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釘子
蛇無頭不行,人沒錢辦不成事,這是最簡單的道理。
丁野本以爲錦衣衛千不好萬不好,缺錢卻是萬萬不可能的。誰知道錦衣衛還真的沒有錢!
“我們冬營成立已經半個月了,至今只有五千兩銀子的撥款。指揮使大人說了,近來朝政艱難國庫空虛,錦衣衛的一切花銷只能自行解決。”冬至愁眉苦臉的對丁野道。
“自己解決?”丁野苦笑起來,“怎麼解決,出門去搶嗎?”
“也差不多了。”一旁的大寒道,“我聽說原來的錦衣衛都是挨家挨戶收錢的。尤其是那些富得流油的商家,每個月都要給錦衣衛孝敬,不然就會有麻煩。”
他說的是以前的錦衣衛,語氣卻是有幾分羨慕的,顯然也想這樣去做。
丁野卻皺起眉頭。錦衣衛的名聲一向不太好,尤其是貪錢。比如丁野在塞北時惹出的那件大案,可不就是錦衣衛貪圖錢財,連賣國的事情都敢做。
正因爲錦衣衛貪財,明間纔有“破家的錦衣,要命的廠衛”這種歌謠。
“榨取民脂民膏可不是什麼好事。”丁野淡淡的道,“想弄到錢莫非沒有其他辦法嗎?”
“難啊……”大寒搖搖頭道。
小寒也道:“大人,據我所知其他三營都是這麼做的,只有咱們冬營因爲大人沒有到任,才一直沒去收錢。既然其他人都這麼做,咱們又何必另闢蹊徑呢。”
他說的倒也有理,丁野卻是目光一冷道:“錦衣衛,錦衣衛,我們是朝廷的耳目。如果到處去收保護費,跟街上那些混混流氓又有什麼區別?我要的是每一個冬營的錦衣衛走出門去,都能高昂着頭,沒有人在背後戳脊梁骨!”
這一番話說的不可謂不嚴重,黑雪白雪本來如同旁觀者一般,也不禁正色起來。
倒是冬至三人面面相窺,神情上或多或少流露出一些不以爲然。在他們看來,弄到錢纔是最重要的,至於戳脊梁骨這種事,誰敢戳就給誰好看!
“收錢這種事就不要再提了,冬至,你去見指揮使,請他再撥一些銀兩下來解燃眉之急。”丁野道,“至於以後的用度,我會想辦法的!”
“大人……我一個小小的都尉,只怕指揮使大人不會給錢的。”冬至有些猶豫的道。
“那我親自去!”丁野一想也的確是這麼回事,就憑指揮使那張死人臉,估計也不會搭理一個小小都尉。看起來這件事只能自己走一趟了,丁野第一次意識到這個統領不是不好當,簡直就是一個苦差事!
再度來到指揮使的房屋外,丁野已經對幾位頂頭上司有了一些瞭解。
長髮的指揮使名叫耿正,據冬至說原本是東廠的副提督,這一次重建錦衣衛,歐陽國謀親自跟大正皇帝推薦,把他派過來擔當重任。
副指揮使名叫薛猛,原本是中極殿的副將。
知道了這兩個人的背景,丁野心裡就有數了。一個是廠衛的人,一個卻是來自軍方,難怪他們面和心不合。有這麼兩個不對付的上司,錦衣衛的日子看來安穩不了。
走進耿正的房屋,依然是那樣昏暗。聽到丁野的到來,耿正連眼皮也不擡的問道:“丁統領,找我什麼事?”
丁野道:“指揮使大人,我是來求助的。冬營目前缺少人手,我想招募一些新人,還需要更換一批裝備。所以,我希望大人能夠撥一筆銀子給冬營。”
耿正的眼睛終於睜開,瞥了丁野一眼道:“你要多少?”
丁野早有一番計算,應聲道:“三萬兩應該可以了。如果不夠的話,我們冬營可以自己解決。”
耿正卻搖了搖頭:“太多了。錦衣衛百廢待興,不可能給你這麼多。如果給了你們冬營,其他三營也來要,我拿什麼給他們?”
丁野苦笑一聲道:“大人,三萬兩可不算多。光是更換裝備就要一萬兩,至於招募新人上,如果想要招到高手,銀子可是不能少給的。”
耿正卻是不爲所動:“那是你自己的事情,如果什麼事都需要我來做,要你這個統領做什麼用?”
丁野笑容不變:“大人,話是這麼說,可總不能一上手就丟給我個一窮二白的局面吧?”
其實丁野也知道,耿正並非拿不出這筆銀子,他從一開始對自己的態度就有些奇怪,只怕是有心在刁難了。
耿正冷冷的道:“不要再說了,如果凡事都要我來管,你乾脆就回家去吧。”
到錦衣衛的第一天,丁野就碰到了一個硬釘子。這倒是他早有心理準備的,卻沒想到這根釘子居然是來自廠衛的。
一想到歐陽國謀他們那羣廠衛的笑臉,丁野心裡有數。交情歸交情,權力歸權力,廠衛看起來是要把錦衣衛的權力牢牢的把握住,將錦衣衛徹底變成廠衛的附庸了。
如果丁野不是來到了錦衣衛,他纔不會管這些閒事呢。可既然做了冬營的統領,做了一個錦衣衛,就得對得起這個名頭。
我管你廠衛有什麼打算,總之妨礙到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第二天一大早,耿正坐在昏暗的房中,閉目養神。
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傳來,讓耿正微睜開眼睛露出一絲不悅的神色。
那腳步聲很快來到門口,有人慌張的道:“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進來!”耿正面色微變,沉聲說道。
進來的是扈有爲,此人掌管着錦衣衛的一應錢糧用度,乃是和耿正一起從廠衛調任來錦衣衛的心腹之人。
“出什麼事了,幹嘛大驚小怪的?”耿正問道。
扈有爲帶着哭腔道:“大人,兵部剛剛送來文書,說之前答應的五十萬兩銀子的撥款需要延緩幾個月……”
“幾個月?”饒是耿正一向沉穩,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錦衣衛百廢待興,正是用錢的時候,兵部答應的五十萬銀子也只是杯水車薪,如今卻連這麼一點銀兩也要延緩,難道讓錦衣衛上上下下幾千人喝西北風嗎?
“怎麼會這樣?兵部之前不是答應的好好的嗎?”耿正有了一絲火氣。
扈有爲道:“的確是說好了,而且就在這一兩天就要給銀子了。可是現在兵部卻不承認了,還說國庫空虛,短則三五個月,長則一年半載的也不一定有錢,讓我們自行解決……”
耿正一怔,總覺得這話在什麼地方聽過。仔細一想,可不就是昨天才更丁野說過同樣的話嗎!
“胡鬧,兵部這樣做簡直就是胡鬧。這錢也不是他們的,而是朝廷撥給我們的,他們憑什麼延緩!”耿正氣不打一處來。
“可是兵部如果不鬆口,我們也沒有辦法。”扈有爲有些猶豫的道,“還有,他們還說這件事不怪他們,而是咱們錦衣衛的問題……”
“我們的問題?他們還真會抵賴啊……”耿正剛要發脾氣,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們怎麼說的?”
扈有爲有些爲難,可是被耿正俺陰霾的雙眼一瞪,連忙道:“兵部的一個官員說……說冬營沒有銀子能撐下去,咱們錦衣衛看起來也不需要銀子,緩幾個月沒關係的!”
“冬營!”耿正又不是傻子,立刻就明白過來。好啊你個丁野,昨兒在我這裡要不到銀子,轉身就去告狀了啊!
丁天寧雖然已經確定要離開兵部晉升三公,如今卻依然是兵部尚書,丁如山又是兵部左侍郎。這兵部幾乎就算得上是丁家的衙門了。丁野一句話,在兵部的威力估計比聖旨還要大,想要拖延錦衣衛的銀子,那還不是手拿把掐輕而易舉啊。
“好你個丁野,竟敢要挾我!”耿正雙眸一閃,身下坐着的那塊青石板忽然發出“咔嚓”一聲脆響,竟然四分五裂了!
火氣太大,耿正竟然沒有控制住一身的真氣,屁股地下的石板就跟着遭殃了。
扈有爲呆看着耿正,在他的記憶中耿正一貫的寵辱不驚,很少見他發火的時候。一旦耿正生氣了,那就意味着有人倒黴了。
不過扈有爲不認爲耿正會真的去找丁野麻煩,兵部的反應已經明明白白的表達了丁家的態度:丁家要給丁野撐腰,誰惹了丁野就得承受兵部的報復!
別看錦衣衛直接隸屬於皇帝,卻不意味着他們不跟其他官員打交道。吏部兵部戶部這幾個部門都能夠對錦衣衛有所牽制,真的惹翻了兵部,錦衣衛日後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明白這一點,扈有爲就知道耿正會忍耐下這口氣的。畢竟是廠衛裡出來的人物,不會爲了這點事就撕破臉皮,不過丁野真以爲這樣就能制約耿正,想的也未免太簡單了一點。
果然耿正很快就平息了火氣,恢復了一貫的冷靜。他冷冷的對扈有爲道:“我會讓丁野去找你拿銀子,你把他引到薛猛那裡去!”
扈有爲一愣,面色變得有些爲難:“這個……”
“怎麼,不想得罪人?”耿正的臉變得極爲難看。
“我知道怎麼做了。”扈有爲暗暗叫苦,心裡清楚耿正要把丁野這把火燒到薛猛頭上去。這兩個指揮使互相爲敵,讓他極爲難做。可不做又不行,只能硬着頭皮頂上去了。
他現在只盼着丁野不是個喜歡惹是生非的人,最好直接去找薛猛的麻煩,不要把自己也給牽扯進去。
十一和中秋假期到來,祝各位節日快樂!小強本打算假期每日一更的,思來想去,拼了,還是保持一天兩更的速度吧。至於爆發,真的是無能爲力了,還請各位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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