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洗馬
真味樓三樓今日特別熱鬧,八個包房全都被一夥人包下來,除了他們邀請的客人之外,就算你是天潢貴胄也不能上來。
在最大的一間“聽濤閣”裡,一羣往日裡囂張無比的紈絝衙內們老老實實的散坐在一旁,他們的老大桑金瓜臉上陪着笑容,不停的跟上首一個白衣勝雪的男子說這話。
男子的臉上帶着一抹淡定從容的微笑,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勢和這羣衙內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在他的身上幾乎已經看不到出身豪門的張揚,更多的是一種上位者居高臨下的姿態。
這也難怪,誰讓他是太子跟前的紅人呢。如今在京都一提起白大雪三個字,人們想到的絕對不會是當年那個“京都四少”中的“白茫茫好大雪”,而是最近幾個月來越發聞名的“太子洗馬”。
從少年時期就作爲太子的陪讀,白大雪就一直是太子最爲信任的心腹之一。這兩年隨着太子的權柄越來越龐大,他的權力也跟着水漲船高。如今在朝廷之中,就算是正二品的大員看見白大雪,也要以平輩的姿態跟他打招呼,絕對不敢擺長輩的架子。
京都裡更是盛傳着一件事,只要太子登基即位,白大雪立刻就會搖身一變進入六殿,成爲某一殿的大將軍。至於這個某一殿到底是哪個,大多數人也心知肚明。
六殿當中,以林少恆坐鎮的武英殿跟太子一方關係最爲不洽。尤其是最近半年以來,林少恆一系的文官武將不斷和太子一黨發生摩擦,在江南省在威寧省在塞北省,太子的一些心腹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打壓。
這件事令太子非常的惱火,在幾次跟林少恆示好卻得不到迴應之後,據說他某一天在東宮放出話來說只要能夠登基,第一個就讓林少恆人頭落地!
能把太子逼到這個份上,得是多大的仇啊!
除了林少恆這個眼中釘之外,朝廷中讓太子分外看不爽的還有丁天寧。這位德高望重的老軍頭執掌兵部,可謂是手握重權,再加上他的兩個兒子一個在京畿掌控兩萬精兵,一個在風林省擔當都指揮副使,一門三個實權人物,自然成爲太子要拉攏的對象。
偏偏丁天寧如同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居然也對太子的好意視而不見。而丁野在塞北搞出的一場風波更是讓太子麾下的錦衣衛灰頭土臉,吃了幾十年不遇的大虧,這讓丁家立刻就成爲太子清洗的對象之一。
林系和丁家,如今都算是白大雪的敵人。若非今日這個約會的背後隱約站着這兩大敵手,光憑一個忠勇伯的名號是不可能請動白大雪趟這一汪渾水的。
嘴上隨便應着桑金瓜的奉承,白大雪一邊喝着清茶一邊暗想:兩年不見,丁野居然混的風生水起,竟然還跟太子扛上了?他在塞北搞的那一場混亂讓林系趁機上位了不少人,莫非丁家和林系已經結成同盟了?
心思微動之下,白大雪越發有些好奇起來。本來他一點也看不上京都四少中跟他齊名的丁野和桑金瓜,只把他們當成一無是處只會惹是生非的窩囊廢,如今卻是他看走了眼!
“丁野,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莫非真的敢跟太子作對嗎!”白大雪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有人急匆匆的走進來道:“白少桑少,丁野……丁野來了!”
“哦!”閣中衆人的神色都是微微一變,有人興奮有人好奇有人暗生畏懼。昔日裡京都第一紈絝衙內的丁野,就算兩年沒有消息,再度現身依然能攪出一場風暴。他不在京都,京都依然有他的傳說!
桑金瓜滿臉怒色,一副恨不得把丁野吞掉的神色。白大雪恨鐵不成鋼的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請他進來吧!”
片刻之後,隨着一陣沉穩的腳步聲,丁野的身影出現在了聽濤閣的門口。他是自己一個人來的,沒有帶任何的隨從,可他才一現身,閣中除了白大雪之外的所有人都有種莫名其妙的畏縮之意。
就連摩拳擦掌的桑金瓜一看到丁野,氣焰也熄滅了不少。
並非是衙內們草包,實在是丁野身上洋溢的一股子氣魄令人膽戰心驚。他整個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劍,眼中的精光無論落在誰的身上,都會激得那人渾身一抖,好似被錐子扎中一般。
只有白大雪沉着的迎着丁野的目光看回去,兩人四目相對,空氣中似乎都摩擦出了火星。
“哈哈哈,兩年不見,白兄風采依然啊!”丁野忽然微微一笑,渾身利劍般的氣魄陡然消散,如沐春風一般的走進來。
“彼此彼此。”白大雪也報以一個笑容,“丁少倒是壯了些,看來塞北的水土也很養人啊。”
“別提那窮鄉僻壤了,要是半夜出門撒尿,都能碰上狼!不把自己養的壯一點,我早就被狼叼走了。”丁野哈哈笑着,毫不客氣的往白大雪對面一坐,那大馬金刀的模樣倒像是這裡以他爲主。
白大雪眼中露出微不可查的一絲冷意,卻依然笑眯眯的道:“丁少真會開玩笑,咱們蒼龍皇朝還有這種地方嗎?”
“白兄你沒去過塞北,自然不清楚。京都繁華不假,你瞧這一桌子的宴席就要上百兩銀子,可在塞北還有許多人家連飯都吃不上。今年大旱,已經有人開始賣兒賣女,只爲了換一杯水一口糧食罷了。”丁野的臉上依然有笑容,語氣卻漸漸的沉下來。
桑金瓜有些耐不住,陰陽怪氣的道:“丁野,你不要岔開話題。咱今日請你來,是要跟你好好算一筆賬!”
“算什麼賬?”丁野瞪大眼睛,“哦,我想起來了。兩年以前有人輸給我,說是日後如果遇到我就會繞路走,那人叫什麼來着?”
桑金瓜一張臉頓時脹的通紅,指着丁野喝道:“丁野,你不要欺人太甚!今天有白兄在,我一定要討還一個公道!”
“公道!”丁野目光如刀,騰的一聲站起來,“光天化日強搶民女,還打傷了兵馬司的一位副使,如果要討公道,也是他們跟你討公道!桑金瓜,別以爲你是伯爵之後,就可以橫行霸道。這京都是姓明,不是姓桑!”
明乃皇族之姓,丁野一口道出,不只是桑金瓜和一衆衙內,就連白大雪也是渾身一震。
卻聽丁野又道:“當年我和你一樣,也是五穀不分四體不勤的紈絝,做了不少錯事壞事。如今回想起來,那時候的我就是一個混蛋!可如今我浪子回頭,總算能爲國家能爲百姓做一點實在的事情,你呢?你每天都在做什麼,除了吃吃喝喝禍害女人,你還能做什麼?”
“不是我瞧不起你,桑金瓜,如今的你沒資格跟我算賬!你不配!”眼看着桑金瓜被呵斥的渾身顫抖,丁野又不屑的補充了一句。
“你……你……你……”桑金瓜兩隻眼珠幾乎要從眼眶裡擠出來了,他恨不得抽了丁野的筋剝了丁野的皮,可一口氣衝不上來,差一點憋的昏過去。
白大雪有點看不過去了,不悅的道:“丁野,不要太過分了。咱們都是京都子弟,有話好好說。”
“有話不好好說的是他啊。”丁野笑了,“白兄,你如今是太子洗馬,權勢通天,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丁野照單全收。至於桑金瓜,他算個什麼東西!”
一擡一壓,丁野根本就是把白大雪和桑金瓜分化開來,兩人一時都語塞住,不知該怎麼回答。
白大雪本來是桑金瓜請來鎮壓丁野的,卻沒料到丁野三言兩語就把兩人岔開,明知道他這是詭計,卻毫無辦法!
“好個丁野,果然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白大雪微蹙眉頭。
桑金瓜更是求救似的看向白大雪,希望他能出手相助。
“咳……既然你們看得起我,那我就說兩句吧。”白大雪乾咳一聲道,“丁野,你和金瓜早有齷齪,這個大家都是知道的。不過你們年紀也不小了,一個已經官居七品,一個更是伯爵後裔,如果鬧的不像樣子,不但丟了家族的面子,也會讓朝廷中的大員們看不慣的。”
兩人都不做聲,桑金瓜氣哼哼的,丁野卻是眉眼裡帶着一抹冷峻。
白大雪繼續道:“乾脆今日我做個東,咱們以和爲貴,日後不要再鬧了。如何?”
不等桑金瓜開口,丁野就笑起來:“白兄開口了,丁野自然從命。不過這酒就不必喝了,改日我單獨請白兄吧!今日我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說罷,丁野連看也不看桑金瓜一眼,轉身揚長而去,把一衆紈絝衙內全都撂在聽濤閣裡,一個個大眼瞪小眼,根本沒想到丁野會如此的囂張!
就連白大雪的臉也綠了,別看丁野嘴上說的好聽,卻分明是沒給他面子啊!
“這個丁野莫非仗着丁家的權勢,就真的不把太子放在眼裡嗎!”白大雪臉色鐵青。
桑金瓜更是氣的渾身發抖,他瞄了一眼白大雪,心中暗暗下定了決心:丁野啊丁野,等我靠上了太子,你再看看我有沒有資格跟你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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