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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碎!撕碎!”伴隨着孫虎的鼓動,沙盜們高舉着刀兵,大喝起來。

這聲音聚在一起,就像一隻巨大的、有力的鐵錘,重重的錘在許墨這邊武者的胸口,許多人都情不自禁的露出恐懼的神色。

老人擡眼看了一眼孫虎,冷冷的一笑,喊道:“孫虎,你不用危言聳聽了,也不知道白天是誰落荒而逃,你以爲晚上帶着你的玄鐵重騎來就能討到好嗎?我告訴你,絕不可能!”

老人的聲音雖沒有孫虎來的高亢,但以真氣發出,直接遞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裡,將孫虎剛纔所加註的影響驅的一乾二淨。

白衣武士們一個個重新挺起胸膛。

許墨不禁詫異的看了老人一眼,直到此刻,他才發現老人竟然身懷武功,而且實力絕不在己之下。

“他究竟是誰?”許墨想。一個普通的商隊絕不可能擁有這樣的高手,因爲老人所表現出來的實力雖然與他不相上下,但他卻敏銳的感覺到,老人並未用全力,他看起來是那樣的深不可測。

孫虎瞪大了眼睛,看了身旁的黑衣道士一眼,那道士頷首一笑,就聽孫虎喝道:“好你個老頭,沙漠裡沒人敢這樣和老子說話,你竟敢這樣說,必定是本事的人,老子也不想弄的血流成河,不如我們玩的簡單一些怎麼樣?”

許墨心中詫異,只覺今夜孫虎表現的格外奇怪,兩軍對持,雖然商隊這邊在氣勢上沒落下風,但明眼人都看的出來兩軍的差距,一邊是輕騎兵加重騎兵,一邊是大多是步足和少量運貨的馬車,就算有許墨等人,可真要打起來,他們或許可以輕易脫身,但想要攔住成羣的騎兵衝鋒也不可能,特別是其中還有重騎兵這種人間殺氣。

所以孫虎這忽然緩和下來的語氣令許墨疑惑,而這一切的改變都是授意於那個黑袍道士,許墨不禁多看了他一眼。

眼睛大而有神,兩撇小鬍子錚亮錚亮的,雖然看起來格外精神,但卻是一個普通人,不僅僅是相貌普通,甚至連實力也很普通,許墨感覺他大概有化元中期,最多是化元后期的實力,這種實力在他面前顯然是不堪一擊的。

寒意隨風襲入了許墨的衣服裡,讓他清醒了一些。這時,就聽老人喊道:“孫虎,你有什麼玩意兒就說來聽聽。”

這種情況下,無論對方有什麼主意,聽一聽都是好的,畢竟如果不停,就是死路一條——所有人都明白這一點。

孫虎微微一笑,說道:“老頭果然是快言快語,我的想法很簡單,你我兩邊各出五人,我們來戰上一場,你若贏了,我們轉身就走,絕不停留,你若輸了就給我乖乖束手就擒。

韋振業走到老人身邊,低聲道:“你知道他打什麼主意嗎?竟棄自己的優勢而不顧。”

老人沉吟了片刻,說道:“或許他有絕對的自信,所以不想讓騎兵損失太多。”

許墨在一旁也跟着點頭,他的目光落到了那些重騎兵身上。

“沒錯,這些玄鐵重騎身上的鎧甲雖然不是整整的玄鐵鑄成,但卻是經過錘鍊的上好的材料打造而成,每一幅都至少價值千斤;而且最重要的還不是盔甲,而是能穿盔甲的人,這樣一副盔甲雖然能從頭到腳全方位的保護騎士,但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太重了?”聶青青忽然開口。

許墨微笑着點頭道:“沒錯,就是太重了。過於沉重的護甲消弱了騎兵的靈活性,想要保持衝擊力同時還保持靈活性,只有化元期以上的武者才能做到。”

聶青青皺眉道:“你說這些人是化元期的武者?”她目光落在這些重騎兵身上,冰冷的盔甲像是阻擋窺視一樣,令她看不出所以然。

許墨微笑着道:“不用看了,你是看不出來的,這盔甲上被高人畫有符咒,能隱藏人的實力。”

老人擡起頭詫異的看了許墨一眼,“那你能確定他們只有化元期?”

“能,”許墨肯定的點了點頭,指着自己的眼睛道:“就算是符咒也無法阻擋我的眼睛。”

老人的表情還有些疑惑,就聽聶青青道:“我相信他,他從不會錯的。”

“我也相信他。”一個虛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衆人回頭一看,只見金三富拖着沉重的身軀,一步步的向前走來。

韋紅瓊和聶青青向上去扶他,卻被他擺手擋開,“放心把,我沒事,”他說,走到許墨身邊,又道:“孫虎手下的每一個玄鐵重騎都是塊寶,非到迫不得已,他絕不願意拿來和我們硬拼。”

韋紅瓊皺了皺眉,說道:“怎麼會呢?他現在不是穩佔上風嗎?只消讓重騎兵重逢,我們絕擋不住。”

許墨笑着回道:“或許我們擋不住重騎兵的重逢,卻能給他們造成巨大的傷亡,比如斬元,你能在一次重逢幹掉多少個重騎兵。”

斬元的金絲大環刀是戰場利器,所以許墨率先問他。

斬元看了一眼這些玄鐵重騎,沉吟了片刻,說道:“如果真像你所說的,他們只是化元期的武者的話,一次衝鋒我至少能解決五個人,如果不考慮退路的話,十個人也有可能。”

許墨目光四遊,微笑着說道:“看到沒有,斬元就能至少擊殺他們五,這只是他一個人,我們加在一起又能擊殺他多少個?孫虎的重騎兵看樣子也不是很多——”

老人接話道:“據我所知,只有五百。”

許墨笑了,道:“就是如此,如果我們全力釋爲的話,至少能讓他損失一百重騎兵,這一下就是五分之一的損失,想必就算是最強的沙盜也難以承受吧。”

老人笑着回道:“沒錯,就是這個道理,有你們幾個在,就算他能將商隊澆滅,所蒙受的損失也足以讓他大傷元氣。孫虎久在沙漠裡廝混,自然明白保持實力優勢的重要性,所以他不可能和我們硬拼,但又想吃下我們,就想出了五人大戰這個辦法。”

韋紅瓊聽了衆人的分析,也覺得有理,於是說道:“那我們拒絕他?”

許墨搖了搖頭道:“答應他好了。”

“爲什麼,”韋紅瓊詫異的道,“我們爲什麼要如他所願?”

韋振業拍了拍韋紅瓊的肩膀,柔聲說道:“孫虎雖然不想和我們正面對決,但他絕不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相反他做事足夠狠,也足毒辣,如果我們真的拒絕了五人大戰的要求,他很可能會直接對我們發動攻擊,那時候——”話到這裡,他不禁看了老人一眼。

老人苦笑一聲道:“那時候你們或許可以在擊殺他幾百騎之後離開,商隊則絕無倖免的可能。”他長長的嘆了口氣,又道:“玄鐵重騎的衝擊力實在太強了,商隊的武士絕對擋不住騎兵的衝擊。”

韋紅瓊聽了也點點頭,道:“那我們應該怎麼做?”

許墨緊咬嘴脣說道:“五人大戰,他雖然可以針對我們五個做一番佈置,這是陽謀,避無可避;但也不失爲是一線生機,”轉頭對老人道:“我想孫虎的聲譽應該不錯吧。”

老人點頭道:“黑騎的手段雖然殘忍,但孫虎卻是個言而有信的人,他答應的事情就絕不會反悔。”

許墨笑道:“那原則上就答應他,不過要先問問他五人戰的戰法,是五人一對一的決鬥還是十人混戰。”

不知爲何,許墨覺得孫虎會選擇十人混戰,就像玲瓏盛會的戰鬥方式一樣。

這邊還在商量,那邊孫虎已經等的不耐煩了,他用繮繩牽引着駱駝,原地踱着步子,過一會兒,終於忍不住高聲喊道:“老頭,你們有完沒完沒有,要答應就答應,要不答應老子可就衝鋒了。”

韋紅瓊皺了皺眉,不愉的道:“這人到底有沒有教養,連點時間也不給別人。”

“不是他沒教養,”許墨笑着說道,“你看看那些重騎兵。”

韋紅瓊定睛望去,只見那些重騎兵雖然個個依舊腰板挺直,但跨下的戰馬卻已露出疲態。

許墨道:“重騎兵雖然厲害,但無論對人對馬都要求極高,人尚可以選一些化元期的武者,但好馬卻是難求,這些馬雖然不錯,但託着這麼重的東西,最多還能堅持一個時辰。

韋紅瓊眼睛一亮道:“那不是我們只要拖延下去就有勝利的機會?”

許墨搖搖頭道:“不會的,孫虎或許不會考慮到這一點,但他身邊的那個道士一定會考慮到。”

果然,就見那道士對孫虎耳語了兩句,孫虎立刻目露兇光的喊道:“老人,我最後給你三分鐘的時間,三分鐘一到,老子就要衝鋒了!”他右手高高舉起,那寫重騎兵立刻身體拉住繮繩,身體做出前衝的狀態。

許墨微微皺眉道:“不能再拖了,快問方式。”

老人趕忙喊道:“孫虎,你說的五人大戰是怎麼一個戰法?是一對一的決鬥五場還是十人混戰的一場決鬥。”

孫虎擡頭看了一眼老頭,咧開嘴笑道:“老頭,你居然敢應戰了?告訴你也無妨,一對一五場太慢,我們十人團戰,一場定勝負!”

許墨道:“答應他。”

老人點了點頭,喊道:“好,我答應你!”

孫虎精神一震,大笑道:“好、好、好,老頭果真有膽色,就讓白天那五個人出來吧!”

話音未落,就聽他身旁的白羽風陰惻惻的道:“恐怕只有四個人了。”

金三富一聽這話,忍不住大怒,走上高臺喝道:“你爺爺的,暗箭傷人算什麼好漢,不過好天有眼,老子沒死,不但沒死,還要揍死你,等下你敢下場嗎?”

白羽風一見金三富這生龍活虎的模樣,不禁心下一驚,暗道:“他怎麼沒事?我明明在長劍上抹了胭脂扣,他就算不死也不可能有戰力。”他與身旁的道士對視一眼,具看出了對方眼中的驚訝。

金三富也看出了白羽風的慌張,對手越是慌張他越是高興,甚至有種洋洋得意的感覺,心想:“還好我許兄弟厲害,那一手去毒的功夫正是妙極了。”

一念及此,臉上的笑意更濃了,只聽他高聲喊道:“白羽風,你這個小人以爲能毒倒老子嗎?告訴你,老子的兄弟可是拔毒聖手,區區一個胭脂扣還奈何不了他!”

白羽風心中暗想:“真有這樣的聖手嗎?不對,一定不對,這胖子一定是在虛張聲勢。”

其實他所料的一點不錯,金三富確實是在虛張聲勢,許墨以吞噬武魂幫他拔除了毒藥,但胭脂扣的對他的傷害卻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好的,所以此刻他雖然看起來健康,但實際卻沒有多少戰力。

若是這事發生在別人身上就糟糕了,可在金三富身上卻沒有大不了的,他本身的實力算不上強,但卻有一具接近凝神期的傀儡,又精通陣法精於計算,相比其指揮戰局的作用,本身的戰鬥力反而是微不足道的。

但顯然,韋振業是不相信金三富的作用,見金三富有意上場,他忍不住道:“金公子,你的傷還沒好,恐怕——”

話未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金三富喝道:“韋城主,你放心,我就算動不了也有辦法做貢獻。”

韋紅瓊皺眉道:“***,你確定你能上場?”

金三富還未說話,就聽許墨接話道:“放心吧,別忘記金兄弟最擅長的可不是正面對決,而且如果沒有他,可能會遇到一些麻煩。”目光向下望去。

“你的意思是?”聶青青順着許墨的目光望去,只見那個身着黑袍的道士正笑着,這笑容並不算冰冷,卻給她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許墨點了點頭,道:“沒錯,那個道士不簡單。”

風在吹,黑色在搖曳,兩軍對持,中間露出了一片空地,空地旁邊點起了火把。

這可能是許墨所站上過的爲簡陋的擂臺,但卻毫無疑問是他所經歷過的最危險的絕對。

他的對手有五人,孫虎手持兩柄流星錘當然不讓;接着是善於刺殺的白羽風,使一口長劍;還有那個黑袍道士,竟然兩手空空,神情輕鬆的不像是來戰鬥,倒像是來郊遊的。

只有三個人,他的對面只站了三個人,這不是視覺的差異,而是真的只有三個人。

許墨皺起眉頭,問道:“孫虎,你們只有三個人,難道是想三打五嗎?”

孫虎咧嘴一笑,道:“三打五我真沒有什麼把握,還有兩個人馬上就到。”他微閉着眼,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過了一會兒,忽然一陣陰風襲來,火光猛烈的搖曳,許墨覺得大地的溫度似乎已降到的冰點,這時,他看到了兩個人並排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