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常鳴出現在微風訓練場時,看見岑初蝶的表情微有不對。
之後在訓練的時候,岑初蝶明顯不如前兩天精神那麼集中,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
常鳴索性停了下來,轉頭問道:“你怎麼了?”
岑初蝶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立刻醒悟過來,抱歉地說:“對不起,我有點走神了。你剛纔駕駛得很不錯,對氣流的把握很到位……”
常鳴打斷她問道:“俱樂部出事了?”
岑初蝶猶疑了片刻,嘆了口氣,低聲說:“你說倒黴事兒出來了,怎麼就一出接一出的呢……”
微風俱樂部一共有五架天翼,損壞一架之後,現在只有四架了。
他們原本一共有十個飛行教員,每隔一天輪班一次,剛好足夠安排過來。上次常鳴在微風總部的時候,就聽到說有個教官臨時請假,但看那樣子,不是真的有事,而是找個藉口就不來了。
今天本來應該有五個教員過來,即使沒有足夠的天翼,也可以安排學員地面訓練。但今天一大清早,又有兩個教官請假,而前天請假的那位,到現在還沒有出面呢。
岑初蝶知道這是什麼。只有四架天翼,俱樂部沒辦法參加比賽,以致於人心惶惶。而這時候,還有其他人在背後搗鬼,就像之前那第五架天翼爲什麼會損壞一樣……
面對這顯而易見的陰謀,岑初蝶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她所有的辦法都已經用盡了。現在的關鍵就是,俱樂部沒錢,買不起新的天翼!
事實上,就算是手上已有的這四架天翼,也必須要進行維修了。俱樂部聘請的教官們心知肚明,微風俱樂部現在已經是日落西山,不如趁早做打算!
濃重的無力感籠罩着她,她不知道能夠對誰傾訴,這時常鳴一問,她就自然而然地說了出來。
常鳴扶着天倫一型的控制寶石,轉頭問道:“我前兩天的提議,你還記得嗎?”
岑初蝶咬了咬嘴脣,沉默片刻後,說:“齊天城是我的家鄉,我們微風俱樂部已經在這裡駐留了幾十年,我不想離開這裡……”
常鳴直截了當地問道:“那開個分部呢?”
岑初蝶茫然地看他,那婉約中微帶委屈的表情,足以讓任何男人心軟。
常鳴說:“微風的本部還是放在這裡,你帶人去其他地方開個分部。難道想玩天翼,想學天翼駕駛技術的只有齊天城的人?不可能吧?”
岑初蝶搖頭說:“齊天城是東梧州的第一大城市,王室貴族與高級機關師大部分都彙集在這裡。我們這種俱樂部面對的人羣是什麼?是這些人的子弟!在其他地方,能有這樣的人羣嗎?”
常鳴微微一笑:“你說得對,其他地方或許沒有這麼多固定的人羣。但我手下有!我手下有七十多名學員,想要學習天翼駕駛……不,你不用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他們要學會的,不僅僅只是普通的駕駛,不僅僅只是能夠開着天翼上天,他們要學會的,是更精妙、更迅捷的,真正的飛行技術!”
岑初蝶盯着他看了很久,赫然發現他說的竟然不是假話!她失聲叫道:“要維持這麼多人學習飛行,你有足夠的機關天翼嗎?”
常鳴用簡單的三個字回答了她——“我有錢!”
這簡單粗暴的回答讓岑初蝶極爲無語,半晌之後,她才說:“即使是分部,我本人離開了齊天城,這邊也很難維持得下去。一個名存實亡的總部?這不是我想看見的。”
常鳴反問道:“名存實亡?怎麼會?”
他思索片刻,問道:“俱樂部杯預定是兩個月後舉行是吧?”
岑初蝶點頭嘆氣:“是,報名時間只剩五天,我們的天翼還沒有湊夠。”
常鳴說:“我給你出天翼!你要多少架天翼,我都可以給你!”
岑初蝶一愣,看向他們正乘坐着的天倫一型。只要有這一架天翼,他們就可以得到參加比賽的資格!
常鳴接着問道:“你們的人足夠嗎?”
岑初蝶說:“俱樂部杯是團體賽,需要五個駕駛員。我和阿猛是一定可以上的,其他三個人,只要有足夠的天翼,就可以湊起來!”
她的臉上掠過一抹陰霾。前兩天假借出門,強行請假的那位教官,是微風俱樂部裡技術相當出色的一位。以往他也是俱樂部杯的常備人員。岑初蝶早就接到消息稱,其他俱樂部的人在私下跟他接觸。這幾天,他的態度已經表現得非常明顯了。
除了她自己跟阿猛以外,其他三個人都是類似這樣的情況。如果勉強湊,也許能湊起來,但隨時有可能出現各種情況!
常鳴搖頭說:“即使能夠參加比賽,如果不能獲得合適的名次,微風俱樂部的境遇一樣會惡化下去吧?”
常鳴說的是事實,岑初蝶只能默然無語。
常鳴問道:“如果我這邊能給你出人呢?兩個月時間,你全力訓練,有信心訓練出三個可以在俱樂部杯中獲得成績的人嗎?”
岑初蝶看着他,半天說不出話來。
兩個月時間,全力訓練……
常鳴對着她一笑,輕鬆地說:“至少我能保證,我這邊的人絕對可靠!”
他的手指輕輕敲了敲駕駛面板,並不強迫她馬上給出答應:“你好好考慮考慮吧。是像現在這樣,繼續掙扎下去,還是換個地方換條路,拼搏一把重新開始?”
他意念一動,天翼像落葉一樣,乘着風飄了起來。
岑初蝶轉頭,透過玻璃窗看向外邊。
天空在她的眼前逐漸展開,潔白的雲彩越來越近。她沒有操縱天翼,精神力沒有透過控制寶石延伸出去,但只是用肉眼看,她就彷彿看見了那些氣流。在飛行時,它們時而幫助她,像一個友好的朋友;時而阻攔她,像一個淘氣的玩伴,但不管怎麼樣,它們都是那樣親切,那樣熟悉。
天空就是她的世界,她絕對不想拋棄的世界!
微風俱樂部是她的家,她一定要撐起來的家!爲了它的未來,現在換一個地方又怎麼樣?
岑初蝶轉頭看向常鳴,認識這個年輕人的時間並不長,甚至還不算熟悉。但他的身上彷彿自然而然有一種令人信服的感覺,彷彿與他站在一起,就會感覺輕鬆很多!
與他合作?去金檀城?
換一條思路,好像眼前的世界也突然變得開闊起來了!
接下來的時間裡,岑初蝶完全恢復了正常,她像前兩天一樣,熟練地對常鳴進行指導,爲他分析每一條氣流的來龍去脈,成因後果。兩人一教一學,都無比專心,好像剛纔的討論此時已經完全被拋在腦後了。
上午的訓練結束,常鳴正準備離開,岑初蝶卻突然叫住了他。
常鳴站定腳步,凝視着她,什麼話也沒說。
岑初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鄭重地說:“我還不瞭解你。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我還沒辦法確認。”
常鳴的脣畔露出一絲笑意:“你可以去金檀城實地考察。”
岑初蝶重重點頭說:“我就是這樣打算的!”
常鳴說:“再過兩天,我辦完這邊的事情,就要回去金檀城了,到時候你跟我一起走?”
岑初蝶搖頭:“不了,我今天就動身!”動了合作的心思,她竟然一刻也不想再停留。她果斷地說,“我馬上去金檀城,確認了之後會趕回來。到時候,我們再在齊天城見,繼續討論一下接下來的事情!”
常鳴欣賞地看她,伸出手,爽快地說:“行,那邊隨時有人接應,我寫封信你帶過去就可以了!”
岑初蝶也伸出手,與他緊緊握在一起。她嬌柔婉約的臉上,顯得無比的堅定!
……
岑初蝶的行動力與外表完全不符,常鳴寫完信後,她很快就出發了。
離開的時候,她的眉宇疏闊,前幾天壓抑着的愁緒在這一刻彷彿完全消失。
雖然還沒有實地考察過,合作未必能成,但她已經想通了。這個世界上,未必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天無絕人之路!
看着她離開,常鳴的心情也非常鬆快。
他感覺自己的運氣非常好,只是在出租天翼上聽到了錢來的一句話,動了這個念頭,就無意中發現了一個最好的教官,最好的合作對象!
是的,岑初蝶對他來說,不僅僅只是一個藍翔教官的好苗子,通過和微風俱樂部的合作,藍翔技校的下一步發展也可以開始着手進行了!
這個進度比預想中快多了,但能從這條線上打破一個突破口,可比原先想像的順利很多!
前期給藍翔的投入也許不少,但後期,它會十倍百倍地賺回來!
真正在常鳴想像中的藍翔技校,可不止是一個技校,而是一個會下金蛋的金雞!
正在常鳴心情極其愉快的時候,在齊天城裡,發三收起剛剛拿到的兩張晶卡,正把一張紙交給王海。
王海把它接過來,仔細地看了幾遍,冷哼一聲:“這樣就完了吧?”
發三嘻嘻笑了兩聲,顯得無比油滑:“你是機關師,我不是。這法子也是我從別處拐來的,是不是最後一步,能不能用,你比我可清楚多了!”
王海的表情陰霾,盯着發三看了一會兒,忽地笑了起來:“你小子可真厲害,一千金幣的材料,這處理方法,前後就收了我四萬金幣!你小子不發財,還有誰能發財啊!”
發三點頭哈腰地說:“多虧了大人你賞臉。嘿嘿,大人前途無量,我這一輩子,也就指着這四萬金幣了!”
王海冷冷地說:“四萬二千金幣!”
發三連連點頭:“對對,您說得對!”
王海掏出之前簽訂的合約,又從發三手上接過他那一份,慢條斯理地撕得乾乾淨淨,說:“這樣一來,就銀貨兩訖,誰也不欠誰了吧?以後走在街上,見了面,大家誰也不認識誰!”
發三躬着身,笑得非常猥瑣:“是是,我馬上就回鄉下,以後大人不會再看到我這張醜臉!”
王海冷笑兩聲:“那最好了!”
他轉身離開,這一剎那,臉上的表情變得極爲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