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恨你的哥哥，是因爲那一次的滅門慘案吧。”夢魘蹲在墨塵的身旁，低聲說道。
墨炎微微點頭，原本就很激動的臉上，露出了憤怒的表情。
“我眼睜睜看着他當着我的面殺死了父親，這一點，千真萬確，絕對沒有任何誤會的可能。他是不折不扣的殺人狂魔，而且殺的還是自己的家人！”
墨家其餘死亡了多少人，墨炎並不清楚，因爲墨家的人口起碼有上千人，而他雖然身爲墨家嫡系一脈的二少爺，但是因爲天賦問題，很少參與家族子弟之間的活動。
那一場屠殺，絕對是密謀已久的。
墨家是當時除了皇族之外的第一大家族，即使當朝八大家族，也只能屈居其下。
誰都猜到了這是皇族針對墨族的行動的，墨炎就是那次屠殺過後唯一的倖存者。
至於墨塵，墨炎自那場滅門慘案過後，就徹底消失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你說的沒錯，你哥哥確實參與了那場滅門慘案，而且還是執行那個任務的隊長。”夢魘說道這裡，擡起頭，看向墨炎，詢問道：“你有想過那場滅門慘案的原因嗎？”
墨炎冷聲喝道：“還能有什麼原因，墨族功高蓋主，肯定是皇族幕後指揮暗部乾的。”
夢魘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你錯了，其實這場所謂的滅門慘案的真正原因，不在於皇族，而在於你們墨家。”
“怎麼可能？”墨炎失聲道，他知道夢魘肯定是知道一些事情，因爲夢魘從未在他面前信口開河過。
“對於當年那場滅門慘案，我只是從你哥哥那裡瞭解了一部分事情的來龍去脈，站在他的角度來說，他並沒有錯。”夢魘說道這裡，微微擡手，阻止想要插嘴的墨炎，因爲他接下來的話纔是重點，這些話將會影響墨炎曾經固有的觀念。
“墨家的家主，也就是你的父親，密謀造反。而你的哥哥，爲了首都不遭受戰爭之苦，站了出來，主動請纓成爲了執行那個秘密任務的隊長”
墨炎聞言，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吼道：“不可能，父親不是那樣的人！”
夢魘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墨炎，並沒有繼續言語，有些事情，只要給他一個正確的方向就好了，至於過程和細節，墨炎會自己慢慢補上的。
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生物，一開始都接受不了一些看似不可能的真相，於是他們會努力思考，尋找這個真相的不合理性。但是越是思考，越是接近真相，越清楚其中的箇中緣由。
因爲，這就是真相，真相是最經得起推敲的東西。
“嗡！”
就在墨炎沉思之際，墨炎的眼睛蒙的綻放出來一股無形的力量，隨後這股力量，讓墨炎直接暈了過去。
看着暈倒的墨炎，夢魘一點都不擔心，他知道這是墨炎的機遇，也是他最後一次見他哥哥的機會了。
在一片虛無的空間之中
墨炎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之感，他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發現自己失去了熟悉的一切。
“永恆廢墟？”
感受着自己的靈魂之軀，墨炎頓時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原來他以爲墨塵施展的是以犧牲視力爲代價的月瀆，沒想到竟然是這個三相黑玉瞳可以施展的最可怕的禁忌之術。
這是墨族之中真正的禁忌之術，墨塵曾經在廢墟之中找到的那本禁忌之卷，看到過它的名字和簡介，至於具體的施術之法，已經被抹去了。
如果一切如他猜想的那樣，那現在他的靈魂之軀所在的世界，應該就是那雙眼睛之中的世界。
這是永恆之眼創造出來的永恆廢墟，用來放逐一些強大的靈魂，只要施術者不死，即使對方再強大也，也無法離開這裡。
越是逆天的禁忌之術，代價越龐大，此等禁忌之術的代價，墨炎並不清楚，但是絕對是尋常強者難以接受的，否則也不會被抹去了。
“哥哥！”墨炎對着虛空，努力的散發着強烈的靈魂波動。
既然自己的哥哥將自己也拉入了這個世界，肯定沒有死亡，只有找到他才能離開這個世界。
許久之後，一位只剩下半截身軀的靈魂體，飄到了墨炎的面前。
“永恆之眼，是上天賜予我們墨族一脈最逆天的力量，希望你可以找到其正確的使用方式。”
墨炎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那半截靈魂體，當即碎裂開來，隨後無數記憶碎片，朝着墨炎的靈魂之軀瘋狂的涌去。
“碰！”
在那一瞬間，墨炎感覺自己的腦袋像是被狠狠的撞了一下，頓時失去了意識，隨後他的靈魂就直接回到了原本的身軀之中。
夢魘看着不遠處緩緩站起來的葉燚，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他知道墨塵在這一刻，徹底的離開了這個世界，什麼都沒有留下。
不，此刻，墨塵獲得了新生。
它將所有的記憶碎片都強行融合到了墨炎的靈魂之中，記憶互通之下，夢魘也不知道，接下來蘇醒之後，該叫他什麼。
“夢魘？你竟然沒死？”葉燚甦醒之後，一下子就察覺到了身旁的夢魘，隨後他一臉苦笑的嘆道：“沒想到不單單是你，連你的手下我都不如。”
夢魘負手而立，搖了搖頭道：“他使用了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力量，你輸得不怨。”
永恆廢墟，那種可以困住靈魂體的世界，又豈是消耗一般靈魂就可以創造出來的世界，所以永恆廢墟應該是客觀存在的一個世界，並不是因爲施術而產生的。
在夢魘看來，墨族的傳承力量，最爲可怕之處，在與他可以溝通那方世界，並將別人的靈魂強行拉扯進去。
夢魘雖然未曾進入過那個世界，但是從墨炎的記憶之中瞭解到的信息可以看出來，那個世界很有可能是一處破敗的體內世界。
看來墨族的先祖，極有可能是一位隕落的不朽級強者的一絲意識轉世，因爲只有這樣，纔有資格將他人的靈魂拉扯進入那位隕落的不朽級強者破敗的體內世界之中。
“他使用了什麼力量並不重要，輸了就是輸了，若不是他最後給予了我一條離開的路，我至今還被困在那個世界之中呢。”葉燚一臉後怕的說道。
夢魘聞言，暗自點了點頭，看來，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這一刻，夢魘和葉燚似乎忘記了之前的仇恨。
他們此時將注意力都放在了墨炎身上，夢魘關心的是等一下醒過來的會是墨炎還是墨塵，至於葉燚則是關心虛無吞炎的下落。
他雖然沒有夢魘的那雙冥眼，可以看穿墨炎體內的狀況，可是他對於火系能量的敏銳感知告訴他，虛無吞炎此時並不在墨炎體內。
“劍鳴那個傢伙呢？”葉燚看向夢魘詢問道。
之前葉燚動手之後，劍鳴一副超然物外的樣子，也沒有阻攔自己，也沒有幫助自己，結果現在虛無吞炎跟着他一起消失了，他的嫌疑最大。
夢魘冷哼道：“他搶走了我賜予墨炎的劍靈，見到我之後，放棄了劍靈，隨後離開了。”
對於劍鳴這種無恥的行徑，夢魘真的很想教訓他一下，但是夢魘並直接沒有動手，因爲現在的劍鳴也不是什麼弱者，若是逼急了劍鳴，夢魘也無法保證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葉燚點了點頭，劍鳴搶走墨炎的劍靈，在他的預料之中，身爲劍修，劍靈對於他來說，無疑是一個致命的誘惑。
可是虛無吞炎，不可能憑空消失，血魔子若是出手，墨炎肯定已經死了。
葉燚思來想去，也只有劍鳴有機會取走虛無吞炎，但是他並沒有將自己的猜想告訴夢魘，因爲他準備在精神狀況恢復之後，親自去找劍鳴交涉。
不遠處的墨炎，此時正在經歷一次來自靈魂層次的蛻變
在墨炎的靈魂之中，兩股擁有千絲萬縷聯繫的記憶體，正在進行激烈的交流活動。
這是一場無聲的交流，兩股記憶之間，求同存異，很快完成了八成的判定。
可是其中有兩成的記憶，兩股記憶可以說是截然不同，可是同一件事情，只能有一種記憶，否則就會引起精神分裂，對於修行者來說，也就是走火入魔。
外界的夢魘，通過冥眼，自然察覺到了這個情況。
對於墨族那奇異的血脈之力，夢魘還是很有興趣的，現在的墨炎可以說是墨族血脈之中最後一位倖存者了，若是他因走火入魔而死，墨族就徹底消失在歷史長河之中了。
“大夢幾千秋，今夕是何年？往日崢嶸昔，蹉跎似夢淵。”
這段詞句，猛然間在墨炎的靈魂之中，緩緩浮現。
墨炎那沉睡許久的意識， 在這一刻緩緩甦醒，瞬間接受了外界龐大的記憶，包括那有些矛盾的記憶。
若是尋常情況下，墨炎肯定會因爲那些矛盾的記憶，而產生矛盾的思緒，可是這一刻，他的意識卻空前的空明。
矛盾的記憶，其實只是兩個人對於同一件事情，站在不同角度，看到的真相罷了。
墨炎這一刻，追尋着那股神秘聲音的指引，按照自己的意願，選擇了屬於自己的那部分記憶，對於自己哥哥的那部分記憶，他出於本能的將其放入了記憶深淵之中。
“若是不能保持自己記憶的純粹性，你或許就不是你了吧。”夢魘看着墨炎腦海之內的變化，不禁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