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青青結下玻璃瓶,看也沒看一眼,就放入懷中。
“這有用嗎?”金三富問。
“有用,”許墨點頭道,“月如草的毒雖不會致命,但卻有一個特別的功效,會消磨武者真氣,他一旦中毒就絕無可能逃脫我們的包圍。”
金三富又道:“但那是凝神後期的高手,我們都不知道毒素對其是否有用。”
許墨笑了,說道:“放心吧,月如草的毒與別的毒不一樣,就算他實力再高,也無法用真氣逼毒,但這毒素會在十二個時辰後自動消散。”
聶青青搖搖頭,笑道:“你從哪裡學到這用毒的功夫的。”
許墨笑而不語。
一直以來,他都對自己的用毒功夫諱莫如深,這不能理解,用毒畢竟是令人不恥的事情,特別是發生在一個名門正派的弟子身上,多少有些爲宗門抹黑。
不過現在,許墨已不是青竹宗的弟子,禁地之中也無任何仁義道德可講,更不用說,那個瘋子抓走的還是林絳雪。
許墨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了。
“對了,還有解藥,差點忘記。”許墨笑着從腰間摸出一顆丹藥,遞給聶青青,“先服下解藥,用毒時,你纔不會中毒。”
聶青青點點頭,將丹藥服下,然後說道:“這種毒應該不會第一時間消磨掉中毒者的所有真氣吧?”
許墨點頭道:“沒錯,消磨真氣是一個過程,我預計一旦中毒,他會失去一半的功力,另一半會在一個時辰內逐漸消失。”
“一個只有一半真氣的凝神後期高手也很難對付,你想到留住他的辦法了嗎?”聶青青問。
許墨微微一笑,指着金三富道:“這就要看***子的了。”
“他?”聶青青看了金三富一眼,露出狐疑的表情。
不是她不信任金三富,而是金三富這一副尊容,顯然難以讓人相信。
金三富笑了笑,說道:“青青姑娘放心吧,這次機會又我親自設計,許兄,蓮花兄弟,還有斬元兄三大高手聯合出手,困住一個只有一半真氣的凝神後期的高手,還是綽綽有餘的。”
他看了身旁的斬元一眼,說道:“是不,斬元。”
斬元沒有說話,他的眼睛凝望着前方,彷彿這天下的事兒都與他無關一樣。
金三富不禁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同時說道:“斬兄!斬兄!回魂了!”
“啊?”
斬元這纔回過神來,說道:“什麼事?”
金三富不悅的道:“到時候你和許兄還有蓮花兄組成三不三才陣法,以三不三才陣困住對手。”
斬元從進入綠洲開始,就有些魂不守舍,這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這是他的母親的埋骨之地,即便再冷靜的人,也可能出現恍惚。
但許墨所要的可不是恍惚,這是不容許出任何問題的設計,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就沒有了。
許墨低聲道:“斬兄,你沒事吧。”
斬元道:“沒事,放心吧,一定竭盡全力。”
不知道爲何,雖然斬元說的信誓旦旦,可許墨內心卻依舊有些惴惴不安,彷彿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一樣。
月色蒼白,蒼白的月光照亮了帳篷的邊緣,鋸齒的形狀依舊清晰,帳篷裡傳出一陣琴聲,清雅悠揚,就像蒼白月光下的悽美調子。
一個人出現在帳篷前,他套着一件下襬參差的灰袍子,腳下是一雙黑色長筒靴。
月光灑在灰袍上,彷彿爲其鍍上了一層鉑金。
風來,吹動白楊,無數顆白楊晃動發出的沙沙聲連成一片,就像海潮的聲音。
沒有呼嘯,沒有鬼哭,若不是這個不速之客的到來,恐怕一切都風平浪靜,而他的來到,就像在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顆石子。
石子有多大,漣漪就有多大。
琴聲與這月光還要清冷,比着月光的意境還要淒涼,就像怨婦在悲哀,哀兵在慟哭,任誰聽到這個聲音,都會被吸引。
來人也不例外,他沒有第一時間闖進帳篷,而是站在帳篷外,傾聽。
他看起來很認真,就像一個陶醉的聽衆。
一刻鐘
兩刻鐘
兩刻過半的時候,帳篷裡傳來絃斷的聲音,琴聲驟然停止。
“誰在外面!”聶青青的聲音傳出。
男人清醒過來,忽然箭一半的竄了進去,聶青青正在戒備着,忽覺得勁風拂面,接着感覺自己被人拉着向前。
來人的速度極快,根本不給他任何反應的時間。
竄出鄭鵬,三五個起落,聶青青眼見就要被帶出樹林,就在這時候,從林中鑽出三道黑影,呈品字形站位,瞬間將來人困在當中。
三個人,正是許墨、斬元、蓮花。
明月從樹林裡出來,一見那男人的模樣,立刻大喊:“就是他,就是他把公子和小姐帶走的!”
許墨一聽這話,心知找到正主了,於是說道:“朋友,我們應該談談。”來心知來人就像瘋子一樣,但此刻看來,身上哪有什麼瘋子的印記,他看起來正常極了。
瘋子道:“我沒什麼和你談的,讓開!”
許墨搖搖頭,說道:“我覺得我們還是談談好,這樣對大家都好。”
瘋子冷笑道:“要和我談,你還不配!”運起真氣就準備強衝,忽覺得真氣一滯,一時間竟提不上來。
瘋子雖然是瘋子,但江湖經驗決定豐富,他立刻就意識到不對,高聲喝道:“你對我做了什麼?”
許墨搖搖頭,沒有回答。
與此同時,原本本擒住的聶青青忽然發難,右手掌心浮起一道青光,對着瘋子胸口就是一掌。
若是瘋子全盛時期,要反制聶青青是易如反掌,但此刻他中了月如草的毒,真氣受制所能發揮的實力不到一半,眼見手掌即將印在胸口,只能險而又險的側身,雖然躲過了這一掌,卻也失去了對聶青青的控制。
聶青青見一掌爲成,也不糾纏,立刻運氣身法,縱身一躍,幾個起來便站到許墨身邊,說道:
“這月如草的毒真是厲害,無色無味,讓人防不勝防,效果也驚人,看他的模樣,至少少掉了一半的戰鬥力。”
瘋子一聽此言,眉頭一豎,低聲道:“我中毒了?”
許墨道:“不錯,你中毒了,恐怕你已經感覺到了,真氣在不斷的消失。”
瘋子一運真氣,果真感覺在不斷消失,但他畢竟經驗豐富,不動神色的道:“就算如此,老夫也能殺掉你們幾個!”
許墨搖了搖頭,說道:“看來你是不想好好談了。”
瘋子道:“老夫向來不受人威脅,受死吧!”他忽然如蒼鷹一半掠空而起,指甲暴漲有三寸。
“是鷹擊九天,小心!”斬元開口提醒。
許墨點了點頭,鷹擊九天是鷹爪功裡的一招,鷹爪功並非一門高級武技,但若練到高深處,不比地級武技差多少,之所以只是玄級無疑,是因爲它難以練習,你必須將手掌插入燒紅的鐵砂中,不斷的錘鍊,然後再以特別的藥物浸泡。
期間所受的苦楚,能讓任何人半途而廢,觀這瘋子的起手,他的鷹爪功應已練到極高明的層次,心志之堅,不可思議。
金三富從樹林裡鑽出,正見這一幕,當下說道:“此人非一人能擋,你們三個快用陣法。”
三人一點頭,各自按照三不三才陣行動。
三不三才陣法是以爲三個精通兵刃的人,按照三才的方位布成,也是傳自太極門,自當年張一豐真人創出此陣後,便成爲三人圍攻的最佳合擊之術。
陣法雖然精妙,但易學難精,普通人恐怕終生也難以入門,但無論是許墨蓮花還是斬元,都是天縱奇才,雖然接觸陣法的時間不長,但已用的似模似樣。
此際瘋子以鷹擊九天攻擊許墨,斬元和蓮花則以刀劍從後攻擊他,一把長劍,一把金絲大環刀從左右而來,若瘋子執意要傷許墨,少不得會中這一刀一劍。
無論之下,他只能凌空變招,左後各拍出一掌,拍在劍脊刀背之上,兩人落下,一連退了幾步,這才站穩。
與此同時,重劍已出現在許墨手上,黝黑的劍身反射着月光,彷彿鍍上了一層銀紗。
這劍許墨走葉門踏入,落劍時轉自異門,呼的一聲,劍身裹着勁風而落,如同泰山壓頂。
瘋子喝道:“好劍!好劍!”腰不彎,腿不曲憑空向後挪移半步,躲過劍鋒,同時手掌猛拍劍脊,將重劍震開,準備乘勢而上。
這本是極正確的手法,若是單打獨鬥,許墨下一招說不定就要重傷,可三不三才陣法講究三人配合,親密無間。
這邊許墨受到攻擊,那邊一刀一劍再次圍上了瘋子。
瘋子無奈,只能變招,卻忽覺真氣一滯,險些被長劍掃中,他心有餘悸,暗道:“不行,原以爲真氣能排出毒素,可真毒素竟然不斷的吞噬真氣,若在僵持下去,必不是他們的對手,得想個辦法脫困再說!”
瘋子雖然有時瘋,但絕對不傻,越是針鋒相對,頭腦越是清晰,知道自己的狀態不利久戰,他立刻就想到逃,運起身法,跑了半邊,也沒逃出。
三不三才陣法可是一等一的困人陣法,三個人站好方位,堵截敵人,刀鋒劍氣練成一片,充斥空間,瘋子無論衝到哪裡,都是一片刀兵之氣,任他左突右支,都衝不開一個缺口,這兩劍一刀的劍氣刀氣,彼此締結,就像編織成了一張嚴絲合縫的網,越收越緊。
此刻瘋子已能感覺真氣在飛速消逝,再不脫困,恐有性命之危。
曉月西沉,東方的天空,一團團白雲聚集在一起,雲中隱約有白光乍現,天色由朦朧逐漸發紅。
瘋子依舊被困在陣法之中,此刻他已筋疲力盡,真氣幾乎見底,只靠着意志在堅持。
許墨一劍砸下,插着瘋子的身體而過,就聽他說道:“束手就擒吧!”
瘋子狠狠的盯了他一眼,也不答話,只是一掌拍來,這一掌既無速度,又無力道,輕飄飄的彷彿完全不着力,當然不放在許墨眼裡,許墨向旁一側身,便是躲開掌風,順勢挺劍直刺,攻向瘋子胸口。
瘋子見狀,無奈的再次使出絕世身法,腿腳不彎,腰也不曲,憑空挪移了半步,那劍鋒插着他的身體而過。
然而危險並未解除,三不三才陣法的關鍵就在於三人之間彼此配合,一人進招搶佔先機,另外兩人緊接而上,不給對手任何喘息的機會。
瘋子躲開這一劍,忽覺得後背一亮,暗道一聲:“糟糕。”不用回頭便知道,一定有兩支兵器向他襲來。
勁風呼嘯,猶如綿細的針,刺激着皮膚,瘋子一咬牙,身體迴旋,果真見一刀一劍向他襲,這一刀乃是一把金絲大環刀,劍乃是一把墨色瀟湘劍。一黑一白,兩道亮光之中,他只能擋其一。
瞬間思忖,便有了結果,那劍雖然刁鑽,但遠不如刀的殺傷力大,瘋子揮出一掌,拍向刀身,就聽“當”的一聲,刀身立刻被他震歪,與此同時,墨劍已到胸口。
毫釐之間,瘋子側身一閃,讓過心臟要害,那長劍穩穩的刺進他的肩膀中。
蓮花皺了皺眉,抽出長劍,剛纔斬元只需稍微調整,便可將此人拿下,但他卻沒有這樣做,蓮花盯了斬元一眼,見他神色如常,也沒當成大事,只當是一時疏忽而已。
他又是一劍,比方纔又快了幾分,直刺瘋子的另一邊肩膀,他的想法很簡單,既然不能取其性命,那至少讓他失去戰鬥力。
想法雖好,然而瘋子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長劍一從肩膀抽出,他立刻點了肩上要穴止血,然後捏掌成爪,一招擒拿的招式迎上長劍。
只聽“當”的一聲,長劍正中掌心,猶如點在金屬上一樣,瘋子順勢探進,搶到蓮花身前又是兩爪。
只聽“呼呼”兩聲,掌帶腥風而來,那刺鼻的氣味幾乎讓蓮花嘔吐。
不過蓮花畢竟是殺手,殺手的忍耐力都是頂尖,腥風雖令他噁心,卻不足以分散他的精神,面對危局,他迎面就是一劍,打的卻是以傷換傷的主意。
瘋子一見這劍刺出,臉上立刻露出喜色,並不繼續攻擊,而是雙掌迎上長劍。蓮花看的真切,這張掌上集聚的真氣格外驚人,他心中暗道:“莫不是最後一點真氣?這傢伙是想做困獸猶鬥?我且先守住他這一招,消磨他的力氣。”
於是也不急攻擊,轉而將長劍一橫,亮出劍伎,擋在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