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烈焰魔虎的一身皮毛火紅髮亮,可是仔細一看,卻見那不怎麼起眼的尾端,居然由原本的火紅變成了漆黑的顏色。
這一小截漆黑不怎麼起眼,只是短短几寸。可是對於已經注意到了它的存在的白風來說,卻十分驚訝和疑惑。
“好好的,尾巴怎麼會變色?”
然而仔細觀察烈焰魔虎的神態,也不像是有什麼不適的樣子。思索片刻,仍然一無所得,白風轉念一想,“這般變化,肯定跟之前的墨精魚人有關!”也不再浪費時間,直接召喚了血玉蠍子王,要問個清楚。
蠍子王現身,沉吟片刻,才呵呵笑道:“這小花貓好運氣,應該是吃了墨精魚人的黑暗系魔核,屬性發生了變異!”
“變異?”這樣敏感的詞語出現在魔獸身上,讓白風不禁眉頭一皺,沉聲問道:“那是什麼?有沒有害處?”
“通常來講,變異對魔獸是好壞參半的!”蠍子王瞟了眼神色立即變得緊張的白風,不由嘿嘿一笑,接着又道:“好處嘛,當然是獲得一些特殊的能力,或是體質改變,或是能量屬性改變,分支太多,我也說不清楚。”
白風點了下頭,問道:“那壞處呢?”
“嘿嘿,壞處嘛,也很明顯。或是本身的特殊能力消失,或是從此被病痛纏身,也是說不清的。”
蠍子王的話雖然只是寥寥數語,但白風還是感覺到了其中蘊含着的兇險。他表情變換的看向正活蹦亂跳的烈焰魔虎,心情複雜。
遲疑片刻,終於憋出了一句,“那,小紅它……?”
“哼!”見了白風這幅拖沓的模樣,蠍子王卻突然一聲冷哼,它扭過腦袋,冰冷的眼神看了過來,這嗜血的暗紅眼眸當中,陡然閃過一道詭光,彷彿星河倒轉,日月同輝!
“你患得患失什麼?我血玉蠍子王真爲自己的命運感到不幸,怎麼會有你這樣的主人!?”
“變異的壞處是很兇險,可是你長眼睛了嗎?這小花貓哪裡有絲毫不適的樣子?就是尾巴黑了一截,需要你這樣心神失守,惶惶不安嗎?你有沒有一點自己的判斷能力?你的意志就這樣不堅定,我們跟着你,又有什麼好下場!還不如變異了死了算了!”
蠍子王這突如其來的聲聲喝問,讓白風頓時冷汗潺潺,如遭大難。他突然感覺十分痛苦,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彷彿窒息一般。
“我,這是怎麼了……”腦袋裡突然閃過許多過往的畫面,宛如幻燈片般走馬觀花,越閃越快,越閃越快,模糊了,再也看不清了。
紅色的是什麼,鮮血!?黑色的是什麼,那些魔獸人類死前扭曲的面孔!?綠色的,是樹木,還是卡特琳娜的微笑!?青色的,是微風,還是炸放的魔法光暈!?白色的,又是什麼,是琳達倒下時嘴角的那一抹鮮血……
無盡的光點,彷彿一處處深埋的記憶,這些畫面變成了粘稠着的五光十色,攪合在一起,混亂了!
白風也混亂了,他陡然舉起了雙手,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腦袋,一屁股坐在乾硬的土地上,蜷起了身子,像是在接受來自地獄的懲罰!
在邊上玩耍的維娜突然注意到了,頓時花容失色,哭喊着便撲了過來;烈焰魔虎和愛麗絲也注意到了,虎嘯與清啼並起。
然而,他們都被擋住了。
血玉蠍子王伸出巨螯,橫在了白風身前。冰冷的眼眸裡不含一絲情感,只是在那充斥着的嗜血裡,似乎閃過一絲深邃。
“吼~”烈焰魔虎渾身緊繃,頂端變成了漆黑的長尾微然擺動,在煌煌的烈日下,彷彿遊走在夜色裡的黑暗王者。
那一雙金眸虎目圓睜,絲絲霸氣凜然,卻掩飾不了深處的那一點漆黑。
“蠍子,你幹什麼,讓我們過去看看!”愛麗絲焦急的聲音如玉珠落盤,叮噹脆響。維娜和烈焰魔虎沒有開口,但無疑他們是站在同一陣線上的。
不過蠍子王卻不爲所動,橫亙的巨螯毫不動彈,只傳來陣陣低沉的精神波動,“不要打擾他!”
愛麗絲漸漸冷靜了下來,要說這幾人對智慧之光的瞭解,無疑是愛麗絲要深刻得多。他堅信,無論怎樣,血玉蠍子王的舉動也不可能是暗害主人白風,如果它有這種心思,那先死的肯定是蠍子王自己。
而且退一步說,如果蠍子王真的有了這種心思,那愛麗絲也會第一時間知道。作爲與智慧之光息息相關的元素世界的水系元素使,在白風沒有契約其餘元素使的情況下,他在這些契約魔獸裡的地位是最高的!
白風不在的情況下,他更是有權利指揮任何契約獸。
不過話又說回來,既然不可能,但爲什麼白風會突然發生這樣的變故?想來,就算不是蠍子王存心作祟,這事也與它脫不了干係。
止住了情緒不穩的維娜和烈焰魔虎,頓時圍着的幾位都開始靜靜的耐心等待起來。
時間漸漸的流逝,似乎過去了很久,但實際上日頭仍然高掛,只是過了短短几刻而已。
在維娜等人滿是憂色的眼神中,白風終於從痛苦中平復了下來,慢慢的坐起了身子。可是白風的表情雖然不再痛苦,但他卻並沒有任何的表示和動作。像是發呆一般,靜坐在原地,低着頭看着地面。
長髮散落下來,遮住了白風俊秀的面孔。微風吹過,縷縷髮絲飄搖。他彷彿融入了這無聲的荒漠,成爲了那隨風飄散的一粒黃沙。明明近在咫尺,卻讓圍着的衆人感覺他即將飄向遠方,越來越遠。
“白風叔叔!”維娜首先沒有忍住。
這道飽含着深情的呼喚讓坐着的白風微微一震,彷彿雕塑甦醒了。
白風“活”了過來。
他那不知道飄飛到了哪裡的思緒突然一收,眼前便亮了,是刺眼的陽光。“是維娜在呼喚自己?”
擡頭,見了正瞪着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幾個親切的面孔,白風牽了牽嘴角。頓時一陣虛弱的感覺席捲了全身,幾欲昏闕。
閉了閉眼,白風勉力站了起來,看了眼邊上正直直盯着自己的血玉蠍子王,輕聲道了一句,“謝謝。”
接着便又笑了,無聲的笑容掛在了臉上,開懷的笑着。仰頭望向刺目的天際,那烈日照射下來,似乎照進了他的心裡。他那掩藏在心底裡的過往,種種恐懼、遺憾、畏縮、憤恨以及來自另一個世界的譴責,便通通如冰雪般片片消融,再也沒有了絲毫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