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愛有些無奈地嘆息了聲,說道:“就算你猜到了,也不可能幫得上忙的,李家是靈山一帶的名門望族,而且,最近,李公子好像還傳言說被天神附體,有力拔山兮氣蓋世之威,其實,我倒是覺得他被魔鬼附體纔對……”
小愛自個自的說着,林楓的思緒卻停留在靈山兩字之上,此時,思緒回到了幾個月前,那時,歐陽倩正是以靈山的上古神獸將他騙到燕國的邊城去的,而如今,竟是陰差陽錯的又來到了靈山。
林楓忽然問道:“靈山,你說這附近一帶叫靈山嗎?”
小愛愣了下,打住了自己的自話自說,似乎是很詫異的樣子,斜着眼睛瞅了林楓一眼,說道:“你不知道這是靈山山脈?那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哦,我知道,你一定是腦袋出了什麼問題了,讓我看看……”小愛說着就伸手去摸林楓的額頭,不過卻被林楓伸手攔住她的手,說道:“男女授受不親,要是你哥看到了,又該要趕我走了。”
小愛的臉一下子紅了下來,扭轉了頭,避開林楓的視線,說道:“對不起。”
林楓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卻弄得這樣尷尬,他眼珠轉動了下,說道:“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哎,對了,那樣的雨天你怎麼會一個人在荒郊野外呢?那裡似乎很危險的樣子。”
小愛一下子擡起頭來,看着林楓說道:“哦,我一直都想問你這個問題,那樣的地方本該是人跡罕至的,你怎麼會出現在那裡,是不是真遇上了傳說中的上古神獸?”
“你別岔開話題,先回答我問題,至於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那裡直到現在我還沒弄清楚,所以就算我想要對你解釋,我也無法做到。”
“哦,這個……”小愛說着臉上現出些許複雜的表情,隨着一聲輕嘆之後,小愛還是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其實,那天小愛本是去尋死,卻不想走到荒山野嶺之地見到了林楓,當時見林楓一直在掙扎着想要從昏迷中醒來,原本想一死了之的她忽然開始猶豫起來,於是就停下來觀看,直到林楓醒來而且向自己求救。
她原本不想救林楓的,畢竟自己都已經是一個活死人了,然而,在看到林楓不顧一切的想要活下去之後,她堅決的心卻開始搖晃起來,最後終於明白了一件事,螻蟻尚且貪生,又何苦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呢?
所以,她決定不去尋死。
聽完小愛的述說之後,林楓的心久久不能平靜。
相互的沉默片刻之後,小愛忽然問道:“按理說,那個時候的你神智應該是很迷糊纔對,到底是什麼東西支撐着你活下去呢?而且還要非活不可。”
林楓想了下,說道:“一些人,一些事吧。”
是的,每個人的心中總有那麼一些人想要去守護,總要那麼一些事想要去完成,小愛雖然懵懂,卻也迷迷糊糊地哦一下,然後從懷中掏出林楓的金牌,說道:“這個是你的,雖然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但應該代表一個不小的職位吧。”
林楓有些感激地從小愛的手中接過令牌,眼睛在令牌上面打轉了下,說道:“這塊令牌是純金打造的,其實你可以不用還我,你拿去便賣了能值不少錢,當然不能這樣去賣,得銷一下痕跡,否則這個天下要亂了。”
小愛笑了起來,說道:“雖然說我家很窮,但是不至於窮到連本性都迷失掉,哎,聽你口氣這塊金牌好像很了不起的樣子,他怎麼能夠讓天下亂呢?”
林楓回想着當着梅華公主的話,說道:“因爲,他是一塊兵符,可以調動一個國家的軍隊。”當然林楓沒有說這個國家是晉國。
小愛聽得可以調動一個國家的軍隊,眼睛一下子睜圓了起來,說道:“哇,原來你官這麼大啊,這下可好了,你可以幫我了。”
林楓輕微地搖了下頭,說道:“我的官不大,但是如果你有困難的話我想我應該能夠幫上一二吧,你還沒說你想要我幫你做什麼呢,說說看吧,興許我真的能幫上忙。”
“很小的時候,有個男孩子用泥泥了一座城,說將來要娶我進門,我不想嫁給李公子……”
林楓見小愛的話越來越亂,於是接了過去,說道:“因爲李家有權有勢,所以,那個男孩不能娶你了,但是你卻非他不嫁是嗎?”
小愛含羞地點了下頭,說道:“可是李公子說了,如果我不答應嫁給她,他就殺了他,甚至會是整個秦家村的人。”
林楓的眉頭輕微地皺了一下,哦了一聲,說道:“看來這李公子還真是有些霸道了,那你想要我怎麼幫你?”
小愛忽然擡眼盯着林楓,說道:“這不是你該做的事嗎?”
林楓愣一下,眼睛眨了數下,說道:“你至少得給我一個方向吧,給你說過事實吧,曾經,因爲一個陌路女子,哦,對了,你們的情況還很相似,不過要強娶那個女子的不是什麼公子,而是一個幾乎可以做她爺爺的老頭,所以,一怒之下,我將哪家全部滅了。”
小愛聽得連忙縮了下身子,說道:“你真有這麼殘忍嗎?哦,對了,難道你真是林楓?當時在邊城屠殺張家的林楓就是你?大鬧燕國帝都的林楓也是你?”
林楓搖了下頭,說道:“林楓這個名字在燕國應該不受歡迎,我沒有必要冒這種天下之大不韙,只是我不想欺騙你,不錯,你說的這些人就是我,也因爲我的一時衝動害了整個變成的百姓。”
“啊呀呀,你可知道如今長公主已經發起了對晉國的戰爭嗎?這一切都是因爲你,很多人因此而妻離子散,你說你到底是有多作孽啊。”
“什麼?長公主已經發起了戰爭了嗎?”林楓一下子坐立起來,只是見小愛神色凌亂的站起,卻只好有些無奈地搖了下頭,說道:“秦小愛,你現在是不是後悔救我了?”
小愛說道:“是,很後悔,我就不該瞎了這雙狗眼來可憐你,如果不是因爲你三番五次挑釁長公主的威嚴,燕國就不會有戰爭,就不會抓那麼多壯丁,使得很多人妻離子散,這些全都是因爲你一個人,你是這個天下的罪人。”
林楓眼睛緊緊地閉了一下,說道:“你聽我說,長公主是什麼樣的人你真正的瞭解過了嗎?真正讓她發動戰爭的不是因爲我的挑釁,我不過是她的一塊墊腳石而已,就比如你說她發動戰爭是爲了晉國,你相信這種說法嗎?”
“衆所周知,晉國是天下最小的國家,長公主不可能將晉國看在眼裡,晉國只是她的一個藉口罷了,我可以說,這個天下也許沒有人比我更加了解長公主,她真正想要的是天下,所以就算是沒有我,她遲早也會找到理由給自己發動戰爭的。”
小愛繃緊的臉鬆弛了下,重新坐了下來,半晌之後方纔說道:“或許,你說得對吧,活着本身就苦,尤其是活在燕國,更是苦不堪言。”
林楓見小愛不像剛纔那般暴躁,也變得平靜下來,說道:“或許這正是長公主想要改變的吧。”
小愛忽然擡頭,仰望着樓板,自語般地說道:“一將功成萬骨枯,而功未成,萬骨已枯。”
“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有紛爭的地方就要分出輸贏,輸的人就得爲贏的人服務,肉弱強食是這個世界的宗旨,弱勢的人永遠都是強勢的犧牲品,好了,這種上升到民族大義的問題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夠討論得了的,現在還是先幫你解決你的問題吧。”林楓說着看着小愛:“有時候幸福離自己永遠只有那麼的一線之距,如果我連自己的這點幸福都把握不好,就算懷有拯救天下之心也是無稽之談,只有先修身然後方能齊家,纔有資格探治國,最後方纔可以平天下。”
小愛默不作聲,只是靜靜地坐着,許久,小愛,站了起來,說道:“等你好了再說吧。”說着轉身走了出去。
數天之後,林楓已經可以行走了。中午時刻,他來到秦家村裡的一家農家大院,林楓看了下院子,正好看到坐在院子裡的一個三十多對的大娘,大娘正在洗衣,還有大門上粘貼的一副對聯:
飛騰提筆安天下,寥落守田笑蒼生。
橫批:安分守己。
“應該就是這裡了吧。”林楓想着就走進院子,遠遠的向着大娘招呼了聲:“大娘,請問韓正在家嗎?”
正在洗衣服的大娘忽然擡頭,正好迎向林楓,連忙站了起來,笑着說道:“韓正他去農田裡去了,你是他同窗吧,來來來,你先這裡坐一會,我去幫你叫他回來。”說着就騰出一張凳子出來。
林楓連忙說道:“大娘,你就先忙吧,他在哪兒,我去找他就可以了。”
大娘微愣了下,忽然笑了起來說道:“那你就……”
林楓辭別了大娘,按着大娘指引的方向放走了一段之後,終於在一塊農田中看着一個男子仰頭大睡,這個男子就是小愛的青梅竹馬韓正,那天暴風雨中第一個找到小愛的男子就是他。
林楓還未走到韓正身邊,一陣酒香鋪面而來,林楓熊了下鼻子,有些無奈地搖了下頭,走了上去,在韓正身旁坐了下來,並且還拿了韓正的酒喝了一口,只是好像這酒很難喝的樣子眼睛眯成一條線,說道:“這酒真的不怎麼樣,你怎麼就喝得如此氣勁呢?”
韓正眼睛緩緩地睜開,瞟了林楓一眼,說道:“你……你是什麼人?”
林楓又喝了一口,方纔說道:“我是什麼人這不重要,秦家從今天起會很忙,你知道爲什麼嗎?”
韓正突然哈哈大笑出來,笑罷,冷哼了聲,說道:“你是想要提醒我不要隨便去搗亂是吧。”
“你果然很聰明。”林楓說着又灌了一口,“不過,我覺得你該做些什麼了。”
韓正一下子坐正起來,看着林楓哪張毫無表情的側臉,說道:“我該做些什麼?難道你是想要離開秦家村嗎?我已經不再去打擾他了這還不夠嗎?”
林楓搖了下頭,說道:“三天後就是秦小愛的大喜日子,我想你不會忍心看着她掉入火坑的吧。”
韓正一下子疑惑起來,他原本以爲林楓是來警告他不要搗亂的,但此時聽林楓的話又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所以不由得連忙問道:“你的意思是說?”
“私奔怎麼樣?”林楓截然地說着轉眼直直地看着韓正。
韓正愣了一下,連忙搖頭,說道:“不可能,我一個堂堂讀書人怎麼會做出這種有違倫理之事,再說了,我家中還有個母親需要照顧,私奔之事休得再說。”
林楓沒有說話,喝了一口苦酒,嘆息了聲:“果真是甩不掉這聲酸不拉幾的書生氣息,看來你這書讀得不但沒有讓你上進,反倒中了朝廷幫你們設好的圈子,還口口聲聲倫理道德,你真正的明白什麼叫做倫理道德嗎?”
韓正忽然站了起來,說道:“你休得侮辱我們國家的教育,你可以侮辱我。”
林楓不怒反笑,笑罷,用力地摔了一下酒壺,豁然站了起來,眼睛直視韓正,說道:“這不是侮辱,這是事實,這是朝廷的愚民政策,你真以爲學堂裡面能夠學到知識嗎?你錯了,就比如說現在的你,心愛的人馬上就成爲別人的新娘,而你卻只能在這裡喝悶酒,這些都是書上教你的嗎?”
剛纔還一副凌然的韓正忽然僵了下來,被林楓說到心痛處的他,忍不住向後倒退了一步,只是,半天卻說不出話來。
“她說小時候你用泥泥了一座城,你告訴她,長大後你會娶她進門,你知道嗎?她一直在等這一天,爲了你,她差點結束了自己的性命,可是她不甘心,所以她重新回來,難道你想讓她再死一次嗎?”
“不……”
韓正話還沒說完,林楓截然打斷道:“既然你不想讓她再死一次,那麼你就忍心看她生不如死嗎?”
林楓的話如同一柄大錘砸在韓正的胸上,使得他踉蹌着向後倒退了數步,接着屁股坐了下去,雖然響起一聲響聲,然而他臉上卻沒有痛苦的表情,反倒是多了一絲迷茫和無助。
林楓重新坐了下來,將另一個酒壺拿起,遞給韓正說道:“喝點吧,借酒壯膽,我相信你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韓正雖然接過酒壺,但卻沒喝,眼睛直直地看着林楓,問道:“你是什麼人,爲什麼要幫我?”
林楓笑了笑,說道:“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欠她一個恩情,我不是幫你,我是在幫她,如果你想再次辜負她的話,沒關係,我會讓你在黃泉路陪她左右。”林楓說着臉上現出一抹邪笑,讓韓正卻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你想幹嘛?”韓正向後倒挪了一下。
林楓收住了笑,說道:“不想幹嘛,我答應過她,如果你不能滿足的自己的心願,那就不要讓她孤單上路。”
“她到底想要幹嘛?”聽着林楓的話,韓正一下子急了起來,連滾帶爬的來到林楓面前看着林楓問道:“你告訴我,她是不是又要做傻事了?小愛會做出什麼傻事來,你告訴我啊。”
“你是她從小到大的青梅竹馬,她的性格你比誰都明白,她會做什麼我也不清楚,不過你應該清楚,”林楓說着站了起來,“既然你不想私奔,那就回去準備婚禮吧,三天的時間,這一切都還來得及,不要讓我失望,更不要讓她失望。”林楓說着起身直向來路走去。
林楓的話讓韓正一下不知所措,當他反應過來之時林楓已經走出去好遠,大聲說道:“你是誰,我該相信你嗎?”
“林楓,樹林的林,楓葉的楓,你現在該相信了吧。”
林楓的話傳來,韓正一下子僵在原地,愣了半晌,方纔自語般地呢喃着:“樹林的林,楓葉的楓,這不是那個將燕國鬧得雞犬不寧的那個林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