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爲營握勝券,招招險棋爲翻盤——作者:章前詩
“別這麼瞪着我,這種事,我又怎麼敢騙你呢?”于禁苦笑着繼續道:“今次,克敵制勝的關鍵,就在於我們能否將月隱宗的人順利引入城主府,如果成功了,接下來的事情,便是想辦法在不引起對方懷疑的情況下,全身而退。”
“我還是不敢相信,經營了這麼多年的城主府,掌門他當真捨得放棄?”方恆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卻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因爲,正如於禁所說,此事關係重大,他絕不可能信口開河,而且,久等未至的援軍,遲遲沒有出現,似乎也說明了這個問題。
“爲了雙塔城,犧牲一座城主府又有什麼關係?”于禁不由對他們這些老傢伙的頑固思想大感頭疼。
“你懂什麼?城主府一直以來都是雙塔城的權利核心,那是象徵城主之位歸屬的重要標誌,對我們來說,意義重大!”方恆一臉惋惜道。只不過,事已至此,方恆也知道自己只能聽從掌門安排,繼續按照既定計劃來執行了。
“怪不得掌門一直都把整個作戰計劃嚴格保密,真要告訴這些人了,也只是徒增煩惱而已。”于禁在心中嗤笑道,目光又轉向了對面的月隱宗陣營,冷笑連連……
望着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的這些後續部隊,每個人投來的目光中,都充滿了一種夾雜着敬意的興奮情緒,正領着自己的人馬向後撤去的董武不由搖了搖頭,暗中嘆了一口氣。
事實上,對於第一梯隊所取得的戰果,除了董武自己以外,所有人應該都會覺得滿意。而董武之所以悶悶不樂的原因,是因爲他覺得自己並沒有經歷什麼太大的考驗,便輕易地突破了城主府的外牆,依着他的性子,趁勝追擊的任務,應該再由第一梯隊接着執行下去纔好。
另一方面,與落日門有過數次交手的董武,經驗自然是豐富至極,在他看來,即便自己有了融石仙藤的相助,對方這次的放棄速度也未免太迫切了一些,就像是一直在等着撤退的機會到來,絲毫沒有本分留戀與不捨的意思。
總之,這不合常理的一切,都讓董武的內心有些不安,望向身旁這些高聲呼喊着,擁進城主府的同門時,也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
“哦?你們看,城主府已經被攻破了!”遠處,還在路上等着落日門第二撥援兵出現的林笑,突然一指天空中的紅色煙柱,略顯詫異地對身後衆人說道。
“果然,看來,我們的任務可以提前結束啦!”石敢當則是和大部分騎兵們一樣,興奮地手舞足蹈起來。
“別高興地過頭了,城主府裡面的戰鬥還沒結束,現在就慶祝勝利還爲時尚早吧?”方玉竹不像衆人那般開心,反倒是和林笑對視一眼後,便沉默不語,似乎在想着什麼心事。
“笑兒哥,你怎麼眉頭不展的,難道這裡面還有問題?”李傲行自然也發現了林笑的反常之處,忍不住出聲問道。
“嗯,我總覺得戰果來的太輕鬆了些,現在距離大戰開啓,好像還只有一個時辰吧?要知道,之前,落日門可一直都是壓着月隱宗打的,即便我們這回主動出擊,各項準備工作都已經做到家,且具備一定的突然性,卻也不該如此輕易就取得突破啊。”林笑沉聲分析道。
“林笑說的沒錯,再聯繫到落日門派出的援兵,不僅與之精銳相差甚遠,便是數量,也才只有一撥五六百人,你們覺得這像話麼?”方玉竹進一步補充道。
“那你們的意思是?”石敢當也皺起了眉頭,察覺到了此事的蹊蹺之處。
“戰局恐怕沒我們想象中的那般簡單,這樣吧,傲行和敢當繼續留在這裡監視敵情,玉竹和我就先走一步,趕去城主府那邊看看情況。”林笑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立刻當機立斷道。
“好!”衆人自是沒有異議,當下,便兵分兩路,各自而行。
“周老頭,你可別被眼前的大好局面給矇蔽了雙眼啊……”林笑一邊疾馳,一邊心中暗道,想着周不凡談到這一戰時的狂熱眼神,便愈發感到周身冰冷起來。
正如他所擔心的一樣,此時的周不凡,哪兒還有平時那般冷靜睿智的模樣。城主府已破,府內的殘兵估計也是強弩之末,支撐不了多久了,想到與落日門彼此爭鬥了這麼多年,今日終於能將這片象徵着雙塔城至高權力的區域佔據,他的心裡就一陣激動。
“玄光,府中的局勢如何?我們的隊伍已經推進到哪裡了?”山頭上不知何時擺放了一座小型沙盤,看着格局,恰是眼皮底下這座城主府的全貌。只見亭臺樓閣,校場花園,非但一樣東西都不少,且俱是精雕細琢,按照固定比例完全還原出來的難得之物。
“掌門,城主府佔地廣闊,道路複雜,幾千人馬撒進去,其實也分散的很開,不容易形成有效指揮。按照府中傳來的信號判斷,我們應該至少已經佔據了南邊百分之八十的區域,並且還在繼續向北推進。”何玄光也是難掩臉上的喜色道。
“對方的抵抗程度如何?如果落日門仰仗地利優勢與我們絕死到底的話,損失應該不是個小數目。”周不凡微皺眉頭道。
“這點,正是令我迷惑不解的地方。據探子回報,府中的抵抗雖不能說全然沒有,但也只是零星之舉,根本對我們構成不了太大威脅。”何玄光如實回答道。
“哦?怎麼回事?難道殷嘯天這個傢伙,是想將城主府拱手相讓了嗎?”聽到這個消息,周不凡的眉頭不由皺的更深。
“照我看,他們應該不會捨得放棄城主府纔對。”何玄光搖頭道:“月隱宗雖然被我們攻破了外牆,但兩千餘人的守軍主力,卻一直都沒和我們正面接觸,而是全部聚集在了北面校場一帶,擺出一副龜縮不出的架勢來……”
“所以,你判斷他們應該是想在那兒,與我們展開最後的決戰?”周不凡自然聽出了尚明風的未盡之言。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其他原因了。”何玄光點頭承認道。
“嗯……校場?殷嘯天這個人不僅老謀深算,還很喜歡用計,你傳令下去,讓隊伍放緩推進的速度,仔細察看城主府裡的設施。”停頓片刻,周不凡又接着說道:“另外,把咱們的後備部隊都派上去,吩咐他們,務必要將已經佔領的區域,牢牢地控制在自己手上!”
“是!”何玄光連忙領命而去,殊不知,此舉卻正中殷嘯天的下懷……
而距離戰場數十里外的北域塔上,殷嘯天和侯勇二人正在爲即將到來的關鍵一擊,做着最後準備。
“你真的打算跟我們一起去?要知道,戰場上刀槍無眼,什麼事情都是有可能發生的。”殷嘯天看了身旁神情自若的侯勇一眼,忍不住再次提醒道。事實上,當侯勇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殷嘯天就已經勸過他,畢竟,誰也不希望在本已十拿九穩的行動中,添加任何不確定的因素進去。
“哈哈,殷掌門放心,我侯某人打過的仗,見過的場面,恐怕還遠超你的想象呢。”侯勇大笑着說道,顯然,並沒有改變心意的意思。
“那好吧,堂堂的決絕嶺綠衣督事,自然無需我們小小的落日門擔心了。”殷嘯天見他主意已定,也不便多說,轉而凝神向着南方的天際瞧去。
整個計劃進行到這個階段,已經算是成功了一半,雖然天空中飄起的那道紅色煙柱,是在告訴世人,城主府即將易主的事實,但殷嘯天卻沒有半分的遺憾,因爲,那座死人的墳墓,正該由月隱宗的人來再度填滿它!
“你不怕周不凡會看出苗頭不對,中途停手嗎?”突然,身旁的侯勇開口問道。
“周不凡如果是那種人,我就不會制定這樣的計劃來對付他了。”殷嘯天略顯得意道。正是因爲在月隱宗蟄伏多年,充分了解了對方高層的脾氣秉性,殷嘯天才會對自己的計劃充滿信心,絲毫不擔心被看穿的可能。
“有你這樣的對手,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侯勇倒是實話實說,似褒非貶的隨口道。
“侯督事說笑了,我落日門只不過是蚍蜉螻蟻,何足道哉?要是惹上了你們決絕嶺,那才叫使人絕望的可怕呢!”殷嘯天可不會在侯勇這種人面前狂妄自大,目空一切,他始終認爲,一個有自知之明的人,纔是一個真正聰明的人。
“那是以前……”聽了殷嘯天的話,侯勇的眼神中卻閃過一絲凌厲殺意,繼續冷聲道:“現在,我們決絕嶺似乎成了誰都可以得罪的紙老虎,譬如,青山城、逍遙宗,還有那個叫林笑的小子。”
“哈哈,那些人只不過是跳樑小醜,以決絕嶺的手段,還不是反手滅之,輕鬆至極的事情?”殷嘯天聽到林笑的名字,心裡也是咯噔了一下,對這位已然聲名在外的青山城神秘人物,並不像嘴上說的那般輕視,反倒有幾分忌憚之意。
事實上,無論誰能從決絕嶺的手中搶食,並毫不畏懼地正面迎擊這等巨頭的反撲,都是一種令人驚歎不已的壯舉。雖然,林笑在這件事上,並非全憑實力,乃是充分利用了各種客觀條件與複雜形勢,綜合各方面的助力後,才站穩了腳跟,卻絲毫不影響旁人對他的高度評價。
有的人說,此子一出,必然會影響到西北連環十二城的格局。其實,這種影響已經發生了。有的人則說,林笑他們幾個的到來,不僅會對決絕嶺造成威脅,甚至還會牽涉到西北三巨頭中的另外兩個,造成難以估量的連鎖效應。而這種效應,殷嘯天也已經有所預見。
“跳樑小醜?能夠擊殺南宮鷹的跳樑小醜,恐怕整個西北連環十二城也找不出幾個吧?”侯勇冷笑道:“更何況,若不是他們的出現,凌霄宮的人又怎會出現在這雙塔城,並堂而皇之的幫起月隱宗的忙來?”
“或許,這只是凌霄宮自己的野心太大,與他們幾個應該沒什麼聯繫吧?”殷嘯天不由出聲反駁道,他可不希望這些已經在青山城坐大的年輕人,再來雙塔城攪風攪雨。
“照我看,他們兩者間就算沒有直接的關係,也肯定在暗中有所勾結。”顯然,侯勇在這方面的眼光要比殷嘯天更加獨到。
“侯督事應該是想多了,凌霄宮的絕情道人聽說也是折在了大青山,林笑等人避嫌都還來不及呢,又怎會主動招惹這些麻煩?”殷嘯天仍是持着懷疑態度。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有些事,並不像它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簡單……”侯勇笑着說道,言語中所蘊藏的深意,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真正明白了。
“于禁,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把人都聚集到這裡,是想被人包餃子嗎?”方恆低吼着說道。即便他已經接受了放棄城主府的決定,卻並不代表他會眼睜睜地看着手底下這兩千兒郎,白白送命。
“放心好了,咱們只需待在這裡,靜靜地等着掌門親率大軍前來接應即可。”于禁擺擺手,不以爲然地繼續道:“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傻事,你以爲我們會去做嗎?”
“至少,你也應該先把整個計劃都告訴我!”方恆也覺得自己的猜測未免有些不靠譜,但這種一直矇在鼓裡,被牽着鼻子走的感覺,卻已經把他給折磨壞了。
“戰事緊急,哪兒有那麼多時間細說啊?你只要明白,咱們現在所處的校場,待會兒,便將是整個城主府唯一的安全之地,這就夠了!”于禁不耐煩地說道。
“哼,我要爲這兩千多忠心耿耿的弟子負責,當然必須謹慎一些,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耐心等待便是。”方恆見他不像是在說謊,更何況,于禁自己此時也確實與衆人待在一起,算得上是生死與共,不離不棄的好同志啊!
二人這邊正說着話,下面的護衛便前來通報,說是月隱宗人在全面控制了自己的佔領區域後,終於開始蠢蠢欲動,按捺不住地向這邊圍攏了過來。
“看來,掌門的動作要快一點兒了。”方恆皺着眉頭,眼望北方,不禁喃喃自語道……
“掌門,他們應該就是擊潰了崔成林的月隱宗攔截部隊。”指着擋在山道上的李傲行等人,尚明風咬牙切齒地說道。原來,落日門的大軍早已出動,只不過,被突然出現的月隱宗騎兵們堵在了半路而已。
“崔成林呢?把他叫過來問話。”殷嘯天瞥了一眼有失常態的尚明風,聲音清冷地吩咐道。對於崔成林的失敗,他也是惱怒異常,整整五百多的落日門弟子啊,還夾雜着一百多的門中精銳,即便是找頭豬來率領他們,恐怕也不會潰敗地比崔成林更徹底了。
“他……因爲辦事不力,被我留在了北域塔中,沒帶出來。”尚明風暗叫倒黴,不需要崔成林出現的時候,他非要拼命出頭,需要這個混蛋東西的時候,他又偏偏不在,真是晦氣啊!
“哼,他不是說對方有數百人之多嗎?你給我看看,這裡能數出一百個人不?”殷嘯天一指前方那稀稀拉拉的騎兵羣,面帶慍色道。
“看起來……確實只有一百上下的樣子。”其實,尚明風早看出來了,只不過一直沒敢說,希望能在殷嘯天跟前矇混過關呢。
“你教出來的好徒弟!”殷嘯天瞪了他一眼,總算是沒再追究下去,而是向着李傲行等人喊起話來:“對面的小子,不管你們是什麼來頭,今日,擋在我落日門前路上的人,都將被我們一一踏平!”
“老小子,你說什麼胡話呢?我們剛纔怎麼把你們打回去的,這次,也一樣能夠辦到!”李傲行越衆而出,在林笑和方玉竹走了之後,自然而然地擔當起了領頭人的角色。
“臭小子,別口無遮攔的,你是誰?報上名來!”尚明風當然不能讓殷嘯天落了面子,立馬出聲喝問道。
“嘿嘿,你家爺爺乃是凌霄宮追風三少裡最牛掰、最英俊、最招人疼的李傲行,李公子!”得,李傲行還是沒吸取教訓,這一串名頭響亮的介紹詞仍是一字不差地吼了出來。
“奶奶的,凌霄宮又怎樣?這裡可是決絕嶺的地方,豈容爾等囂張跋扈,如此目中無人?”尚明風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可是一直瞅向待在殷嘯天身邊看熱鬧的侯勇,其用意自是不言而喻。
“咳,我說凌霄宮的小毛頭,打狗也要看主人的道理,你們到底懂不懂?”侯勇當然不會任由尚明風把自己當槍使,第一句話就先把落日門的人給嗆了個半死。
“不過,你們還年輕,不懂事也情有可原,但是,連好狗不擋道都需要我提點,就未免太令人失望了些。”侯勇一副老實巴交的農民相,嘴巴卻當真是有夠陰毒。
“你又是誰?落日門裡,好像沒有你這樣一號人物啊?”李傲行眉頭一皺,忍不住出聲問道。對於落日門裡的高層,他們都有過仔細研究,而這位能與殷嘯天並排而行的陌生人,卻似乎並沒什麼印象。
“哼,這位便是決絕嶺新任的西北連環十二城統領,侯勇,侯督事!”尚明風連忙開口介紹道。
“我又沒問你。”不料,李傲行卻白了他一眼,恍若未聞地繼續問向侯勇:“既然是姓侯,應該就是來自決絕嶺的侯家吧?我記得,前一陣子,青山城有個叫侯華鋒的傢伙,也是你們侯家人,不知道你認不認得他?” WWW☢тт kΛn☢℃o
“我當然認得,他只不過是我們侯家一個不成器的旁系弟子罷了。”侯勇雙手抱胸,毫不在意地接着道:“但是,再無用的廢物,也是我們侯家的人,他既然是被逍遙宗的林笑所殺,日後,我定會去青山城再加倍奉還。”
“嘿,口氣還不小!”李傲行身旁的石敢當聽不下去了,一催**的虯龍馬,便要出來會會這位決絕嶺的新任統領。
“慢着,現在還不是時候。”不料,李傲行卻一把抓住了他,盯着侯勇等人看了兩眼,便出人預料地下令道:“撤退!”
到底李傲行發現了什麼呢?石敢當心中疑惑萬分,卻也只得跟着他快速離開,不再理會身後目瞪口呆的落日門衆人,往城主府的方向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