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埃塞王宮的議事廳裡,里奧斯高踞王座之上,皺着眉頭思索着。
何塞拉和阿利斯格里等人已派了出去,暗中集結衛戍部隊。現在,偌大的議事廳裡面,就只有那個永遠隱在陰影中的普里金在陪着他了。
“陛下,你在擔心什麼?”
陰影裡的普里金的語氣透着一絲迷惑:“維斯自以爲得計,但是他做夢都想不到我們對付的仍然是他。計劃完全天衣無篷,你還在擔心什麼?”
“我在擔心什麼?”里奧斯喃喃地說着,不由一聲長嘆:“是啊,我在擔心什麼呢?”
他自已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如此心緒不寧。正如普里金所說的,今夜的計劃天衣無篷,自已本不應如此擔心的啊!
也許自已已經老了,所以對充滿冒險與刺激的權力爭鬥生涯了感到了擔憂,自已年輕的時候,從來沒有如此不安的感覺啊!儘管很多時候,情形比現在還要危險得多。
難道自已老了嗎?里奧斯擡頭望着富麗堂皇的屋頂,心裡忽然感到一陣恍惚。
遠處一陣輕微的兵器撞聲忽然傳了過來。里奧斯和普里金對望了一眼,齊齊站了起來。
一聲巨響,厚重的青銅大門忽然被從外面撞開了。
六七個黃金武士踉踉蹌蹌地奔了進來,走在前面的一武士渾身都是鮮血,看起來受了不輕的傷。他揮着手中的劍,嘶聲大叫道:“陛下,王宮叛亂,亂軍已經衝過來了,請陛下隨我們撤離……”
“怎麼回事?”里奧斯站了起來,沉聲喝道:“不要驚慌……你是誰?”
王宮之內的黃金武士身份尊崇,極具殊榮,大多是從王族子弟中甄選,從少年起便經嚴格訓練,由何塞拉親自考覈才能進宮。這些武士一旦入宮,除非退役,否則終身不離里奧斯左右。所以里奧斯對王宮中的三十六位黃金武士可以說熟如家人,這位武士一衝到近前,儘管滿面血跡,里奧斯立即發現了異樣。
“我……”爲首的黃金武腳下一個踉蹌,一頭撞向了里奧斯,一道黑色劍光倏然從他的手中飛出,刺向了里奧斯的胸膛。
一聲奇怪的長吟聲響起,那是里奧斯身旁的普里金髮出的聲音,緊接着他的手忽然從虛空中伸了出來,一把捏住了刺向里奧斯的劍鋒。
這是一柄通體漆黑,黯淡無光的薄劍,但是這柄不起眼的劍的劍鋒之上,一絲絲奇特的,若隱若現的鬥氣卻悄無聲息地迸發出來,普里金鐫刻着古怪咒文的手頓時鮮血淋漓。這柄薄劍穿過了他的掌心,嗤的一聲刺入了里奧斯的胸口。
陰影裡的普里金再次發出一聲短促的魔法吟唱,一團陰影裹着里奧斯急促後退,地面上滴下了一路的鮮血。
一共是六個劍士,除了那個偷襲里奧斯的劍士,其他的五個劍士也在同時撲向了里奧和普里金。
可是普里金已經對着幾個飛撲而來的武士張開了五指,一個瞬發的魔法光盾在兩人身前形成,接連數道眩目的鬥氣刺擊在光盾上,光盾迅速碎裂,但是一陣強橫的魔法亂流也將這些武逼得向後退去。
里奧斯並不是一位守成的君主,他的祖上百戰得國,里奧斯本身的劍技也有相當的造詣。儘管被對方偷襲得手,但普里金及時地幫他抵擋了一下,他胸口的傷口並不嚴重,看到衆武士退開,里奧斯沉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
六個劍士並不作聲,他們只是略微地退了一退,緊接着同時發出一聲唿哨,再次向兩人撲了過來。
能夠潛入戒備森嚴的王宮,當然不是泛泛之輩,這幾個武士的身手比起理查德那樣的超級殺手或許會有差距,但是在整個埃塞國內,除了阿利斯格里和何塞拉等少數高手,能夠和他們匹敵的人一定不會太多。一時間鬥氣縱橫,破空之聲大作,虛空中留下的道道殘影顯示了他們出劍的驚人速度。
可是普里金的吟唱再次響了起來。
“束縛——”
“遲緩——”
隱在陰影裡的普里金讓人無法看清他的動作,但是他的吟唱簡短而急促,兩個達到中等程度的吟唱魔法被他以幾乎瞬發的頻率釋放出來,只見接連的魔法光圈向着飛撲而來的劍士們迎去。鬥氣與魔法力量在虛空中互相磨擦着,發出了一陣陣喑啞的嘯聲。
幾個武士在接近兩人身前七八尺的地方動作終於慢了下來,這時候這些劍士劍技上面的差距立即清楚地顯示出來,四個劍士的動作完全被遲鈍了,他們就象陷在了於泥中苦苦掙扎,不要再說前進,就算想要後退也是一副有心無力的模樣。另外的兩個劍士卻仍然保持着繼續衝刺的姿勢,儘管動作稍微慢了一些。其中刺傷了里奧斯和普里金的劍士尤爲強橫,凌厲的鬥氣甚至將魔法光圈的虛影凌空割成了兩半。
但是這兩個遲緩敵人的魔法爲普里金爭取到的一點點時間,已經足以讓他接着釋放一個攻擊魔法了,眼看着兩個掙脫了魔法束縛的劍士快來撲到了跟前,普里金髮出了一聲沉着的吟唱。
“靈魂之矛——”
四周響起了刺耳的破空聲,無數寒光閃閃的骨矛從虛空中浮現,激射向了六個劍士。
四個被魔法束縛住的劍士徒勞地揮舞着手中的劍,可是用他們緩慢的動作來抵擋激射而來的骨矛簡直是一個笑話,只聽到一陣雨點似的穿刺的聲音,四周血光飛濺,四個劍士瞬間被攢刺而來的骨矛刺成了刺蝟。無數擊空了的骨矛刺擊在堅硬的地板上,應聲消失,但更多的骨矛仍不斷地從虛空中現出,情景一時頗爲壯觀。
另外兩個劍士看勢不妙,同時一聲大喝,兩人身上眩目的鬥氣光芒扶搖而起,護着兩人飛身急退。可惜,普里金含忿而發的魔法中所蘊含的強大魔法力量不是兩人可以擋抵的。一個劍士邊退邊揮劍,一個劍士左支右絀地拔開了七八支骨矛,終於被骨矛刺死。只有那個刺傷了普里金和里奧斯的劍士硬生生地在如林的骨矛攢擊中用劍殺出了一條血路,象飛鳥投林般飛起,眼看着就要落向門外。
“想走嗎?”陰影裡的普里金髮出一聲冷哼:“把命留下來吧!”
靈魂之矛是一個易於入門但難於精通的魔法。普通的死靈法師大多數都能夠釋放這個魔法,但差別在於,一個低級的死靈法師也許只能放出骨矛刺擊敵人,作用就類似於弓箭手射出的箭矢,但是一個高級的死靈法師卻可以用精神的力量操控着骨矛追擊敵人,理論上無論敵人逃到哪裡,骨矛都可以如附骨之蛆般地追在敵人的身後刺擊,只要魔法師的魔力足夠深厚。所以這個魔法纔會稱之爲“靈魂之矛”,既指以魔法師的靈魂力量來操控,也指追隨着敵人的靈魂,將對方送入地獄。
在蕭秋與尤特比布斯決鬥的時候,普里金曾施放過靈魂之矛,那個時候,他所展示的已經是一個魔導師的力量,骨矛甚至衝破了空間的限制,進入到了蕭秋的領域裡面。
這時看到罪魁禍首就要逃出生天,普里金那裡肯放過他,只見他意動間,數百根剛從虛空中現出的骨矛立即凝聚在一起,變得如兒臂粗細,追在那劍士的身後飛去。
在蕭秋與尤特比布斯決鬥的時候,爲了擊穿尤特比布斯佈下的龍息結界,普里金施展這一魔法的同時還召出了數百的冤靈,以冤靈之力對這一魔法進行加持。現在他發出這個魔法並沒有時間進行召喚冤靈的吟唱,威力與當時當然不可同日而語,但是要殺掉眼前這個劍士,普里金自忖應該已經足夠了。
骨矛呼嘯而至,瞬息間便接近了那個劍士的背心,眼看着就要透體而入。那個劍士卻陡然發出一聲古怪之極的嘯聲,反手挑出,劍尖剛好準確地刺在骨矛的矛尖之上。
隨着一聲悠揚的金屬交擊的顫音,劍士手中的劍忽然幻出了七道重影,他的身影也變成了七個虛影,一眼看過去,仿惚間就象有七個人,同時用劍尖抵住了骨矛似的。
看似無堅不摧的骨矛,竟然被這個劍士抵擋住了。
“以主神之名,請賜我蕩盡塵世罪孽之光明之力!”
門外傳來了一聲嘹亮的吟唱聲,緊接着一面虛盾突兀無比地在劍尖與骨矛之間憑空生成,一股渾厚如巨浪般的魔法力量隨之洶涌而來。
四周的空氣一陣晃動,骨矛與虛盾同時消失了。
劍士的七個身影凌空翻身,合而爲一,輕巧地落在門邊,俯首躬身,行禮道:“大師!”
洶涌的魔力仍然生生不息,如同波浪一般衝激而來,大門之外的吟唱聲一聲緊似一聲,頻率比起普里金的吟唱聲竟然只快不慢。模糊的陰影裡面,普里金的身影不斷搖晃,他似乎在不斷地揮舞着法杖,發出魔法,想和突如其來的魔法襲擊相抗衡,但是無數的骨矛只是從虛空現出寒光凜然的矛尖,隨即便在無形的壓力之下飛快地消失了……
里奧斯看出普里金的魔力不足與來敵的抗衡,跟着拔出了腰間的劍,橫在身前,運起全身的鬥氣,抗拒着不斷壓來的魔法力量。
隨着一聲聲嘹的吟唱聲,維斯從門外一步一步地走了進來,他手上一根巨大的綠玉法杖不斷閃爍起眩目的魔法光芒。
一羣全副武裝的劍士擁簇在他的身後跟了進來,在劍士的身後,奧古拉斯和克本赫然在列,他們的身後,兩三百個身材高大,魚頭人身的河脯人跟着涌入,片刻間將寬敞的大廳佔了一小半。
維斯的步伐和他的吟唱保持着一種奇特的節奏,他每邁出一步,普里金和里奧斯的身影便微微一震,彷彿維斯的每一步,都重重地踏在他們的心上。維斯一步步地逼近,兩人一步步地退卻,片刻間,維斯便站在了大殿的中央,普里金和里奧斯被遠遠地逼到了大殿的一角。
看着普里金影子就象一團搖搖欲墜的火焰一樣飄搖,維斯哈哈一笑,四周的魔法壓力驟然消失。普里金是神風大陸最爲神秘的魔法師之一,一直以來,外界只是以爲他是一個大魔法師,但是在蕭秋和尤特比布斯決鬥的時候,普里金卻顯示了一個魔導師的實力。維斯既有篡位之心,對此當然不會沒有顧忌,這個時候,面臨生死關頭,普里當然不會再隱藏實力了。維斯一試之下,看出對方實力遠遜自已,立即心中大定。
“明天之後,里奧斯陛下將會成爲這個國家的歷史,而我,纔是掌控一切的人。普里金大師,您是一個魔法高深,萬人景仰的魔法師。您可願意作爲新埃塞王國的大國師?或者,我還可以給你更多,只要您需要。”維斯完全無視里奧斯的存的,開始了赤裸裸的誘降。篡位不難,但是要在埃寒這個各種勢力關係複雜的王國坐穩寶座,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着象普里金這樣有威望的老臣扶持,事情就容易得多了。
普里金沒有吱聲,他直接用行動表明了自已的態度,隨着陰影中呢喃的魔法吟唱,里奧斯胸前的傷口,血跡逐漸凝固了。
里奧斯沒有理會維斯,他緊相着奧古拉斯,冷聲道:“奧古拉斯,你出賣我?維斯給了你什麼好處,值得你這樣爲他賣命?”
奧古拉斯淡然道:“陛下,治理埃塞這種複雜的國家,只有有能力掌控一切的強者才能勝任。埃塞王國貧弱不堪,這都是你的責任,爲了埃塞王國的未來,我看你不如退位讓賢算了,看在大家曾經君臣一場的份上,我們說不定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里奧斯嘿嘿冷笑,道:“是否放我一條生路,由誰決定呢?奧古拉斯,是你嗎?”
維斯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恢復如常,微笑道:“里奧斯,只要你向我表示臣服,下詔退位,向全部埃塞國民承認我是新的埃塞王國國王,我可以饒你一命。”
“維斯,放我一條生路,你從此豈不是寢食難安?你有這樣的胸襟和魄力嗎?”
“沒有。”看着里奧斯輕蔑的目光,維斯故作的矜持終於崩潰了,他一揚手中的法杖,四周魔法元素再次彙集起來,他惡狠狠地道:“里奧斯,你必需死!”
“維斯!你好歹也是整個夜風大陸鼎鼎大名的大魔導師,我要和你決鬥!今天晚上,就讓我們兩個來決定明天埃塞王國的歸屬,你有這個膽量接受嗎?”一團陰影飄了過來,擋在里奧斯的身前,陰影裡傳出了普里金鎮靜的聲音。
“和我決鬥?就憑你?哈哈哈!”維斯仰天大笑,道:“普里金,你是想拖延時間嗎?可惜,奧古拉斯已經把你們的計劃向我全盤透露了。何塞拉和阿利斯格里的確動員了所有的城衛部隊,可是很遺憾,他們卻在監視費爾南德斯和斯羅姆,等到他們按計劃回來的時候,最多隻能給你們兩位收屍了。忘了告訴你們,就算他們能夠提前回來也沒有用,沙德萊特將軍的部隊已經把王宮包圍了。難道你認爲埃塞這些三流的衛戍部隊,有能力和德萊克鐵騎對抗嗎?”
里奧斯望向了奧古拉斯,面上微微色變。奧古拉斯卻只是面色淡然地站在原地,既沒有認同維斯的話,也似乎沒有看見里奧斯詢問的眼光,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陰影繼續緩慢地接近,普里金的聲音沒有任何的感情波動:“除了里奧斯陛下,從來沒有人看到過我的真面目,維斯,今晚我可以爲你破一次例。”普里金說着,陰影如霧般散去,現出了他的身形。他是一個衣着古拙,相貌清瘦的老人,有着一雙淡黃色的眼眸,他的右手執着一根粗大的接近兩米的骨杖,骨杖不知是什麼魔獸的骨頭,就象一根巨大的魚刺,微微彎曲,頂端尖利如矛。
維斯有點訝異地看着普里金,喃喃道:“普里金?這就是你嗎?我們是否在什麼地方見過?”普里金的樣子讓他覺得有點熟悉,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廢話少說!”普里金面無表情,冷冷道:“維斯,我要向你挑戰,你有沒有勇氣接受?”
維斯畢竟是夜風大陸有數的強者,臉上的訝異只是微微一現,隨即恢復了鎮定,淡然道:“普里金,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只要你以主神的名義發誓,如果敗在我的手裡,你從此將背棄里奧斯,永世對我效忠!”
“我以主神之名發誓!”普里金沒有半句廢話:“如果我敗在你的手裡,從此我將向你效忠!”
“普里金,你是整個夜風大陸最神秘的魔法師之一,有關你的流言和傳說都不少。據說如果你從陰影中走出,你的魔法能力會成倍地增加,可是就算這個傳言是真的,你以爲你有和我對抗的實力嗎?”維斯嘿嘿地冷笑,指着先前刺傷了里奧斯的劍士說:“我忘了告訴你了,我這位追隨者的名字叫做佩勒阿南。所以……就算你是大魔導師,你也會一定敗在我的手下!”
維斯一說完這句話,手中的綠玉法杖立即華大盛,他整個人也象風一樣地飄遠,隨着一聲嘹亮的吟唱聲,寬敞的大殿空間裡而,魔法元素如波浪一樣地波動起來。
里奧斯和普里金吃了一驚,同時失聲道:“七日必死?”。
奧古拉斯和克本沒有聽過佩勒阿南大名,但是對里奧斯和普里金來說,這實在是一個讓人聞風色變的名字。佩勒阿南是夜風大陸最可怕的殺手之一,他的出名並不是因爲他的劍技如何的高明,而是因爲他出生於一個古老的家族。這個家族的人與夜風大陸的其他修煉者不同,他們不需要狂化,也可以通過修煉家傳的鬥氣和劍技,晉級成爲一個高明的劍士。
這個家族的武技據傳是在遙遠的年代從神秘的東方傳入,他們修煉的鬥氣十分奇特,無論多麼高明的治療術也無法治癒這種鬥氣撕裂的傷口,反而是每治療一次,便會傷重一分。如果被他所傷,要麼任由傷口流血而死,要麼就用治療術暫時地治療,但是這是一個可怕的惡性循環,因爲傷口會隨時復發。
古怪的是,這種傷勢的發作毫無規律可言,也許一息之間,數次發作,也許一兩個時辰,甚至數天發作一次,傷勢發作的間隔時間越長,對傷者造成的傷害會更深,但是傷者的生命絕不會超過七天。如果被勒佩那南所傷,傷勢在前六天都沒有發作,那麼恭喜你,第七天就可以安排後事了,因爲最後一次發作,必然是心臟爆裂,直接斃命。
佩勒阿南那個可笑無比,卻又讓人一點都笑不出的綽號,便是由此而來。
只有服用煉金術士提煉的治傷藥物,才能夠將佩勒阿南造成的傷口治癒。但是在魔法盛行的夜風大陸,一個低級的魔法學徒都可以用治療術處理各種傷口,鍊金士所修煉的技能完全沒有市場,這種職業幾乎已經絕跡了。
衆所周知,在整個夜風大陸,精通鍊金術的,就只有一個古老的家族,那便是佩勒阿南所在的家族。
所以被他所傷,除非從他手中得到治傷藥,否則,便等被宣傳了死刑一般。
當然,也可以將佩勒阿南俘虜,逼他拿出傷藥,帶在身邊。不過這種可能性實在不太,佩勒阿南的劍技最多也就鬥神級別,但是他的逃遁之術,只怕連大劍師也望塵莫及。事實上,剛纔就算維斯不來,佩勒阿南也自有辦法從普里金的骨矛之下逃脫。
“維斯,當你匍匐在我的腳下的時候,作爲你的追隨者,他也會在我的面前屈下雙膝的。”
普里金的面色只是微微一變,隨即恢復了平靜。迎着維斯的魔法壓力,普里金從容地邁上一步。兩股龐然魔力在虛空中相遇,整個大廳寬敞的空間都微微地搖晃了一下。
“以暗黑之主的名義,您將爲我戰鬥。暗黑世界的魔王啊!地獄之門已由我而開,請您爲我殺戳,粉碎所有以我爲敵的存在,我將承受毀滅一切生命與靈魂的罪孽,榮耀永遠歸於您!讚美您,暗黑之主!”
普里金的吟唱低沉而蒼涼,而且帶着着某種奇特的誘惑力。隨着他的吟唱聲,他舉重若輕地揮動骨杖,在眼前劃出了一道道玄奧的軌跡。
衆人只覺眼前一黑,虛空被普里金揮動的骨杖切開了一道深邃如夜空的裂隙,似乎從極遙遠的地方傳出了一聲暗啞的呼嘯聲。緊接着一個身高超過十米,有着兩個腦袋的巨人突然從裂隙中轟然邁出。
這其實是一個巨大的骷髏,它全身包裹在飄搖不息的紫黑色的焰火裡面,看起來就象是一隻巨大的火球。大坨大坨的火焰如同水滴似的不斷地落在地面,隨着一陣“滋滋”作響的聲音,地面上不停地冒起絲絲縷縷的蘭色煙霧,堅硬的青石地板也被炙出了一個個圓形的凹痕。
這隻雙頭骷髏一落到地面,立即揚起手中兩把同樣被紫焰纏繞着巨斧,仰天一聲長嘯,一股陰冷而沉悶的氣息頓時充滿了四周,還帶着一種似乎可以讓人的靈魂也要燃燒起來的怪異炙熱。衆人不由齊聲驚叫,情不自禁地向後退卻。
“吼——吼——”
那些跟隨在奧古拉斯身後的河脯人卻齊聲怒吼,躬下了身子,舉起了手中的兵器,作出一個防守的姿勢。一圈圈魔法光圈從他們的身上閃滅不息,在這隻雙頭骷髏怪異的氣息面前,這些強悍的河脯戰士徹底地顯示了他們與生俱來的強大魔抗力。
這些赤着上身,全身上下只穿一條犢鼻皮褲河脯戰士的手中的武器千奇百怪,有門板大小的獵叉,奇形怪狀的石斧,還有的橫抱着一根樹幹,有幾個更過份的乾脆就一手撈着一塊巨石,那樣子與街頭打架的無賴也有得一比,當然他們手中的板磚,在尺寸可要大上許多了。
這些河脯人簡直就是一羣破產的獸人,比起街頭的乞丐也體面不了多少。但是他們的兇悍卻讓維斯那些衣着光鮮的追隨者們汗顏不已。雙頭骷髏僅僅是氣息,已讓人心驚不已,但是河脯戰士夷然不懼,憑藉着人數的優勢,河脯戰士圍成了一個半圓,虎視眈眈地注視着眼前可怕的怪物,氣勢上絲毫不落下風。
“退下!”
奧古拉斯橫劍在身前,凝起本身的鬥氣抗拒着骷髏怪物的氣息,一步一步地後退,隨着他的號令,河脯戰士也緩慢地向後退卻。
大廳中間,只剩下維斯仍立在原地,骷髏怪物無形無質的氣息洶涌而來,讓他齊胸的長鬚無風而動,怪異地飄揚起來。