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鳴還是覺得有些頭暈,以現在這種精神力狀況,去駕駛天翼肯定是不行的。
他拿起一塊控制原石握在手掌上,閉上眼睛冥想。
近乎枯竭的精神力顫顫微微地探出一根纖細的觸手,融進了控制寶石的表面,順着裡面的線條緩緩運行起來。
這絲精神力越伸越長,隨着時間的流逝,竟然漸漸變得越來越強壯。
線條一段段地常鳴的腦海裡出現,又一段段地消失。他腦海裡的某個區域變得越來越充盈,越來越飽滿。他的臉色逐漸紅潤起來,眉宇間的倦意消失得無影無蹤。
劉一金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嘀咕道:“這種精神力方法倒很少見……”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方法,這些方法都屬於機關師自身的秘密,劉一金雖然有些驚訝,但也不會多問。
大約五分鐘左右,常鳴的精神力完全恢復,重新變得精神奕奕。
他握緊了手中的控制原石,心想,果然沒錯,只要描摩控制寶石裡的線路,就可以鍛鍊精神力!在鍛鍊的同時,還可以溫習裡面的線路排布,探索其中規則!
不錯,這是個好方法!
他向劉一金點了點頭,說:“我現在去駕駛蛟龍,不過蛟龍只能承載一個人……”
劉一金揮了揮手:“你去,我在這裡看着就行!”
常鳴登上蛟龍,登時敏銳地感覺到劉一金的精神力籠罩了過來,與蛟龍進行連通。
這還是他第一次感受到高級機關師的精神力,劉一金果然不愧是老牌機關師,精神力磅礴浩大,追蹤起常鳴來輕而易舉!
常鳴飛上天空,駕駛蛟龍的時候,始終能夠感受到劉一金的精神力。他心動一動,想試試看能不能擺脫,但好歹還是抑住了這個念頭。
現在不是時候!到時候熟悉起來的時候,倒是可以拜託對方試一試……
有了上次的經驗,常鳴這次駕駛起蛟龍來更熟悉一點。蛟龍在雲層中閃電般穿梭,黑色的雲影追逐其後,好像龍身一樣。
岑初蝶擡頭仰望,喃喃道:“原來蛟龍是這個意思啊……”
她對天翼駕駛極爲着迷,看着蛟龍飛行穿梭的速度,突然想要親自試試!
蛟龍飛得再快,劉一金的精神力也緊緊跟隨着它。這強大的精神力滲進了蛟龍的表面,感受着它內部的運行。劉一金的臉上微微有些驚訝,過了一會兒之後,默然點了點頭。
常鳴只是試飛,沒過一會兒,就盤旋迴來降落到訓練場上。
劉一金點點頭說:“不錯,你的駕駛技術比我想像中好多了……雖然還有點生澀,但再磨練一下,倒也不是能不駕駛這架。”
他又向旁邊看一眼:“我還要再看看其他人駕駛它時的飛行數據,誰上去試試?”
岑初蝶大喜叫道:“我來!”
岑初蝶不愧是從小浸銀在天翼上的人,她駕駛起蛟龍來更加輕鬆自如,速度更快,飛行轉折之間的些微滯澀感也完全不見。
劉一金看得連連點頭,岑初蝶最後依依不捨地下來時,他看向常鳴說:“這小姑娘的技術比你強上百倍!”
常鳴笑着說:“那是,她可是教我駕駛的師父呢!”
劉一金沉吟片刻,又轉頭問岑初蝶:“小姑娘,你平時習慣用的天翼是什麼?”
岑初蝶眼睛一亮,叫道:“騰雲四型!”
“騰雲四型,四級天翼啊……不錯,有改裝過嗎?”
“有!”
“嗯,能開來我看看嗎?”
“當然可以!”
岑初蝶彷彿預感到了什麼,非常興奮,忙不迭地去把自己的天翼開來。
劉一金圍繞着蛟龍轉了幾圈,問道:“小常,你是初級機關師?”
常鳴點頭。
劉一金說:“駕駛天翼,首先要理解天翼。現在你跟我說說,這臺蛟龍特型的結構!”
讓一個初級機關師來講一個高級機關的結構,根本就是強人所難!顧羅莉以爲劉一金是要刻意爲難常鳴,眉頭一皺,正準備插話,常鳴卻理所當然一樣侃侃而談起來。
現在蛟龍特型是完整的,外面的面板沒有被拆開,常鳴也沒有再次把它拆開的意思,而是指着外殼對劉一金講述。
兩人對着完整的蛟龍一講一聽,常鳴不斷變換着指點的方向,眼睛好像透過外殼,把裡面的部件看得清清楚楚。
劉一金也是一臉尋常,跟着常鳴的講述,不斷變換着注視的地方。
顧羅莉閉上了嘴,滿臉欣喜地望着兩人。
劉一金這個人雖然在外面沒什麼名氣,但顧羅莉卻非常清楚。這老頭子之所以在皇家機關師協會內部屬於被打壓的那種,混了一輩子也只從無實權的副主席混成了無實權的長老,並不是因爲他沒有能力,而是因爲他根本就不把那些庶務放在心上!
而且,這老頭子一向“偏科”得厲害。他特別鍾愛飛行機關,其中當然也包括天翼,對其它的陸行機關絲毫不感興趣。這讓他一直沒能升上機關大宗師,但在機關天翼上的造詣,他實在是難以想像的淵博與強大!
他脾氣古怪,顧羅莉硬把他拉開,其實心裡一直有點忐忑。現在看他願意指點常鳴,心裡別提有多高興了!
常鳴一直在講,劉一金聽得很專注。
聽着聽着,他的目光偶爾會從蛟龍特型上移開,驚訝地看着常鳴。
這小子雖然只是個初級機關師,水平倒是挺紮實!也有靈氣,不錯,很有前途!
漸漸地,他開始向常鳴提出一些問題。這些問題全部緊緊圍繞着天翼,有些常鳴能夠立刻回答,有些需要想一想,有些只好坦然地搖頭表示不明白。
無論他做出什麼樣的回答,劉一金都一臉理所當然,點點頭後,又轉向另一個問題。
一老一少一問一答,一開始旁邊的人還能聽懂,到後來,無論問題還是答案,他們都聽得一頭霧水。
漸漸的,老頭子沒再提問了,現在講述的人變成了他。他指着蛟龍特型的外殼,開始給常鳴全面分析這架天翼各部分結構的設計思路和所達到的結果。他果然極其淵博,雖然不是設計蛟龍特型的人,但設計它的機關師是怎麼想的,怎麼做的,他都講得一清二楚,讓人細細思考過後,覺得果然就是這麼回事!
不僅如此,蛟龍特型爲了追求速度的極致,在材料上選擇了很多不常見的冷門材料。常鳴曾經對着這些材料細細考察過,發現其中一大半的材料他都沒有見過!
但現在劉一金談到這些材料時,語氣極其輕描淡寫,好像這些都是隨處可見的普通玩意兒。他一邊講一邊加入自己的評點,設計師的有些思路,他表示贊同,有些則直斥爲“狗屁不通”。無論是褒是貶,他都會加上一套詳細的理論,解釋過後,常鳴恍然大悟,感覺的確如此!
從常鳴講到劉一金講,這整個過程裡,常鳴感覺受益匪淺!
劉一金果然不愧是專業型人才,豐厚的底蘊帶來的是全面而深入的講解。他一方面把有關機關天翼的知識全面給常鳴普及了一遍,另一方面,對於常鳴疑惑的地方進行了特殊講解,讓常鳴一聽就明!
常鳴聽得心服口服,連連點頭之後,又忍不住提出了一些新的問題。
俗話說,要看一個學生學得怎麼樣,不是看他回答問題回答得怎麼樣,而是看他會不會提問題!
常鳴提的每一個問題,都讓劉一金眼前一亮,對他的評價又高了一層。最後,他的目光閃亮,緊緊盯着常鳴,滿臉都是欣喜的笑容,無比期待他提出的新問題!
這一老一少兩個機關師站在微風的訓練場上,一站就是一個下午。
天色由大亮變成了薄暮,由薄暮變成了全黑。
黑色的蛟龍特型已經完全融入了黑夜,幾乎連看都看不見了。但一老一少的話語真仍然迴盪在訓練場上,遲遲不休。
不知什麼時候,岑初蝶已經開來了騰雲四型停在一邊,兩人似乎完全沒有看見。
不知什麼時候,顧羅莉叫人送來了椅子茶水供兩人休息,兩人似乎完全沒有看見。
不知什麼時候,微風訓練場的人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漸漸離開,兩人還是完全沒有看見。
這一老一少沉迷在有關機關天翼的思考裡,渾然忘我!
兩人一站一個下午,好像腰不酸腿不疼,口不幹舌不燥,對於他們來說,除了眼前的天翼和腦中的知識,別無他物!
蛟龍特型已經辨不清外形,但這對兩人一點影響也沒有。一下午的談話,在他們的腦海裡,已經無比鮮明地複製出了一個全新的蛟龍特型。而它的每一個部分,有關它的原理、設計思路、優點和缺陷,都纖毫畢露,一絲不留!
漸漸的,常鳴的問題越提越慢,劉一金的回答也越來越慢。
這不是因爲兩人已經疲倦,而是因爲他們的討論與思考深入到了一個新的層面。
在常鳴一個接一個的發問下,劉一金被開啓了新的思路,停滯已久的研究彷彿展開了新的曙光。
而常鳴得到的東西卻更多!
不僅僅只是天翼,還有整個飛行類機關,包括同類型的中級機關,以及更多的延伸出去的部分……這一整個系列的知識,劉一金都在他一個接一個的提問下毫無保留地講述了出來!
最後,兩人徹底沉默下來,凝視着與黑暗融爲一體的蛟龍特型,腦子在瘋狂地轉動。
旁邊只剩下了顧羅莉的手下和微風訓練場的小部分人,大家小心翼翼地在旁邊陪了一下午,一直屏息凝神,連動作也是小心翼翼,不敢打擾兩人。
突然,劉一金和常鳴一起跳了起來,叫道:“我知道怎麼改造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