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忙碌的一天,林笑等人終於得閒清淨了下來,有了與石敢當獨處的機會。
“敢當,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白天的時候沒有來得及問,這會兒,林笑自然要將此事的來龍去脈都瞭解清楚。
“唉,說起這事兒,現在想來還跟做夢一樣……”石敢當整理了一下思緒,娓娓道來。
原來,當日那場混戰的最後時刻,神秘人張三突然而至,將邱凌波無情擊殺,而石敢當卻因爲昏厥在地,完全不曉得後續又發生了什麼。
他只知道,自己醒來時,周圍的一切已經恢復平靜,就連衆人的屍體都消失地徹徹底底,不留半點兒痕跡。
那一刻,石敢當愣了足足有半刻鐘,才慢慢迴轉了精神,開始思考起自己的處境。顯然,因着邱凌波和衆多門徒的死,一品堂便將迎來一場史無前例的巨大風暴,只要稍微處理不好,混亂和殺戮,便是接下來最重要的兩個關鍵詞了。
思來想去,石敢當覺得一品堂不能亂,至少,他不能亂在自己的手裡。所以,石敢當乾脆就壯着膽子想出了一條瞞天過海之計,打算取邱凌波而代之,先穩定住此間局勢再說。
而當他走出後山那片禁地時,聽到巨大聲響,聞訊趕來的一品堂衆人,根本就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由於缺乏足夠的事實基礎,再加上對邱凌波強大實力的信任,他們很容易便接受了石敢當的說辭,歡歡喜喜地將他奉爲一品堂的新一任掌門。
當然,有人糊塗,有人卻精明得很。雖然,石敢當手裡拿着掌門令牌等信物,但狡詐如譚遠山者,自不會輕易相信這個“很不靠譜”的故事。若非忌憚邱凌波的手段,以及石敢當背後的強大靠山,恐怕早已有人按捺不住,將之趕下臺去。
“就這樣,我稀裡糊塗地登上了掌門之位,一直坐到了現在。”說完這些,石敢當長出一口氣道。
“靠,沒想到啊,這姓邱的竟是一頭披着羊皮的狼,隱藏瞭如此歹毒的野心。”想到邱凌波昔日那副和藹可親的老人模樣,林笑不由生出一種從頭涼到腳的感覺。
“誰說不是呢,他教導了我兩年多的時間,有誰會想到,只是爲了把我培養成煉丹的材料,來滿足自己的永生。”石敢當跟着感慨道。
“算了,說不得,這也是因禍得福。如果不是這樣,一品堂的掌門之位,是怎樣也輪不到你來坐的。”見他神情有些落寞,林笑連忙又勸解道。
“掌門?誰想做這勞什子的掌門啊!”不提倒好,一提起這事兒,石敢當更顯鬱悶道:“再說了,你們見過像我這麼糟糕的掌門嗎?”
“呵呵,哪兒的話啊,我覺得你這段時間做得相當不錯,或許,還真是塊兒當掌門的料呢!”白無雙突然插嘴道。
他這番話倒是發自肺腑。無論石敢當之前給人的印象是多麼不起眼,多麼上不了檯面,今日,都會因爲這番作爲而教人改觀。
“是啊,您老可千萬別妄自菲薄,咱們幾個人裡,如今可是屬你最有出息了!”林笑略顯誇張道:“而且,我現在算是相信小白說的話了,你這段日子還真是坐在火山口上,時刻都有被衝到空中,摔個粉身碎骨的可能。就如我今日見到的譚遠山、馬寧、衛華陽等人,便沒有一個是易於之輩。”
“嗯,你說的沒錯,其中,最爲可慮的就是馬寧和衛華陽了。”石敢當點頭道:“這兩人是邱凌波的師弟,當年因爲爭奪掌門之位的緣故,彼此早已結下仇隙,巴不得他能早點兒歸天呢。”
“可是,一旦邱凌波真如他們所願,死無葬身之地,他們便會把仇恨的怒火再傾瀉到你的頭上,並覬覦起掌門之位來……”白無雙分析道。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好在,三人中最爲棘手的譚遠山已經和我結盟,有他在旁掣肘,諒那兩人也翻不起多大的風Lang來。”石敢當沉聲道。
“這不行,敢當啊,你要知道,有的時候,一定要自己親自動手纔有效果!”林笑突然搖頭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石敢當面帶難色,顯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哈哈,別擔心,有林笑在這兒替你撐腰,甩膀子上陣的事兒,就不用你出面啦!”以爲石敢當是怕自己勢力不行,鎮不住場面,白無雙連忙善解人意道。
“我……”
“好了,就這麼着吧!明天,你先把那些人都召集起來,我倒要看看,有哪個不開眼敢在太歲頭上動土?!”沒等石敢當再言語兩句,林笑便豪爽地說道,讓他把一肚子的話又咽了回去……
既然林笑他們如此積極,又信心十足,石敢當自不會再耽擱功夫。第二天,他便按照吩咐將一品堂的高層們匯聚到一處,開起了名爲“熱烈歡迎青山城友人來訪”,實則乃是“耀武揚威,鞏固掌門之位”的大會。
“咳,大家都到齊了,我們開始吧!”作爲老一輩革命家中的代表人物,譚遠山自是當仁不讓的主持人選。
“今日,咱們共聚一堂,除了對前來道賀的青山城衆人表示感謝外,還有一事,也需好好討論一番。”見時機已到,石敢當便打開了話匣子。
“掌門,你說吧,我們都聽着呢!”
“對啊掌門,無論是刀山火海,咱兄弟們但憑吩咐!”
“一品堂與青山城親如一家,合作無間,還有什麼事兒是解決不了的呢?”
“……”
一看自己安排的幾個“托兒”,成功地將氣氛炒熱,譚遠山不由暗自得意,目光不由掃向臉色不善的馬寧和衛華陽等人。
馬寧差不多有五六十歲,長着一張跟名字特般配的馬臉,許是這些年的壓抑生活,讓他的內分泌出現紊亂,無論看誰,那對三角眼裡都流露出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讓人不得不心生厭煩。
至於衛華陽,就比馬寧要強多了。他身材不高,圓溜溜的腦袋上掛着幾根可憐的“殘發”,看上去楚楚動人,教人不忍卒視。論資排輩,他還是馬寧的師兄,平日裡爲人低調,卻最擅籌謀,乃是一個極爲不好對付的人物。
這兄弟倆說來也倒黴,若論實力,他們不及譚遠山,論手段,又比不上邱凌波。打從歸入一品堂前前任掌門的門下,就被當成備胎中的備胎來對待,總結起來就是三個字,“不得寵”啊!
正因如此,多年累積下來的怨懟,一旦逮着機會暴發,便會一發而不可收拾。哪怕前面有譚遠山擋着,他們也要搏上一搏。
“咳,大家都知道,我師父他爲了準備三年後的飛昇大會,需閉關修煉,衝擊天地**圓滿之極境,所以,他便提前從我們幾人中選出了繼任者。”石敢當繼續道:“我雖加入一品堂不久,但承蒙師父和諸位師兄弟的厚愛,幾年間也算的上是進步神速,這才僥倖於比試中勝出,贏得這次機會。”
“掌門實力超羣,輕鬆勝出,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沒錯,掌門德才兼備,文武雙全,榮登大寶,可謂是衆望所歸也!”
“……”
石敢當話音剛落,托兒們就一片阿諛奉承,把他的高大形象襯托得更加離譜。
“好了,也許有人會問,其他師兄弟既是輸了,爲何卻不見他們迴轉呢?”石敢當安撫下衆人,接着說道:“這事兒只能怪我沒跟大家交代。事實上,師父他怕有人會對比試結果不滿,暗中使絆子,這纔將所有失敗者都帶走,好讓我能放下心來。”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顏寒他們都不見了蹤影。”
“不知他們是不是也和邱掌門一塊兒閉關去了?”
“……”
石敢當這話自然又引起了衆人的議論,而這,也正是他所期望達到的效果。
“沒錯,各位猜得一點兒都沒錯!師父他老人家言明,三年後,他破關而出之時,便會讓諸位師兄弟一起出來。到時,無論成功與否,他都會與大家一晤,交代後事。”
聽石敢當說到“交代後事”這幾個字,包括譚遠山在內,竟是沒有一人覺得意外。因爲,他們都知道,所謂的飛昇大會,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跟送死大會沒什麼區別,不飛昇便成仁,從此化爲一片飛灰,這是大家公認的事實。
“除此以外,他還留下什麼話了嗎?”見大夥兒都陷入沉思,場面略顯冷清,譚遠山趕忙又開口問道。
“有,他說……希望諸位能夠協助我一起打理好一品堂。同時,也要重新規劃一下我們的發展戰略,提拔一些新人來……”
“都是胡扯!姓石的,你敢摸着良心說,這些話全是邱師兄的主意嗎?”這回,不待石敢當把話說完,馬寧便暴起質問,讓會場的溫度瞬間降至冰點。
“馬師弟,你好沒規矩!”譚遠山自然要站出來說上一句公道話。
“大師兄,是我沒規矩,還是這姓石的沒規矩?我再不懂事,也不過是嗓門大了些,對一個小輩亂髮脾氣,怎麼都比不上他石敢當欺師滅祖這般嚴重吧?”馬寧一番話,不由讓場間衆人更是鴉雀無聲,靜可聞針。
“呵呵,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不知馬前輩是哪隻眼睛看到‘我家兄弟’欺師滅祖的呢?”林笑特意在“我家兄弟”四字上加重語氣,讓局勢更有了一絲劍拔弩張的味道。
“林笑,你不用恐嚇我,我馬某人可不是被嚇大的!”不料,馬寧卻仍是氣焰囂張道:“我們偌大的一品堂,是講理的地方,仗勢欺人那一套,在這兒絕對行不通!”
這話乍聽起來,其實是有些滑稽的。當今世上,還有誰敢在一品堂總部仗勢欺人,恐怕說出去也沒人相信。但事實如此,卻由不得人們不信,今時今日,青山城的風頭的確蓋過了一品堂,對衆人造成一種心理上的極大負擔。
只不過,被馬寧說成“仗勢欺人”,也確有一點兒不合實際的浮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