留下的痕跡,而向玉門關而去的沙破天等人卻是還沒有什麼消息傳來,也就是說妙巔道人還沒有到玉門關,那他此時究竟在哪兒?
妙巔道人此時在哪兒,恐怕誰也不會想到,當然誰若能連他在那麼一瞬間的想法都能想到,那麼此人就等於可以控制妙巔道人了。
那麼,妙巔道人在哪?
妙巔道人此時正在地下。
是的,地下,不只是他在地下,就是他的那些手下都在地下。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