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大勇衝唐偉和葉鵬使了個眼色,拉上有些發懵的曹璞,簇擁着丁野一起上了三樓。
衆人在三樓落座,自然有人立刻送上好酒美味。
其實吃什麼菜喝什麼酒都不重要,聊什麼話題纔是關鍵。
丁野和柔兒閒聊了幾句,目光便落在曹璞身上,見他正偷望過來,顯然很關心柔兒。
“曹公子,聽說你是京都武備學堂的高材生?”丁野問道。
曹璞一呆,忙恭敬的道:“我前年考入京都武備學堂,和丁少是同年。”
“原來如此,果然年輕有爲啊。”丁野讚歎道。這話倒是出自真心,蒼龍皇朝每年有數萬人參加武學大考,曹璞能從中脫穎而出考入京都武備學堂,的確算得上是人才了!
曹璞連連搖頭道:“我這點微末能耐哪裡比得上丁少啊……丁少當年在武學大考中寫的那篇策論我也看過的,寫的太好了。而且我聽說丁少如今已經是一縣之主了,這種升遷速度放眼整個蒼龍皇朝也沒有幾個啊!”
他這話一半謙虛,另外一半也是真心實意。
本來曹璞知道丁野的德性,一直都以爲他只是個依靠家世的紈絝混混。不過兩年前的武學大考之後,丁野的文章不知怎麼流傳出來,有一段時間在京都學子之間互相傳閱。
曹璞看過那篇文章之後,不禁大吃一驚。當中旁徵博引縱論天下大勢,對四象大陸幾個國家的情形分析的頭頭是道條理分明。就算曹璞一向對自己頗有信心,自斟也絕對寫不出如此的錦繡文章。
從那之後,曹璞就對丁野留上了心。丁野在塞北練兵升官的種種,他在京都也略有一些耳聞。今日雖然是他第一次見到丁野,卻並不覺得陌生。
“曹公子過獎了。”丁野微微一笑,“我也只是運氣稍好罷了。”
兩人頗有幾分惺惺相惜,很快便觥籌交錯連喝了三五杯。石大勇幾人在一旁插科打諢,倒是把氣氛搞的十分融洽。
等衆人都熟悉起來,丁野忽然望向柔兒道:“柔大家,你在京都住的還習慣嗎?”
丁野算得上是柔兒的救命恩人,又是這座煙霞樓的股東之一,她對丁野的態度自然是十分恭敬的。聞聽丁野的詢問,柔兒微微笑道:“多謝丁少關心,柔兒在這裡住的很習慣。平日裡有煙兒妹子和這諸多位公子的關照,比起塞北時候的流浪日子要好很多了。”
丁野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也希望柔大家能在京都安頓下來。你一個女兒家,之前吃了太多苦,也是該安定下來找個好人家了。”
這話可說到柔兒的心裡了,她出身貧寒從小就淪落在戲子的行當裡,一切努力不過就是爲了掙一口飯吃。當初她的小劇團顛沛流離,在城鎮村莊之間巡演,經常是飢一頓飽一頓,還要受到很多的盤剝和欺負。可以說柔兒的前二十年人生都很坎坷,直到遇見丁野和喬煙兒纔有了改變。
如今的她可謂是名利雙收,煙兒給她的分紅頗多,又在京都享有盛名,生活比以往要好了太多倍。可惜身爲一個女人,她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
儘管有很多王孫公子對柔兒愛慕之極,可她畢竟出身寒門,大多數人只是想一親她的芳澤玩玩而已,至於明媒正娶這種事,卻是萬萬不可能的。而以柔兒的性子,卻是寧可找一個真心實意的平凡人家男子,也不肯給人做妾的。
是以一聽到丁野提到安定的生活,柔兒就露出了一絲苦澀,她搖搖頭道:“大家大家……人人嘴上說的好,心裡到底只把我當成一個風塵中的戲子,想找一個真心人談何容易……”
一旁曹璞用力抓着酒杯,手掌青筋暴起,就聽“啪”的一聲,竟然硬生生的把酒杯抓碎了。
酒水灑在桌子上,手掌也被刺傷,曹璞卻渾然不覺一般,面紅耳赤的對柔兒道:“柔大家,曹某不才,對你的情意都是真的!”
柔兒被他這副魔怔的樣子驚呆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其實她並不討厭曹璞,也能體會到曹璞的誠意拳拳,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世就心灰意冷,不想去嘗試沒有結果的愛情。
丁野看了看曹璞眼中灼熱的光,又看見柔兒眼中閃爍的光芒,不禁有些感慨。
他本來只是想要拉攏曹璞,進而籠絡曹成,將這一對前世大放光芒的父子收了。可如今看見曹璞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樣,居然讓他想起自己前世的種種。
那時節楚楚已經離世,時常午夜夢迴,丁野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滿衣衫。他無數次的悔恨,倘若能再給一次機會,他一定要對楚楚說出自己內心的感受。
老天開眼,居然真的給丁野重來一次的機會,如今他和楚楚也算是甜蜜的一雙。而看到曹璞的這番真情表白,就讓丁野想到前世的自己,那種苦苦思念愛慕一個人而不可得的心酸全都涌上心頭。
“我看柔兒對曹璞也不算全無感覺,就算拉攏不成,也不妨礙我促成這一段良緣。”丁野暗想。
通過方纔的一番交談,丁野看出曹璞頗有才華。此人看似窩囊,其實才華不俗。論起武功來他是凝境中期,唐偉和葉鵬捆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至於兵書戰陣方面的瞭解,也能從言談舉止中聽出一二。想來前世他能夠成爲一省大員,更多也是因爲自身能力出衆。
而從曹璞的身上,也能看出曹成是個什麼樣的人。試想曹璞如此出色,曹成絕對不可能是個無能之輩。再想到前世曹成率領區區數百人馬便十一場惡戰全勝,連連打退太子一黨的反擊,顯然他的能力一直都被埋沒了。
無論曹家是不是爲自己所用,他們必然能重複前世的那一幕,成爲蒼龍皇朝的重臣。如果柔兒真的能夠跟曹璞開花結果,日後就算獲得一個誥命夫人的封賞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想到柔兒方纔的那番話,丁野知道她有心結,心思便是一動。
卻聽曹璞還在結結巴巴的表白:“柔大家,我曹璞對天發誓,我若是負你,就叫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柔兒神色有些恍惚,不知在想什麼。見她這般模樣,丁野便清了清嗓子道:“柔兒,有件事我要和你商量。”
“丁少請講。”柔兒忙道。
“我在丁家是長房長子,下面只有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我從小就想,如果能有一個姐姐就好了。”丁野緩緩道。
衆人都看向丁野,不知道他說這些做什麼。
卻聽丁野繼續道:“咱們在幽州遇見是緣分,如今又在京都合作,更是難得的情分。既然如此有緣,如果你不嫌棄,不如跟我結拜個姐弟,也讓我嚐嚐有個姐姐的滋味如何?”
這話一出,衆人都是一驚。石大勇三人面面相窺,曹璞目瞪口呆,柔兒則是掩着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堂堂兵部尚書的孫子,要跟自己結拜姐弟?柔兒做夢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而且此事來的太過突然,也讓她沒有絲毫的準備。
不過柔兒冰雪聰明,飽嘗人情世故炎涼冷暖,心思一動之下,頓時就明白了丁野的意思。
丁野這是在爲她撐場面啊!你怕自己是一個戲子不被人珍視,如今做了丁家長孫的乾姐姐,誰還敢再小看你?
理解到丁野這份苦心,柔兒的眼眶裡頓時充滿了淚水。比起幽州城丁野仗義出手的俠骨,這一刻的柔腸更讓她感動。
在座的都是聰明人,很快也都明白過來。石大勇三人嘴上不說,心裡對丁野佩服極了。要不怎麼說跟着野哥沒錯呢,就是懂得爲別人着想,有這麼一個老大,做什麼心裡都踏實!
曹璞也很感動,他對柔兒真心不假,卻沒有十足的把握說服家裡接受一個戲子。他心裡已經打定主意,倘若家中不同意,他就和柔兒私奔。只是那樣一來,他就等於爲了愛情拋下了一切的前程。
如今丁野一句話就化解了他的困局,柔兒一旦和丁野結拜,身份立刻就不同了。就算有人想要說三道四,也得先掂量一下丁家的分量才行!
想到這裡,曹璞偷眼看向柔兒,卻見柔兒也正看過來,兩人四目相對,一時間百感交集。
看到他們目光交匯時的柔情綿綿,丁野呵呵一笑道:“柔姐姐,你來京都也有些日子了,去過白湖沒有?”
柔兒輕輕搖了搖頭:“還沒去過。”
丁野便對曹璞道:“曹公子,我這次回京都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想陪姐姐去白湖遊玩卻脫不開身。不知你是否願意替我走一趟呢?”
“願意!願意之極!”曹璞心花怒放,不迭聲的點頭應道。
“那你可要照顧好我姐姐,如果她有個什麼閃失,我可不饒你!”丁野一瞪眼睛。
“請丁少放心,縱然粉身碎骨,我也一定護得柔大家周全!”曹璞激動不已的道。
“這句話可得一生一世都作數才行!”丁野本來板着的臉忽然露出個燦爛的笑容,哈哈的打趣起來。
衆人頓時一陣鬨笑,只有男女兩個主角垂下頭去,一時羞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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