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三位長老心中惴惴,李風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精靈王到底是幫哪一邊的。
李風沒有糾結多久,精靈王的用意就擺在了衆人面前。
獨角獸哈麗雅特和銀翼水晶飛馬顯露出身影,在遠處樹林中忽隱忽現,娜娜和高賓走在獨角獸邊上,兄妹倆身邊還有兩個眼角帶着一絲皺紋的帥哥。
這兩個帥哥應該是賽波王城剩下的兩名長老,因爲他們的服侍與站在這裡的三位長老如出一轍。
精靈王身邊的三位長老臉色變得慘白起來,就連臉上血色的花紋,都似乎褪盡了血色。
高賓兄妹是被兩位長老邀請過來的,都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事,見到場中的衆人,不由得有些愣神,若不是兩位長老向精靈王致禮的聲音驚醒兩人,兄妹倆甚至都差點忘記拜見精靈王陛下。。。
“卑微的迷途精靈諾姆,向哈麗雅特大人致敬。”即使以精靈王之尊,都得先向獨角獸行禮,當然只有成年的獨角獸才能享受這種待遇,精靈王對待月光只是很隨意的打了聲招呼。
月光沒有理會精靈王,一溜煙跑到李風身邊,圍着李風撒歡,不時用稚嫩的頭頂撞幾下李風,似乎想要李風跟它玩耍。
李風這時候當然沒有心情逗弄月光,彎腰拍了拍小東西的腦袋,目光還是注視着遠處的精靈王衆人。
見娜娜有些關切的望着自己,李風沉吟了一下,還是向着衆人走過去,有哈麗雅特在這裡,應該不會有血精靈敢在聖獸大人面前放肆傷人,而且精靈王看起來似乎對自己沒有惡意。。。
“大長老,”精靈王的神色溫文依舊,聲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溫和,“三長老方纔說艾倫不願意去勸服哈麗雅特大人,反而出言不遜,所以纔會引發衝突,是不是這樣?”
大長老有些不敢去看哈麗雅特,眼簾低垂,並沒有開口說話。
精靈王沒有得到迴應,絲毫不以爲忤,還是淡淡的道:“本王所得到的信息,似乎與三長老所說有些不符,艾倫先生從本王這裡離開,就馬上去找哈麗雅特大人勸說,之後纔去找三位長老回覆,這一點哈麗雅特大人可以爲艾倫先生澄清,三長老方纔所陳述的事實與此完全矛盾,讓本王頗爲不解,不知道大長老可否爲本王解惑?”
哲羅姆大師早在精靈王現身的時候,就已經過來見禮,聽到精靈王的陳述,不由眉頭大皺,三位長老都是侍奉女神的祭祀,所說出的話幾乎等同於神諭,哲羅姆大師幾次都浮現出置疑三位長老的念頭,卻又很快被掐滅,大師真的沒有想到,三位長老居然真的編造謊言來騙他出手。。。
喬休爾本來是站在三位長老身邊,這時候也情不自禁的退了一步,拉開與三位長老的距離。
聖獸大人和精靈王都不可能說謊,那麼說謊的就只能是三位長老,這個事實簡直有些聳人聽聞,侍奉女神的祭祀說謊,很可能會遭到女神的擯棄,甚至連累到整個血精靈族羣。
女神是所有血精靈力量的源泉,一旦失去女神庇佑,這種後果簡直無法想象,沒有一個血精靈會願意接受這種後果。。。
魔法師本來大多是無神論者,可是精靈族的魔法師除外,他們對於女神的信仰不因掌握了魔法的奧義,而有絲毫怠慢,因爲他們的魔法本就與信仰有着很大的關聯,失去信仰,他們的力量都有可能會消失。
三長老臉上露出惶惶之色,四長老臉上滿是羞愧,只有大長老還能鎮定的道:“陛下,三長老或許是太過激憤,所以表述有誤,但是艾倫先生打傷四位武技教官,總是鐵一般的事實,陛下難道只因爲艾倫先生是您請來的客人,就要破壞血精靈的規矩?”
精靈王定定的看了大長老半晌,有些失望的嘆了口氣,他還沒有開口說話,一道清脆的聲音就在所有人腦海中響起,“知道爲什麼伊瓜蘇數千年來,都不再有獨角獸現身嗎?因爲血精靈已經墮落,獨角獸無法與心靈醜惡的精靈共處,本來我這次來到賽波,見到了完美的精靈王和王后,已經改變了對血精靈的印象,可是現在看來……”
哈麗雅特只是搖搖頭,並沒有把話說完,可是在場的所有精靈,全都露出羞愧的神情,就算是一直嘴硬的大長老,神情都非常不自然。。。
精靈王躬身向哈麗雅特施了一禮,慚愧道:“讓大人看到血精靈的醜惡一面,實在是抱歉,只是事關艾倫先生的聲譽,不得不請大人出面。”
哈麗雅特對這位精靈王倒是很讚賞,這種讚賞毫無保留的從她聲音中表達出來,“精靈王陛下這種光明磊落的作風,纔是優雅高貴的精靈所應該擁有的品質,陛下的風度即使與上古時代的精靈賢者相比,也不遑多讓。。。”
精靈王有些苦笑,轉頭看向大長老,“在哈麗雅特大人面前,大長老您還要砌詞狡辯嗎?”
大長老臉色微變,“陛下何出此言?”
精靈王搖搖頭,不再說話,而是擡頭凝視遠處。
大長老不明所以,順着精靈王的視線看過去,並沒有看到什麼,大長老剛要張口發問,卻驀然臉色一僵,四個身影出現在衆人視線之中,精靈的視力冠絕大陸,來人雖然還在遠處,可是在場的精靈卻都看清了四個身影的面目。
李風的眼力不比精靈差,他也看得非常清楚,這四個人正是方纔被他打得閉過氣的武技教官。
四個武技教官這會已經看不出多少異樣,李風出手的時候,已經手下留情,只是把他們打暈過去,並沒有造成什麼內傷。。。
大長老的臉色慘然,精靈王把四個武技教官找來,用意不言自明,他霎那間就把事情想明白,精靈王原來對於所有的事都是心知肚明,他方纔的諸多狡辯實在有些可笑。
四個武技教官過來,精靈王還沒有說話,大長老已經淡淡開口道:“陛下不用再說,我承認自己的手段的確很拙劣,但爲了挽留哈麗雅特大人,就算手段不光彩,那又算得了什麼?”
精靈王沉默,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無論目的有多麼高尚,用卑劣的手段來達成,最終也必將滑入墮落的深淵,”哈麗雅特的聲音在衆人腦海響起,“何況大長老的目的不見得高尚,獨角獸更不是用這樣拙劣的手段就可以留下的,人類的手段比大長老高明百倍,獨角獸若真是這麼容易妥協,那獨角獸騎士也不會從來只誕生在精靈族了。。。”
大長老臉上終於變色,他諸多努力,就是這個自以爲高尚的信念支撐着,可是哈麗雅特的話,無疑全盤否定了大長老的信念,這種打擊纔是毀滅性的。
哈麗雅特的話還沒有完,“一個滿口謊言的祭祀,還能繼續傳播阿娜依女神的榮光嗎?大長老今天的作爲,不止是在丟你自己的臉,同時也是在給女神抹黑,陛下,您似乎應該考慮再重新挑選個虔誠的祭祀了。”
一片譁然,哈麗雅特話裡的意思無疑是要罷免大長老,血精靈的歷史上,還從來沒有過大長老被廢黜的記錄,而且提出這個提議的,還是身份崇高的聖獸大人。。。
精靈王的臉色黯然,今天這一幕可說是他一手導演,可是他的內心卻在滴血,在他任期之內廢黜一位大長老,留給後世的絕不會是美名,但他內心滴血的卻不是這個,而是爲族人的墮落而痛心。
大長老以往的種種作爲,甚至時常不把精靈王放在眼裡,精靈王念在大長老曾經對血精靈所做出的貢獻,也都沒有太過放在心上,可是大長老竟然連聖獸大人的朋友都要算計,這已經超出了精靈王容忍的限度,這種作爲實在不是侍奉女神的祭祀所應該做出的。
精靈王沒有辦法勸阻大長老,只能用這種辦法,希望大長老能幡然醒悟,只是大長老最終還是選擇了執迷不悟。。。
大長老的臉色蒼白,忽然怒道:“誰有權利廢黜大長老?想要廢黜大長老,必須召集王國所有血精靈,進行血月祭奠儀式,否則就算是精靈王陛下,也沒有這個權利。”
血月祭奠儀式這個廢黜大長老的儀式,從誕生至今,血精靈的族羣之中都還從來沒有舉行過,因爲提請廢黜大長老,無疑就是在置疑女神的眼光,只有被稱爲女神愛寵的獨角獸,纔有資格提請這樣的建議。
這時跟着哈麗雅特一起過來的兩名長老同時踏前一步,聲音低沉的道:“大長老,您還要執迷不悟嗎?您就不怕觸怒女神,降下神罰?”
大長老冷笑道:“神罰?我還從未聽說過侍奉女神的祭祀,會被女神降下神罰的,二長老、五長老,你們也有資格對我這個大長老進行評判?”
兩位長老有些無奈的對視一眼,“廢黜大長老並不只有血月祭奠一個途徑,只要有半數以上的長老同意,加上一個令所有血精靈信服的人做見證,也是可以廢黜大長老的,精靈王陛下來做這個見證人,應該夠資格了吧?”
大長老冷眼看着兩位長老,“就算精靈王陛下勉強夠資格,但是就憑你們兩位長老,似乎還達不到廢黜要求吧?”
精靈王苦笑起來,他雖然導演了這一幕,但實際上並沒有廢黜大長老的念頭,他只是希望大長老能夠自己醒悟過來,現在這種場面已經超出了精靈王的控制。
這時讓人想不到的一幕出現了,四長老本來一直都是羞愧的低着頭,這時候卻忽然擡起頭,直視着大長老道:“大長老,我們是侍奉女神的祭祀,方纔的諸多謊言,已經完全違背了女神的教誨,我們不能一錯再錯了。”
四長老說着站到了精靈王一側,“今日之後,我會辭去祭祀的職位。”
四長老沒有再多說什麼,但這無疑已經是最明確的表態,四長老一時糊塗,可是哈麗雅特的一番話,卻讓四長老幡然醒悟過來,不是每個祭祀都像大長老一樣執迷不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